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说
书架
关灯 开灯 大字 中字 小字

25、第25章

赵羲姮猛然一扑, 卫澧心脏猛地一跳,像是有把手将他揪住一般,眼皮也跟着跳了跳, 没反应过来, 手下意识抓住了衣摆擦了擦。

随后意识到这个动作显得太畏瑟,匆忙将手放开, 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然后做贼心虚一样模棱了把赵羲姮的头发。

赵羲姮往他身边儿蹭了蹭, 对陈若楠的哭泣置而不闻。

虽然小娘子现在哭得挺惨,也挺可怜的,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卫澧这个老狗,但她现在除却卫澧身边儿,还真就没地方去了。甭管卫澧多狗, 她现在是不能把人让出去了, 还得好好巴结着。

出了平州,三面是他国,格外看她不顺眼的赵明心现在还成了高句丽的王后, 鲜卑又与她有杀父之仇,南面又在打仗,东面跨海是东瀛, 大冬天的水都结冰了,她就算去东瀛,船也坐不了。

晋阳如今是太子监国, 太子也就是赵明心的同母哥哥, 与她向来也不怎么对付,是那种连面子情都不愿意给的。

赵羲姮心里暗暗“呸”了一口,她这个运气, 真是从小衰到大,糟糕透了。

她原本觉得哪儿不比在卫澧身边儿强?但现在这情况,还真就是哪儿都不比在卫澧身边儿强。

卫澧现在就是她衣食父母,是她生命健康的保障。至少她现在算是卫澧的媳妇儿,照着卫澧那熊脾气,不能让别人欺负她……吧?

赵羲姮猜想。

“别腻歪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别给我整这一套。”赵羲姮越想,抱着卫澧就抱得越紧,卫澧心里打鼓,戳了一把她的脑门,把人戳开,耳廓微微泛红。

好在他指甲修剪的整齐,用力也不大,赵羲姮没觉着疼,但她还是按照惯例在心里骂卫澧一句狗比。

赵羲姮抬眸,意外发现卫澧的手并不好看,不像她在晋阳所见过的那些养尊处优男子的手那样修长优雅,也不像他阿耶常年握兵器粗糙的手,虽然粗糙却也有力。

很大很宽,手指也很长,但骨节粗大,手指也歪曲,并不笔直修长,手心里处处都是茧子,和他那张漂亮阴郁的脸极为不符。

赵羲姮目光多停留了一瞬,又觉得总盯着人家的缺点看实在不礼貌,于是把目光转开了。

卫澧也察觉到赵羲姮的目光在他手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下意识将手缩回去,目光垂下,投在了赵羲姮的一双手上。

白嫩修长,像玉雕的一般,十指纤纤,指尖都带着好看的粉红色,指甲留出一寸,修剪的美观圆润,不长也不短,更显得手指细长柔软,如果他握住大概能全包在掌心里。

总归就是十分漂亮,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小娘子。

和他的一点也不一样。

看起来让人想咬一口尝尝滋味儿。

赵羲姮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却让她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她弱弱举手,“想要吃饭,我好饿啊主公。”

她从昨天早上吃完那一顿之后就没吃饭了,卫澧这老狗自己不饿也不知道给她找吃的。

若不是她提起来,卫澧都想不到两个人一天没进食了,他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语气略微僵硬,“你可真麻烦。”说着把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开,推门出去。

以往他的衣食住行都是陈若江负责的。

陈若江作为副将,不仅得跟着卫澧东奔子走,还得跟个老妈子似的管他衣食住行,但现在副将被他赶走了,吃东西得靠自己。

卫澧走了,赵羲姮照着他的背影踢了一脚,用口型骂了句老狗比。当她铁打的不成?想吃个饭就麻烦了?像他这种人,就应该祝他永远跑媳妇!娶一个跑一个!

赵羲姮骂够了,然后抱着肩坐在火炉旁的胡床上,饿得脑袋连着胃抽筋儿,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滋味。

她开始反思自己这短短的十五年,前九年,风光无限万千宠爱。后六年,一年比一年惨,好歹在宫里的时候就算受冷脸,衣食住行还是齐全的;自打来了平州,跟着卫澧,他分明有钱,但她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挨饿受冻样样都齐全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得持续多久。

赵羲姮越想越憋屈,她这几年,净能屈能伸去了,快伸缩成王八了。

好好一个公主,日子到底是怎么混成这样的?

她阿耶要是还在就好了,她定然是整个大周最幸福的人,顺着应有的轨迹,下降到谢家,与那个阿耶给她精挑细选出来的郎君谢青郁成婚,就算两个人没感情,她也不会受苦,谢家还会好好对她。

炉子里炭火放的并不多,陈若楠来不及添炭就被进来的卫澧打断了,眼下眼下只剩下颤颤巍巍的几簇火苗,看起来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赵羲姮觉得自怨自艾没啥用,除了烦恼别无所获,于是揉揉眼睛站起来。生怕炭火熄灭,让房间再次陷入寒冷,于是拿起火钳,要往火炉里添炭。

她还在研究钳子里的那块儿煤往哪儿塞,才能既不伤到那孱弱的火苗,又能让火苗碰到它然后燃烧起来。

卫澧推门回来,正巧看见她在研究炉子,心漏了一拍,两三步上前,把火钳从她手里夺下来,斥道,“谁让你动的?烧着你脸我看你哭不哭?”

这小蠢蛋上次让她熄个炉子都是直接用水浇的,可见并不懂这些事儿。

炉子里的火经不起挑逗,放进去块儿煤就能蹿老高,她胆子小手脚又笨,容易烧着自己。

赵羲姮这次被他骂,没有和往常一样哭唧唧的跟他说话,反倒是安静地抱着肚子蹲下去,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卫澧将炉火烧起来,扔进去板栗地瓜和土豆,才意识到她安静地过分了。

他蹲下,语气僵硬地碰碰赵羲姮的胳膊,“我弄了吃的,你不是饿了吗?”

赵羲姮轻微点头,还是没说话。

卫澧唇抿成一条直线,心想他管她做什么?看见她这样情绪低落,他应该高兴才是,于是拍拍衣服站起来。

但他没笑出来,坐在了一边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不出来,反倒是心脏像出了问题一样,针扎的疼。

赵羲姮蹲在地上,肩膀开始一抽一抽的,卫澧知道她是哭了。

炉子里的火还在劈啪作响,赵羲姮哭得没有声音,瘦弱的身影看起来让人心疼。

“哭什么?我是为你好。”卫澧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于是蹲下来,硬邦邦跟她说话。

赵羲姮抬起头,眼眶里盛着晶莹的泪珠,像是打碎了的水晶,鼻尖红红的,宛如山林间的幼鹿一样楚楚可人。

她扑过去,忽然抱住卫澧的脖子,然后继续哭,“我想我阿耶了,呜呜呜。”她抽噎两声,“我阿耶从来不这样对我凶。你说我是你媳妇,可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只会骂我。我都没有睡好,我身上好疼,好冷,好饿,现在胃也好疼。”

赵羲姮身上的栀子花香在逐渐温暖的环境中袅袅发散,不知道是她身上的香味过于惑人,还是她的哭声令人头晕。

卫澧甚至来不及思索,就压低声音道,“我以后对你好。”

他说出这句话,忽然深深地唾弃自己,觉得是自己神志不清醒了,才会不过大脑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对赵羲姮,是很讨厌的,讨厌到恨不得让她天天哭,恨不得把她一点点毁掉,看着她一点点萎靡,不复灿烂。

他这个人脏的很,这世上没有比他更脏的人了,所以他觉得把任何一人拉到自己的身边,与自己的名字牵扯黏连在一起,就是对那个人莫大的侮辱和恶心,尤其像赵羲姮这样的天之骄女。

他说自己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而是他从里到外,从骨头到血肉,都流淌着肮脏低贱的血。

像他这样的出身,那些权贵看他一眼也会觉得脏了眼睛。

即便他现在有权有势,也始终改变不了他曾经到底是有多下贱,血脉这种东西带着腐烂的臭味,是他用多少金钱和权利都掩盖不掉的。

他卫澧,是全世界恩将仇报第一人,他把赵羲姮拉到身边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赵羲姮同他卫澧牵扯不清。她一样沾上了这种肮脏的浑水。

卫澧一边觉得恶心,一边又有种莫名升起的刺激,这种刺激一直升到他天灵盖,令他头皮都发麻。将美好的东西沾上烙上自己的印记,染指美好,让它变得不再干净,是一件令他兴奋的事情,尤其赵羲姮不是物品,她是一个人。

好像心里有种一直莫名渴望的东西,在赵羲姮这一哭之中被冲破了,如同什么了不得的禁忌。

卫澧想把话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告诉自己,他真是讨厌极了赵羲姮。

赵羲姮一边哭,一边揪着卫澧的衣服,往他衣服上擦眼泪和鼻涕,真正的女子,要敢于报仇,报仇要把握时机,让他凶自己!

她心理强大的很,才不会因为卫澧这个老狗比吼她几句她就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掉,她以往受过刺挠的话比这严重的不知道多哪儿去了。

但是好像还挺有用。

卫澧这人,有时候说好说话也的确好说话,例如触发关键词,跟他说:求求你。

这时候的卫澧,虽然嘴上说不行,但动作还是很诚实的。

但是赵羲姮觉得不能永远求他,说多了容易没用,得攻心为上,让他意识到自己到底对她多差劲,她现在可是小媳妇!还是那种娇滴滴受不了苦的小媳妇!

虽然她没跟男人相处过,但看宫里她叔叔那些嫔妃琢磨出了点儿经验,男人大多数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就那种娇滴滴的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只要会撒娇,他们永远没法对她说不。

她以往还想着能出平州,所以饿几顿冷几天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现在走不了,得让自己的日子尽量好起来,最好卫澧这个老狗能记住,她不能挨饿,挨饿会胃疼,不能受冻,不然浑身会疼。

赵羲姮哭了一会儿,觉得炉子里的地瓜土豆应该烤好了,鼻涕也眼泪也全都抹在卫澧身上了,于是从卫澧怀里爬出来,“主公,我想吃东西。”

卫澧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放开她,默默从炉子里捞出烤好的栗子,方才她身边儿等着凉。

赵羲姮伸手要抓,卫澧刚想骂她,想起她刚才哭成那样,话还是咽回去了,拉住她的手道,“热,你等会儿,饿死鬼投胎了?”虽然语气依旧不善,但比刚才凶巴巴的好多了。

“哦。”赵羲姮歪头,这人咋回事儿?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变成这死样儿了。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

所以刚才她哭那一场到底有没有用?

陈若楠哭起来是嚎啕大哭,不是如赵羲姮那般要端着架子,得哭得梨花带雨柔弱可人,她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将陈若江恶心坏了,连忙甩开妹妹。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早说不让你来,你非得来!”说罢又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瞅瞅你刚才说那啥话?听起来对劲儿吗你就说?早晚你死了我都没地儿给你收尸去!”

陈若楠揪着陈若江的袖子擤了个鼻涕泡,“哥,我都被人说成这样婶儿的了,你也不道安慰我。”

“害安慰你?你有啥值得安慰的?”陈若江嫌弃的将袖子又一把抽回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我搁家不待半个月,米都让你吃干净了。”

陈若楠猛然想起自己那个漂亮的情敌公主,不仅人漂亮,而且温柔,而且,而且还会夸她,她烧个炉子都能给她夸出花儿来。

她又是一委屈,扁嘴就要哭。

情敌都夸她,而她哥从来就没有夸过她!

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心碎了。

她今天一天心碎了好几次,世上想必没有比她更惨的人了。

陈若江掐住她的嘴,把她掐得像个鸭子,“憋哭了,快去买米,家里没米下锅了。”

陈副将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日,就在长白山下的行宫里收拾出来了最大最舒服的一套院子,里头虽然空旷些,但至少生活用品是齐全的,甚至贴心的配上了侍女和小厮。

卫澧出行,鸡犬不宁。

各铺子该收摊的收摊,该藏起来的藏起来,生怕让卫澧瞅见个脸。

赵羲姮缩在步辇中,手里是热乎乎的小手炉,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她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从原来的跟着卫澧在冰天雪地中骑马,变成了能坐温暖的步辇。

干得漂亮啊赵羲姮!

待遇变好了!

不要骄傲,再接再厉!

她算是发现了,卫澧不管心里想什么,嘴就跟死鸭子似的,永远不会好好说话,但是也不用他嘴甜,平常跟她少叭叭两句就行了。

多办事儿,少说话。

没过多久,辇车停下来了,赵羲姮挑起帘子看,周围全都是白茫茫的雪,压着一座精致的大门。

不远处长白山的轮廓清晰可见,积雪披被着,朦朦胧胧从云雾中冒出一层一截的尖儿,与晋阳的山水不同,它像是一种震撼又裹挟着寂静的美,一圈一圈的涟漪荡在人的心头。听说长白山上有天池,天池中有水怪,她不曾见过。

卫澧回身,看她看得失神,同她道,“春天的时候,雪会从山脚下开始化,山被劈成两截,一截开始复苏了,一截还是白雪皑皑,有时候六月份山顶还会下雪。”

赵羲姮难以想象,六月飞雪,那是窦娥冤里才出现的场景。

她的家乡晋阳,是四季如春的,冬天冷也只冷一阵儿。

副将安排的人显然也很怕卫澧,见着他都是低着头,颤抖着唤一句“主公。”

卫澧对此并不在意,越是多的人怕他,他心中那一点儿卑微隐秘的情绪就会得到抚慰。

一行人路过荷花池,荷叶枯萎,湖面上落着一层雪,打弯了荷叶的腰,赵羲姮多看了两眼。

这样大的荷花池,明年开花的时候应该会很好看。

卫澧见到她的目光,于是停下来,扬了扬下巴,“多看两眼吧,往后没机会了。”

他将赵羲姮关起来之后,估计她也没什么机会能出门半步了。

去年这儿的荷花开得倒是很好,真可惜,她见不到了。

赵羲姮转头,用略微不赞同的眼光看着他,你是要把荷花池挖了种地吗?

小伙子你这样没有前途,莲藕也能吃,莲子也能吃,不一定非要种白菜。

她用商量的语气说,“我觉得荷花也挺好的,你再考虑考虑?”

“我就算再考虑八百遍你也见不着了。”卫澧留下一句话,不再跟她扯皮。

赵羲姮摇头,略微惋惜地多看了一眼荷花池。

卫澧就是没前途。

但是这家是人家的地,人家想种啥种啥,她管太宽容易挨打。

赵羲姮被带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小院子。

真的金碧辉煌。

黄金装饰,白玉铺垫。

土的像是她□□祖母绣的牡丹花。

虽然富贵,但就是盖不住土。

总结来说,土的富贵。

她心想进去兴许会好一些,结果还是想错了,没有最富贵,只有更富贵。

一打眼就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黄金烛台,进了贼的话,他扛个烛台走这辈子估计都衣食无忧了。

赵羲姮皱着脸,把目光转移到别处,镶金的软榻,镶金的花瓶,镶金的地砖,镶金的窗框……

还有站在她面前,镶金的卫澧。

她才发现卫澧的发冠是金子打造的,披风上的搭扣也是黄金的,与这金灿灿的一屋子相得益彰,一看他就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果然是只要脸好看,就算脑袋上顶块儿金砖,也只会让人增色而不是像个土财主。

卫澧气质不讨喜,声音不讨喜,总令人觉得不寒而栗,但仔细看他的脸的话,是漂亮的,近乎妖异的漂亮。

纯黑的发和眸子,乌压压的。

“好看吧。”卫澧把嘴角的笑意压下去,竭力装的很平静,等着等着赵羲姮夸好。

赵羲姮猛然想起他昨天晚上,摸着人家的黄金烛台跟她说,“给你也盖个这样儿的屋住行不行?”

联系现在这富贵的装潢,她才知道卫澧真是个言出必行的男子,说到做到。

真真正正做到了金!屋!藏!娇!

卫澧还在等着她的夸奖,但是笑容已经要垮不垮了,赵羲姮深信,她再不夸他,卫澧当场能跟她翻脸。

好歹还得靠卫澧吃饭,总得给他面子。

她犹记阿娘跟她说过的话,“男人是要哄的,他们跟小孩子一样。”

这是她阿娘哄她阿耶得来的经验。

赵羲姮闭了闭眼,适应了适应这满目金黄,然后朝着卫澧郑重点头,用最热泪盈眶的语气说,“主公,这房子一定很贵吧。”

你让她直白的夸,她实在对着这装修说不出口。

做人虽然难免要虚与委蛇,但还是少说谎话的好,不然走夜路容易心虚。

卫澧勾了勾唇,“一般,养你还是绰绰有余。”

他不知道晋阳的皇宫是什么样儿的,大抵是黄金为瓦玉为墙,赵羲姮既然到了他的地盘,他便不能露了怯,让她在心里嘀咕他穷酸。

房子里是热乎的,纤尘不染,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和茶水,赵羲姮站在他对面同他说话,有几个侍女立在角落里安安静静。

这里充满了人气。

卫澧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儿,只是觉得这种甚至说得上无聊的氛围,他也可以待很久。

不多一会儿,卫澧被人叫走了。

赵羲姮迫不及待让人给她换热水,她要洗澡洗头,连日奔波下来,浑身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需要泡个澡松乏筋骨。

平州冬天太干,她就算两天不洗澡,也没有感觉身体多黏腻,甚至还觉得皮肤要皴裂开。

当初镇北王之所以选择这一处作为行宫的地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儿有两座温泉汤,其中一座还是硫磺温泉。

泡着温泉,推窗就是长白山美景,大抵是塞神仙的生活了,但没想到都便宜了卫澧这个老狗。

赵羲姮房里的澡池是温泉水引流而来的,分成了阴阳两极的形状,一半是硫磺温泉,一半是普通温泉。

用白玉砌成,温暖细腻如羊脂。

她对着仙气飘飘的温泉汤感到热泪盈眶,这间院子,终于找到一个她喜欢的地方了。

赵羲姮解了衣衫滑入汤池,接触到热水的一刹那,发出舒服的叹息。

舒服的她现在立马就能坐地飞仙了。

侍女立在一边儿,卫澧不在,她们胆子稍微大了点儿,毕竟赵羲姮就算再骄纵跋扈的,肯定比卫澧和善。

“夫人,要搓澡不?”侍女问她。

赵羲姮还没试过这项北方的传统洗浴文化,于是怀着强烈的好奇心点了点头。

只见侍女跑出去了,没一会儿,推着一小车瓶瓶罐罐回来。

赵羲姮瞪大眼睛,搓澡这么精致的吗?

“夫人,您要酒搓、醋搓、奶搓、盐搓还是就干搓?”侍女将瓶瓶罐罐挨个放在地上,一一给赵羲姮介绍。

“我……”赵羲姮一时间难以抉择,打开那些瓶瓶罐罐,发现里头分别装着果酿,牛乳,盐巴,白醋等等。

她首先排除掉白醋和盐,总感觉这东西往身上一倒,她不像是被搓澡的,像是在案板上的鱼肉,被腌制入味儿。

看着赵羲姮犹豫不决,侍女提议,“夫人,要不奶和酒一半一半?”

赵羲姮点头,这注意妙啊!

一开始这些人叫她夫人的时候,赵羲姮万分不适应,好好一个十五岁妙龄少女一下子被叫老了好几岁,但是他们叫着叫着,赵羲姮也就适应了,甚至诡异的从这称呼里体会到了一丝丝贵气。

例如现在,侍女剥了颗葡萄,喂进赵羲姮嘴里,“夫人吃葡萄。”

然后顺便给她捏捏肩,用果酒和牛奶轻轻揉搓她的身体。

赵羲姮的皮肤被温泉水蒸腾的白里透粉,晶莹如玉,即便同为女子,侍女看赵羲姮的裸露在外的精致锁骨,和奶白的皮肤,咽了咽口水。

夫人的腰细,夫人的脸蛋好,夫人的皮肤好,摸上去像是最好的丝绸。关键夫人的脾气还好,说话也温柔好听,主公那么暴戾的人,夫人配他可惜了。

赵羲姮现在的快乐,简直不是常人能体会的。

有漂亮的侍女捏肩,温声软语地给她喂水果,还能搓澡,她被搓的昏昏欲睡。

果然,昏君都是有原因的,被漂亮小娘子环绕的快乐谁不爱?

卫澧被叫出去,是因为集安郡守送来东西来。

倒不是行贿,是赵羲姮和赵明心的嫁妆。

当初赵明心被送往高句丽的时候,卫澧把她嫁妆全扣下了,半分没让她带,一个公主就那么光秃秃和亲去了。

现在两份嫁妆汇成一份,极为丰厚。

卫澧回不咸之时嫌一堆东西拖拖拉拉碍手碍脚,所以也没带着上路,直接留在集安了。

但他没发话怎么处置,集安郡守总觉得这是块儿烫手山芋。

你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丢了少了的,他咋跟卫澧交代?用脑袋交代?

于是干脆打包,让人押送着来了不咸,顺带附送一份极为情真意切的书信。

卫澧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儿就头疼,看也不看直接揉吧揉吧扔了。

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无非是些阿谀奉承的酸话屁话,说得还没赵羲姮好听。

集安郡守想必也知道卫澧是个什么德行,没把一切都寄托在书信上,顺便还派了个使者,让使者把他要说的,重要的一些话交代给卫澧。

“郡守说,嫁妆他已经一一清点过了,保证一丝一毫都不曾损坏,清清楚楚列了个单子,若是主公闲下来了,有兴致了,可以赏脸看看……”

“要全都是这种罗里吧嗦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滚了。”卫澧不耐烦地揉揉眉心。

使者头弯得更低了,语速也加快了,“郡守还说,清点嫁妆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匣子新,看落款是上一位天子与敬城公主的……”

“叫夫人。”卫澧不待他说完,耳廓有些红红地纠正。

使者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心想卫澧可真难伺候,他们这种上位的人,心思都是一天一变的吗?前几天在集安郡的时候,唤敬城公主小夫人他都不高兴,这才多少天,还不到一个月,就要人改口叫夫人。

现在伺候人的活儿真是越来越难干了。

他想是这么想,但还是从善如流改口道,“是先天子与夫人的信件,想必是很重要的,但事关夫人私事,郡守不敢多看。郡守又特地令小人与主公禀报一声,信件容易受潮,尤其平州冬日多雪,若是信上盖了雪,那字就全花了,所以小人来时,是抱在怀里的,若夫人珍重的话,这信件也要好好照顾才能留存长久。”

先天子与赵羲姮的信件?

卫澧皱眉,问他,“拿来我看看。”

赵星列死的时候赵羲姮才九岁,九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能写出些什么?

卫澧自认是没什么道德的,看别人家书也看得理直气壮,毫无负罪感。使者将匣子递给他,他打开后随手捡起一封,上面两行大字。

‘阿耶启’

‘万宁三年’

卫澧算了算日子,万宁是先帝赵星列的年号,赵羲姮今年十五,万宁三年时候她应该还不曾出生,哪儿能跟她父亲写信?

信纸已经泛黄,看起来有年头了,甚至看起来有些脆弱。

卫澧下意识放轻了手脚,万一扯坏了,赵羲姮的眼泪估计能把他淹了。

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眼泪。

卫澧无意识勾了勾唇角。

当他打开信纸的那一瞬,头又开始突突地疼,上头整齐娟秀的黑字并不密集,在卫澧眼中却像一个一个挨在一起的小蚂蚁。

他难得良知尚存,知道这东西不能让旁人代他去念,于是耐着性子,一字一字开始读,虽然阅读过程中有困难,但努努力到底是拼凑完整了。

“我今日感到腹中胎动,于是就想提笔给你写信了,大概是你不在身边,孩儿也想念你,所以近日格外不安分,于是我代他写信给他的阿耶。我尚且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但她若是女孩,名字我已经起好了,叫羲姮,希望将来写名字的时候不要怪我,你也不许驳回我的提议。可男孩儿的名字我实在起不出来,等你给我回信……”

这原来是赵羲姮母亲以她的名义,写给她父亲的书信。

卫澧只觉得牙酸,酸倒了一片。

想人家就直说,非得说孩子想爹了,他们晋阳的人,说话都这么迂回?

下面是赵星列的回信,卫澧心想赵羲姮阿耶好歹是个皇帝,总不能跟她娘似的磨磨唧唧,于是继续打开看。

“万事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说孩儿想我,却不说你想不想我,就算你不想我,我也要说我很想你……”

卫澧还没看完,就匆匆把纸折起来了,他甚至手有点儿抖,信纸险些塞不回去。

他托了一下下巴,感觉现在牙当真是酸倒了,估计连块儿豆腐都咬不动。

是单赵羲姮她耶娘夫妻俩这么酸,还是晋阳的那些人都这么酸?

为了自己的牙口,卫澧不打算继续看下去。

看别人家书是不道德的事,他现在迷途知返,就当为自己积德了。

赵羲姮她爹娘这么酸,她是不是也喜欢那种酸不拉几的男人?

这些信件虽年头久远,但保存完好,可见赵羲姮是极为看重的,卫澧总觉得又捏住了赵羲姮的小尾巴,能拿这东西去胁迫她了。

“主公,您牙疼?”陈副将小心翼翼问。

卫澧摇头,“其余的东西都收进库房,谁也不许动。”

他不缺钱,就算缺钱也没窝囊到要动女人的嫁妆,赵羲姮的东西给她放好就是。

说完将装着信的小匣子捧走了。

赵羲姮才从汤池中餍足地出来,蒸汽熏得她昏昏欲睡,侍女为她擦干身体,系上抹胸和短裤,带她去到外间,取来膏脂为她涂抹身体。里间里云雾缭绕,看不大清。

平州天干,油脂丰富的香膏在富户人家必不可少。

被人搓背可,但被人摸身体不可,往身上涂抹膏脂这件事,赵羲姮还是自己做比较好,她坐在榻上,一条腿搭在前面的小几上。

腿又细又直又长,浑身散发着莹莹光泽,白的在发亮,膝盖和脚趾是漂亮的淡粉色,一头半干的乌发半披散在光滑细腻的脊背上,黑与白对比强烈,形成了视觉冲击,在各种黄金装饰中有种说不出的奢靡。看得几个侍女眼泪不争气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她挖了坨香膏往腿上一擦,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卫澧抱着小匣子不管不顾进来,迎面对上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暗香浮动,美人如玉。

赵羲姮一抬头,对上卫澧的脸,那一声惊悚的“艹”卡在嗓子眼儿里,硬生生拗成了一声尖叫,脸红了一片,手忙脚乱找东西要盖住自己。

卫澧喉结上下动了动,眼前浮起白光,感觉思想和呼吸,两个都不顺畅。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一千补在明天,刚考完试,我努力了qaq

评论区小红包鸭~感谢在2020-12-22 22:10:24~2020-12-24 21:0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嘿嘿 15瓶;万宝路i、娃娃方、九欧 10瓶;小雨 5瓶;48912132、mikroko□□o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推荐阅读:
斗罗大陆4终极斗罗天才小毒妃庆余年武炼巅峰逆天邪神遮天宿主超级系统武映三千道绝世武魂
相关推荐:
开局签到御物术雏田:开局签到仙人模式木叶之开局签到轮回眼热血传奇之开局签到隐身戒指沽城谍战九世魔尊神武凌天从柱灭开始走上王座迷人娇妻从今天开始征服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