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及反应过来，人已经跪在师父面前，余光扫了一下，房间除了她和大师兄，只有师父在。

"大师兄？"她实在搞不清楚，现在是何种状况，为何师父脸黑如锅底，为何她要跪在这里？

"求爹成全。"方遥晨跪在她身旁，央求着父亲。

方松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轻蔑地看向她，"王乐凡，你还没死心？"

王乐凡讶然，嘴巴张合数次，终于道："弟子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方松眼神更冷，似要杀了她才解恨，方遥晨握着她的手轻捏以示安慰。

"你们再跪也无用，我不会让你娶她。"

"爹，我不会娶小师妹，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妹妹，我心里喜欢的是王师妹。"

王乐凡听到"我心里喜欢的是王师妹"，心不由得一跳，原来大师兄一直是喜欢她的，所以才会对她好...

方松一拍桌子，"你和青青成了亲就不是兄妹了，夫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王乐凡明白了，定是小师妹受到惊吓，师父师叔为安抚她，便让大师兄尽快与她成亲，大师兄不愿意，才拉着她来求师父成全，只是，他们有没有问过她呢？大师兄待人温和有礼，原该是个好夫君的，可是她清楚知道，他并不适合她，在她十六岁，被师父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时，她便知道了。

她弯身朝师父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道："弟子谢过师父授业之恩，弟子自知惹师父厌烦，从今而后，弟子绝不主动出现在师父面前，他日若师父有用得着弟子的地方，还望师父差遣一声。"

说着站起身来，并扶起方遥晨，道："师父放心，弟子从十六岁起，一直铭记师父教诲，绝不妄想天鹅肉，绝不高攀大师兄。"

"王师妹。"方遥晨眼里充满内疚、伤痛，原来三年前，伤她至此，他一直以为她已经忘却了，却原来一直是他自以为是。

方松见她先是决裂之意，继而语带讽刺，不由得恼羞成怒，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一掌挥出，王乐凡也不躲避，闭眼等那一掌落下。

却听得一阵微风，"啪"地一声掌击，她落入一具温暖怀抱，睁眼瞧见师父连退丈余，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身后。

"爹，你有没有事？"方遥晨忙扑到父亲身前。

方松未答，一脸惊惧，直直盯着她身后，颤道："你、你...东方霁？"

王乐凡惊喜回头：依旧是一身月白锦袍，依旧俊美邪魅，只是那双狭长黑眸中竟似着了火。

"主子。"

东方霁冷哼一声，左手搂着她，右袖扬起，王乐凡立感杀气浓重，当下顾不得身份和矜持，转身紧紧抱住他的腰，求道："主子，不要！"

东方霁身子一僵，缓缓放下手臂，冷冷扫视方氏父子一眼，挟起她飞掠出去。

"爹？"方遥晨松了一口气，东方霁的武功已高到他无法想象的境界，若非王乐凡及时拦住，只怕父亲已经命丧他掌下。

方松跌坐椅上，半晌才道："他是个魔鬼...晨儿记住，千万不要惹到他...王乐凡这个灾星，竟给飘缈山引来这等魔鬼..."

"爹——"听到父亲责骂王乐凡，他有些不满，"王师妹刚刚救了你。"

"混帐东西！如果没有她，我能招惹上那个魔头吗？"方松霍地站起，厉声道："以后不要再跟王乐凡纠缠不清，我飘缈山没她这种弟子！"

方遥晨有些气愤地看着他，道："爹，你不觉得这些年对王师妹太过苛刻了吗？"

"啪"一个清脆耳光甩在他脸上，"混帐！像她这种身份，飘缈山肯收留她已是莫大恩惠，她竟敢偷学别派武功不禀明师门，忘恩负义之极！"

方遥晨无可奈何的看着父亲，却听他喃喃自语道："江湖传言，东方霁不喜外人近身，怎会抱着王乐凡？难道传言有误？"

方遥晨脸色大变，忙跑出去。去王乐凡房间，发现她并不在房内，问言紫羽，他却似笑非笑地道："大概跟我们门主赏月去了吧。"

方遥晨心下一紧，加紧脚步，欲去找她。

却听言紫羽道："方少侠有没有想过，你便找到王姑娘又如何？"

方遥晨一愣，是啊，找到又如何？王师妹早对他失望透顶，父亲绝不会让他与王师妹成亲，纵然心里喜欢，又能如何？何况还有个东方霁。

"我们门主让我转告你，看在你暗中帮过王姑娘的份上，他不会为难你，但是他让你断了对王姑娘的念想，你给不了她幸福。"言紫羽转述着门主的话，见他浑身一震，无力倚在墙上，对他反而生出几分同情。

"难道他就能给她幸福？"方遥晨两眼空洞地望着言紫羽，他不信那么高傲冷酷却又势力薰天的人会懂得爱人。

言紫羽轻笑，"自然，我们门主还让我给你句忠告。"

"什么？"

"他说，对生身父母自然应该孝敬，但不能让父母决定自己的人生。"言紫羽俯耳过来，轻声道："方少侠，我瞧你不是平庸之人，若想成就一番天地，莫再让令尊左右你，切记。"

方遥晨一脸颓废，半晌。转身往回走，背影有几分落拓、几分无力。

言紫羽盯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门主这招直击要害，退敌于无形啊。

再摸摸脑袋，幸好还在。门主刚才分明想杀了他，方遥晨同行完全不关他的事好不好，要怪只能怪那丫头自己，亏得他一见方遥晨同行，便偷偷让暗卫给门主送信。不然，若王乐凡或许已与方遥晨共结了连理...想到此处，竟一身冷汗，幸而门主及时赶到，后果不太严重...活着的感觉真好。

"唔，主子。"被搂抱着带出客栈，来到一处幽静偏僻之地，她挣扎两下，东方霁霍地松开她，她一时不察，踉跄一下才站稳。

王乐凡感受到主子火气仍然很旺，讨好道："主子，别气了，我瞧瞧有没有将你的衣衫弄脏，哈哈。"

东方霁冷冷睨她。

她浑身渗汗，强作镇定，狗腿地绕着主子转了一圈，点头道："还好，还好。"

四周温度急剧下降。她悄悄打个寒战，两眼开始左瞟右看...终于，冷汗浸湿内衫，她抗不住了。装腔作势的抚一下衣衫，严肃道："主子，我错了，请你责罚。"但是，请不要扣留解药。

东方霁见她认错还算诚恳，脸色略有缓和，声音依旧极冷："说，你错在哪儿？"

王乐凡抹汗，心里泪如雨下，面上笑靥如花："我、我不该带大师兄同行。"

"还有呢？"

还有？王乐凡茫然。

东方霁脸上又开始结冰，"我说过不许你看别的男人，你该死的竟敢忘了！"

"..."

"嗯？"

"我、我、我没、没看。"她自问已经做到色即是空了，怎么还是受责难？

东方霁长臂一伸，将她捉到面前，眯起狭长凤目，怒道："没看？嗯？我若再晚到一步，你与你大师兄是不是该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