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体能达到极限的缘故，乔湛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

乔湛刚刚入主傅无羁的身体，对原主人身体情况之糟糕缺乏血的认识，所以还不知道对傅无羁来说，“病来如山倒”这五个字究竟有多么可怕。

打一个简单的比方，傅无羁的身体就像个破败的精美瓷器，平时用粘合剂将破裂的部分都粘起来了，所以外观上看起来就像个完美无缺艺术品。

但这胶水糊的玩意儿，终究是受不得力的。 一旦外界施加的压力超过了碎瓷瓶的承压，那么所有问题就会像蝴蝶效应一样连锁而至。

就拿乔湛现在的身体情况来说，由于熬夜加淋雨降低了身体的抵抗力，流感病毒和低温症接踵而至。但由于傅无羁天生肾代谢不佳，所以肾毒性大的灭菌药物在他身上都必须十分慎重地使用。加之流感引发了细菌性肺炎，看着乔湛咳嗽不止又呼吸困难的模样，谁能想到区区一个感冒也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咳咳，咳咳咳！”乔湛伏在床沿上，咳得面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白春庭戴着口罩在距离乔湛三米远外的地方冷冷地站着，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态。

“我说，你怎么连人类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乔湛看着白春庭就来气，“我都病成这样了，你也不说两句话安慰一下？”

白春庭一脸嫌弃地看着乔湛擦鼻涕的帕子堆了一垃圾桶，无情又冷漠地道：“又不是我绑着你上甲板的，你明知道傅无羁身体不好还要逞强，病成这副死样子怪谁？”白春庭最擅长的事就是痛打落水狗，像乔湛这样冲动又不长记性的，落棍子当然要分外狠些。

乔湛听了白春庭的讥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我逞强你就看着？你在甲板上是挺尸去的啊？你就不能拉着我点？”

对于乔湛这番无理取闹，白春庭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道：“当时也不知道谁跟吃了枪药似的，我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拖上了贼船，当时我被你吓得心肝儿那个颤啊，唯恐多说一句就被你给活拆了！”

咳得痛不欲生的乔湛从间隙里抽空瞪了白春庭一眼，虽然他知道白春庭说得都在理，但他怎么就这么想把白春庭那张小贱嘴给撕了呢？病人最需要的是什么？病人需要的不是这么残酷辛辣的事实，是闻言软语的安慰！

“无羁，你睡醒了？”正在他俩说话的功夫，门外便传来了秦鸳掘的声音。

秦氏族人到底体质强悍，虽然枪伤还没好利索，却能撑着病体为乔湛张罗着汤药。白春庭见秦鸳掘坐着轮椅进来，身后跟着的傅家帮佣还端着一晚黑漆漆的汤药，他看向乔湛的眼神顿时变成复杂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嫉妒。

这家伙虽说病得不轻，但最近小日子甜得发齁，和秦鸳掘两人好得像蜜里调油似的，和之前的尴尬生硬明显不同。乔湛看向秦鸳掘的眼神带着糖丝儿，恨不得时时刻刻视线都黏在她的身上，相较而言，还是秦鸳掘更庄重自持些。大抵是这姑娘性格的缘故，并不善于表达情感，但她眼角眉梢的喜悦却还是藏不住的。

白春庭看着秦鸳掘亲手把汤药送到乔湛嘴边，横眉冷眼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首先，他不想承认自己作为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其次，他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这俩人关系改善是一件好事。身为一个在远征军校受过高等教育的军官，涵养，是基本的素质。

“有些苦吧？”见乔湛面不改色地把那碗汤药喝下去，白春庭带着几分吃了隔夜馊饭的膈应之色，假惺惺地关心道。

“良药苦口啊！鸳掘亲手为我熬的药，一滴都不能浪费。”乔湛咕嘟几口灌下了汤药，微辛的解表药顺着食管流入腹中，背上出了一层薄汗，顿觉痰湿咳嗽之苦一扫而空，分外神清气爽。

呸！狗腿子！

白春庭在心中暗自不屑地骂道。

秦鸳掘见乔湛将解表祛寒的汤药喝了个底儿朝天，目光微凝，不由想到了当初她在红枫市替乔湛熬药的时候。那时候这位喝药可没现在这么老实，他捏着鼻子皱着眉头，活像受罪似的才把那碗金贵的汤药喝下去，秦鸳掘想想那时候仍觉得意难平。

“怎么了？”乔湛见秦鸳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秦鸳掘摇了摇头，清空了那些繁琐的思绪。不管之前如何，至少现在他感受到了两生蛊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何必抓住当时的事不放？

白春庭被晾在一旁，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孤单寂寞冷，他实在受不了自己成为一只锃明瓦亮的电灯泡，只好随便找个话题试图打断这杀伤力极强的甜蜜电波：“秦小姐，你仔细回忆一下，就职典礼那天晚上，你究竟是怎么失踪的？”

自秦鸳掘醒来之后，这问题已经被问过无数遍了，但她能记起来的信息依旧少的可怜。她在乔湛床边坐下，蹙眉仔细想了想，那天晚上的记忆就像被人抹除了似的，一片空白。回忆片刻，她略有苦恼地向白春庭道：“我实在不记得了，记忆中最后一幕，是从侍者托盘中端了一杯果汁。”

白春庭愁眉紧锁，说来说去还是这些信息。能调查的他们都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但目前这案件已经被白龙军团全面接管，不要说进行干预了，就算想获得一些切实可靠的消息，都需要动用傅家在军部的力量。

“你再回忆一下，你在喝果汁之前，还遇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件吗？”白春庭执着地循循善诱道：“比如甲板上向你敬酒的，或者一直在暗中观察你的？”

秦鸳掘歉然地看着白春庭：“没有人向我敬酒，至于暗中观察我的人……很抱歉，我虽然知道，但并没有理会。”

白春庭听了秦鸳掘的回答，表情凝滞地张了张嘴，最后那些话在舌尖打了个转，重又滚回了肚子里。

但无语归无语，秦鸳掘的举动却也不无道理。以她的身份和相貌，自然难免招人窥伺，她却也没有理会的必要。这就好比夏天走在潮湿河畔的人，难道还要一一去看清围绕他们飞舞的蠓虫长什么模样吗？

“难道就没有其他能想起来的了？”白春庭仍不死心地追问：“你再想想，任何没说过的信息都可以讲出来。”

秦鸳掘看着白春庭期盼的眼神，缓慢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当时真的没在意周围的情形，她的心思都放在傅无羁身上了，她总不能告诉白春庭说，自己当时只想着傅无羁了，这才一时大意着了歹徒的道了吧？

“算了，她实在想不起来，你紧追不放也没有意义。”乔湛适时开口，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谈话。秦鸳掘身上挖不出线索来，或许可以从别的地方找路子，乔湛托着下巴微一琢磨，忽然眼睛一亮：“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个人来，或许能提供点儿有用的线索。”

“谁？”白春庭立即问道。

乔湛微微一笑：“花酿。”

PS:哼哧哼哧码了一章，爱人们，不码字的日子里，乔湛天天晚上做梦来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