陈升跟着两个黑西装一路下到最底层的地停车场，都没遇见什么人。他边走边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哪个大佬，还是说自己走运被哪个富家千金看上了死活要他入赘。在地库里没行多远，三人到一辆捷达车前停住，黑西装做一个请的手势，陈升看看车差点没惊掉下巴。

身手这么好的两个人，穿着板正的西装，座驾就是一辆这么不起眼的车，搁谁都是这个反应。

西装男见陈升呆立在那里，察觉到了异样，嘴里哼道：“不是这辆，后面那辆。”陈升这才发现，原来这俩车背面还停着一辆车，那车的车标陈升认识，玛莎拉蒂总裁。陈升一个穷学生怎么会认得这个牌子？因为这辆车的车主曾经开着它去他们学校接某个女同学，碰巧被出去吃饭的陈升于帆等人撞见，陈升的室友潘晨是个车迷，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也同样意味着，陈升认识这车的车主，正是张芸芸的老爹。

陈升也不客气，拉开车门钻进去。也不知道是他紧张还是怎地，开门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车门磕在旁边停着的一辆本田雅阁上。这豪车质量确实不错，雅阁却遭了殃，被撞得凹进去一大块。黑西装一号眼角跳了跳，没作声。另一个黑西装二号坐进了驾驶位上，幽幽地对陈升道：“修车的钱你出。”接着发动了车子，却把西装男一号扔在原地。

这个时间，路上也不算很堵，车开上高架往城外郊区飞驰。一般富人的别墅都在郊区，陈升也不意外。他坐在后排，眼观鼻，鼻观口，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从高架上下来，已经是十点钟了，黑西装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察觉后排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陈升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这人是个退伍老兵，敏锐程度超于常人不少，再说刚才一直在高架上车速飞快，陈升根本没有机会跳车逃跑，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如何把陈升给弄丢的。这时酒店的电话打进来，说是服务员看到陈升已经回到了酒店。

其实陈升根本就不想见什么老板，他自觉时间无多，办正事要紧，所以一直在策划如何脱离两人的视线。酒店里没什么机会，地下停车场先搞定了一号，待二号放松警惕便一个瞬移回到顶楼包房。

陈升回去的时候，李娜刚好也到了。她穿了一身职业装，白衬衣西装裤，脚蹬一双高跟鞋。对于陈升来说，两个人是刚刚分开的。但对于李娜来说，已经过去了十年。十年不见，陈升基本没什么变化，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陈升就不一样了，李娜在他看来，气质比之前成熟了许多。

“娜姐，坐。”陈升有些语塞，不知道要从哪问起。

李娜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默默坐在了陈升对面。

邹凯是唯一了解时间穿梭内情的人，猜测两个

人的关系，嘿嘿一笑说：“以前都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开始叫娜姐了。”陈升笑着打了他一下，尴尬的气氛缓解了很多。

陈升想想开口道：“之前去研究所找你，说你已经离开了。”他隐晦地透露了自己知道李娜已经被研究所踢出局了。

李娜瞬间明白，直截了当地说：“我爸的事情查了这么多年，也没结果。”说完又觉得自己的事情陈升帮不上什么，也不知道陈升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说：“老-胡几个人上个月刚好出狱。”

陈升一脸迷茫，当时他直接从医院时光跳跃回到正常时间线，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失踪以后，蓝梦一直没有出现，至少她没来找过我。陈慈安做了污点证人，把事情全供了出来。老-胡、公子、大飞三个人牵涉的案子比较多，都判了二十年年，在里面表现良好，上个月刚出来。”李娜纠结了一下，决定把剩下的事也告诉陈升，接着说：“他们还跟我打听你的消息，都以为你是罪魁祸首。”

陈升本来是边吃菜边听，听到这把筷子一丢，说出心中的疑问：“不是陈慈安做证么，怎么反倒扣我头上了？”

“他们说要不是你拦着他们，早就在里面的时候干掉陈慈安了，还说你和陈慈安是一伙的。”李娜说的里面，陈升知道指的是在墓里拦着两边动手的事。

不过陈升一点没把三个人放心上，“你在研究所暗格里取出来的是什么？雕像下面刻的那段文字到底说了啥？你又是怎么离开的研究所？”连发三问，都是陈升没想通的点儿。

李娜正准备回答一个个问题，从门外进来两个黑西装，其中一个陈升面熟，正是被丢在地下室的那个一号。

“我说怎么又来了？烦不烦！要见我得预约！”正说到紧要关头被打断，陈升现在很想打人。

黑西装没接茬，情绪上没看出任何波动，说道：“我们老板亲自来了，现在接你过去，就隔壁。”

陈升知道不见这个老板，他能烦死自己，听说是隔壁，决定还是去瞅一眼，气鼓鼓地起身往外走在最前面，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不是那个方向。”陈升听到后更气了，又折返回来。

两个黑西装在陈升一前一后，把他看得死死地，生怕他从眼前溜了。从酒店走廊一直走到头，是个天桥，通往另一栋楼。陈升反应过来，之前理解错了，刚才黑西装说隔壁不是隔壁包间，而是隔壁楼。走近些瞧见，那楼整体很暗，大部分房间都关着灯。从这里看过去，依稀辨认出是栋写字楼。走上天台，冷风吹过透着丝丝凉意。三人转角下去走廊，灯照得也不甚明亮，再加上都不说话，让人觉得说不出得压抑。

陈升开口道：“你们老板不会穷到连电费都出不起

了吧。”他本来想开个玩笑缓解下气氛，结果话讲出声不知不觉已变得嘶哑，反倒把他自己吓一跳。

好在没走多远就到目的地了。进门是一间大小恰当好处的会客厅，既不过于宽敞，也不狭窄拥挤，桌椅陈设摆放得很有门道，颇显格调，装修显然是大家手笔，靠墙有个博古架，零星摆着几个古玩，陈升也看不出真假。房间虽然依旧光照不足，却让陈升心里紧绷的弦顿时松懈下来。再向里走还有个房间，迎面是张柚木办公桌，屋里唯一的光源来自桌上摆着的一个民国时期样式的台灯。桌后坐着个中年男人，那人背光坐着，看不清样貌，依稀就看见他戴个眼镜。

两个黑西装把陈升带到，也没跟中年男说话，都自觉退出了房间，其中一个站在门边，另一个不知道去哪了。

陈升自来熟地坐在了沙发上，什么都没问，等对方先开口。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李娜的线索上面。中年男上下打量陈升，半晌什么也没说。陈升等得有点不耐烦，刚要开口，沙发对面的墙亮了起来，顺着看去，茶几上摆着一个投影仪，光便是从这里射出来的。画面中的镜头是俯视视角，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扶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脚步虚浮，显然已经没了意识，整个儿人都靠男人撑着。男人体力颇优秀，丝毫看不出疲惫，就像手里抱着的是一堆衣服。

接着两人走出电梯，从酒店样式的大堂里穿行，径直出了大门。随即画面视角转换，男人半抱半扶地带着女人进了旁边一家小旅馆。视角再转，这次是旅馆狭窄的走廊，两人一同进去。不一会儿，男人自己从房间出来，已经把帽子摘掉了。画面就此定格，整个视频剪辑的很好很连贯。

陈升起初看得不明所以，渐渐地越看越想笑，这不就是自己英雄救美安顿张芸芸么。只是少了痛扁班长的戏份。

“是我干的。”

“行，好小子！”中年男终于开口，声音中气十足，浑厚有力。能听得出，这种声音只有权势熏天的人才讲得出来。他话语里情绪平淡，听不出喜怒。中年男紧接着说道：“敢作敢当，是个爷们！但是这件事你必须付出代价！”

陈升听到这，意识到桌子后面的人应该就是张芸芸的父亲，而他父亲显然误会了什么。这事放几天前，陈升铁定会开口辩解，甚至救张芸芸的事都不会去做。因为他没有实力去做，没别的选择。可是自从有神器加持，陈升骨子里的叛逆劲被释放了出来。他觉得，人从来都是用实力说话，像这种证据摆在那，光讲道理是没用的。

陈升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子，探过头去看着张芸芸他爸，说道：“什么代价？玩了就玩了，大不了再被玩回去就是了。负责任是不会的，这辈子都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