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直接说，我娘给了李家什么好处就行了？"

王顺瑞再叹气，东方霁这小子一语中的，那位老门主夫人，真是没出息到极点，就是怕儿子追究此事，才借机逃跑的。

"你姨母痛失女儿，自然少不得找你娘晦气，来逍遥门哭闹数日...你娘只好将风州的两间布庄送给了你姨母。"

东方霁冷笑，"痛失女儿？李家生有六女一男，最不在乎的就是女儿的性命，那位姨母与我娘亲非同母所生，从前可没少给我娘亲气受，若非我娘亲嫁与我父亲，那位姨母是永远不会正眼瞧我娘的，还会巴巴得来叙姐妹之情？"

王乐凡愣住，原来婆婆还有这样一段隐情，难怪东方霁对李玉容姐妹都是一脸嫌恶，其实婆婆也未必是傻得不知李家姨母的企图，只是尚顾念着同根所生，装傻罢了。至于送两间铺子，也是该给的补偿吧，难道弄得天下尽知东方家六亲不认，表哥亲手杀死表妹？何况人家毕竟失了女儿，作为亲戚，于情于理，都该有些补偿的。

半晌，王顺瑞又道："东方霁，莫氏父女前日来到逍遥门，你爹做主让他们暂住西院客房等你们..."

东方霁脸色倏地冷肃："莫轻舞还没死？敢自投罗网，找死！"说着身形一晃，没了踪影。

王乐凡见事情不妙，提气便追。她轻功远比不上东方霁那般绝妙，自然落后一大截，待她追到客房，莫啸剑胸前已被剑气划伤，东方霁正一脸杀气地走向莫轻舞...莫轻舞则龟缩桌角处发抖。

"东方，东方霁，你先停手，公公留下他们必是有用意的，你能不能听外公说完？"

东方霁视作未闻，径直走向莫轻舞。

王乐凡飞身挡在他前面，"东方霁！"

"怎么？对莫家，你心软了？"

王乐凡道："东方霁，我虽然恨他们，但毕竟...难道你想让我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吗？就算我再讨厌他，再恨他，他毕竟，毕竟...我想公公留下他们等你，应也是此意，再说莫轻舞，你不杀她，她下场也不见得好..."

说着踮脚在他耳边低语，告诉他，莫轻舞早被方遥钧破了身子，便是世家之女怕也难有好归宿了。

东方霁盯着莫轻舞，那冷杀的目光令莫轻舞不由得缩缩双肩，双臂紧紧抱胸，怯怯低头。

转向莫啸剑道："莫当家，想你也算一世英明，竟被自己女儿玩弄于股掌之间...既然她已得到应有报应，我便放过她！从此莫家与王乐凡再无任何关系！你们走罢。"

七年后。

王乐凡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练完功，汗水浸湿了内衫。回到房间，见东方霁正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在灯下看书，见她进来，抬眸勾了下嘴唇，放下书下榻，命下人将浴桶搬进，道："出汗了吧，快过来泡个热水澡。"

王乐凡放下冷月剑，撇一下嘴唇，洗完了澡好被他吃才是真的。自从回到逍遥门后，这个身为夫君的男人，总会在她练功时，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只等她练完功便可泡个热水澡，初始她还甚为感动他的体贴，哪知，连着几天，她终于回过味来，他哪是体贴啊？分明在等着她洗干净了给他啃食。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怀念起初见面时那个清冷不近女色的主子，长叹一声，人果然不可貌相啊，成亲后的他简直就成了饿狼，永远吃不饱似的。想到六年前，她有孕在身，抱着个大号肚子，令他生生忍了近一年，每每指着她的大肚子发誓，只此一胎，绝不再生。所以小家伙从出生到现在已经五岁了，就没被他给过好脸色，幸亏她确定此子是他的，不然她都要怀疑东方霁是后爹了。

抬眸，那两道灼热的视线正留恋在她光洁的身体上。经过七八年的磨炼，她早已练就一副厚脸皮，可以面不红心不跳地迎上他赤－祼的火热视线，然后镇定自若地当着他的面，光身从浴桶里出来穿衣。

东方霁见她走出浴桶，眸子更热，袍袖一卷，将穿了一半衣衫的女子卷入怀中，素来冷魅的眸子专注热烈地望进她眼里。他们成亲已有八年，平常夫妻该从新婚的甜蜜浓情渐渐变淡，而他反而越来越迷恋她，不管是她的心还是她的身体，都将他的眸光牢牢粘住，舍不得离开片刻。

他丢下书，抱起她，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眸里尽是笑意，覆身上去。

"娘亲——"伴随着一道稚嫩清冷地声音，一个小小的身影推门跨进来，看见父亲正压在娘亲身上，恼怒道："爹爹，你欺负娘亲！"

东方霁气窒。

王乐凡好笑地将他推开，快速整好上衣衫，下床，摸着儿子的头道："默儿，你怎地过来了，太公呢？"

东方默瞪着父亲，背着小手道："娘亲，等默儿长大了保护你，爹爹最会欺负娘亲跟默儿了。"

王乐凡望着儿子，此子秉承了他爹的清冷，小小年纪一脸的沉稳，就跟个少年老成的小老头似的，却偏偏与他爹不亲，只有跟他爹爹针锋相对的时候，话才多点。

东方霁依靠在床上，被儿子打断好事本就不悦，冷凛的眸子睨他一眼，冷冷道："等你练好武功，再来说保护你娘的话。现在，出去——"

东方默不理他，反而对娘亲说："娘亲，太公跟小舅公又吵起来了，今夜我跟你睡。"

东方霁霍地坐直身子："不行！"

东方默拉着王乐凡的袖角道："娘亲——"

王乐凡无奈摸儿子的头顶道："太公与小舅公为何又吵起来？"

东方默唇角挂着一丝笑意："太公赖皮，明明下棋很臭，非要拉着小舅公下棋，老是悔棋，还骂小舅公。"

王乐凡抚额，她就猜会是如此，外公年纪越大越像个老小孩，与小王俊分歧越来越多，父子俩动辄就能吵成一团。最近外公迷上了下棋，明明是个臭棋篓子，非拉着棋艺极高的小王俊下棋，每每输了便发赖。

"娘亲——"

王乐凡抱起儿子上床，笑道："好，我的默儿，今夜就跟娘亲一起睡。"

东方霁顿时黑脸。

"爹，这床睡三个人太挤了，你睡旁边屋吧。"

东方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恨不能立时揪下这个小东西扔出去，却见王乐凡一脸警惕地将儿子护在怀里，只能作罢。

"明日多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东方默的小俊脸立时垮下，乖乖下床，恋恋不舍地看一眼母亲："娘亲，等我长大了练好武功，再来跟你一起睡！"

王乐凡立时一头黑线，这孩子！

东方霁冷笑："你娘亲只能跟我一起睡，你——靠边去！再不走，再加一个时辰..."

小东方默幽怨地瞪一眼爹爹："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说完像个小斗士般的昂首出去。

"默儿，等等娘亲，娘亲送你过去！"

东方霁拉住她，"不行。"

王乐凡有些不满，"东方霁，你对默儿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东方霁轻笑："东方家的子孙皆是如此，我也是如此过来的，从未敢有半分松懈，否则逍遥门偌大的产业谁人接手？等默儿长到十七岁，我便可以将肩上的担子卸下，咱们也像我爹娘般到处逍遥。"

学公婆般逍遥自在，到处游山玩水？王乐凡不由得神往，想到才五岁的儿子，只得摸下鼻子，轻叹："还得十几年...世人只看到东方家的风光和势力，却没人看到东方家子孙的辛苦——作东方家的子孙真是不易。"

东方霁将她拉回怀里："这是东方家子孙该有的宿命，难道你希望你的儿子变成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王乐凡摇头，她当然同天下的母亲一般，希望自家儿女出人头地，受人敬仰。

东方霁笑着道："那还说什么？来，我们继续忙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