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罗伯特，看到了夏凡对自己举起了手枪，脸上忽然就露出了笑容。

当意外来临之时，我将欣然接受。

这是他们身为佣兵，所贯彻一生的信条。

当然，夏凡也没有惯着他，直接扣动了扳机，送他上了路。

再然后，苏月她们也赶了过来，并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星海市的高层，的确对米苏动手了，只是在执行枪决的时候，负责守护现场的安琪拉战斗型机器人，被厚生市的技术人员远程操纵，直接打死了在场的所有高官。

“用别人的东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夏凡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再来，就是冯朵了……

“你说过，要给我一个答案，现在我来要这个答案了。”

冯朵认真的看着夏凡，如果夏凡不能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她会毫不犹豫的释放自身的病毒。

“朵儿，我……”

黎叔看着冯朵，脸上带着愧疚之色：“可能真的是我不够了解你吧，所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拥有正常人的生活。”

看着隶属眼中的那一抹溺爱，冯朵轻轻叹了口气：“冯叔，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不懂我！”

“什么……？”

冯继忠后退了两步，一双老眼之中，突然就流出了眼泪：“朵儿，我只是想让你像正常人一样……为什么，你不渴望正常人的生活啊！”

“因为她比你更了解她自己，以她被泯灭一切感情的童年，和她早已经跟丧尸没有任何区别的身体……”

夏凡叹了口气：“黎叔，你对冯朵不可谓不好，即便让你为她献出生命，你也会义不容辞。但你眼中的正常，对于一个自出生，就在天意城被折磨肉身跟精神数年，身体早已经习惯的的她来说，却是一种反常。”

“反常……你是说，她早已经习惯了那段在佣兵组织的生活，并产生了依赖感？”

黎叔喃喃自语。

夏凡给了黎叔一个答案：“是的，当初的你们，等同于把她带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就算在暗星的待遇再好，也只是提线木偶一般的生活，没有她选择的余地。你给她许诺的正常人生活，就像是古代的皇帝，对早已经水深火热的贫民许诺的奢靡华贵一般。却根本不知道，贫民当下最需要的，只是一块能活命的面包罢了……”

“你说什么？”

黎叔盯着夏凡，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所深信不疑，并且坚守的事物，在夏凡的话语之下，仿佛出现了一道细不可闻的裂缝！

“这世上根本没有谁能得到完全的自由，自由跟平凡对于她来说，更是海市蜃楼。看着那么美好，却永远触碰不到……但选择对于她来说，才是她现在唯一能够期盼的东西！换种说法，于她而言，选择即是自由！”

“选择……”

黎叔又自语了一声。

可冯朵却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夏凡的身上：“你不是说过，等战斗结束之后，会一起商量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吗？”

“朵儿，跟我离开……”

黎叔下意识的想要说话，可夏凡却打断了他：“黎叔，记住她要的是选择，不是你为她作下自以为对她好的决定！”

黎叔看着冯朵期盼的眼神，这才说道：“朵儿，你的确有选择！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咱们再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或者、或者……”

说到这，黎叔却突然卡了壳。

因为这数年来，都是他自作主张，为冯朵安排后续的人生。

可当他要为冯朵设立选择的时候，他却不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话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了众人。

虽然在来的时候，苏月就已经知道了冯朵的过去，但她怎么给冯朵作选择？

冯朵的童年，实在过于让人匪夷所思。

搞不好一步选错，冯朵便会万劫不复！

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帮冯朵设立的选择，就一定能让冯朵发自内心的高兴。

看着哑口无言的众人，黎叔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脸的茫然无措。

突然间，就从一个踌躇满志的反抗军领导者，变成了一个近乎一无所有的颓废大叔。

“……”

冯朵看着黎叔那副失意万分的颓丧模样，眼中又一次浮现出失望之色。

好容易自己作出了一次选择，难道，又要回归提线木偶一般的生活了吗？

可就在此时，夏凡却开口了：“冯朵，其实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冯朵猛地抬起头，看着夏凡的目光中，突然多出了一抹期盼：“是什么选择？”

夏凡看着冯朵那纯洁无暇的目光，心中五味杂陈。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

可还是深吸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你还可以选择死亡！”

夏凡这句话刚刚说出口，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苏月呆呆的看着夏未明，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在她心头滋生。

他竟然逼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去死？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夏凡，你……！”

黎叔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却被冯朵拦住了：“冯叔！让我好好想一想……！”

说完，冯朵竟然真的托着腮，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看着冯朵的表情，黎叔的脸色更加恐慌了。

片刻后，冯朵突然点了点头，郑重的看着夏未明：“好，我选择死！”

“噗通！”

黎叔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抓住了自己的脑袋。

仿佛在呜咽，又仿佛在默默的接受着这一切。

苏月却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夏凡的脖领子，怒声问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在逼着一个人去死你知道吗？！”

说着，苏月竟然也泣不成声：“凭什么她非死不可，为什么不能再给她另外的选择……”

“因为她是这个世界的客人，她有自己的归处。留下她，只会让她有种身在他乡的感觉。”

夏凡轻轻的拽开了齐萱的手，来到了黎叔的身旁：“当年，是你把她带到了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既然她已经回不去了，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离开这里。”

黎叔：“……”

看着黎叔长长的出了口气，好似有些释怀，冯朵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冯朵，你的选择还没有结束。在不伤及他人的情况下，你可以由任何方式，让任何人结束你的生命。”

夏凡来到了冯朵面前，轻轻拍了拍冯朵的头。

“这……真的可以吗？”

冯朵一愣，语气竟然有些期盼。

“当然！”

夏凡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黎叔一眼。

或许在他看来，让带着冯朵来的冯黎叔，送冯朵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冯朵却问道：“那如果我选择自杀也可以吗？”

“……”

夏凡一怔，随即笑了出来：“那我稍稍更改一下，第一点，你不能危及他人；第二点，我们必须要见证你的死亡。只要能满足这两点，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你的任何选择，任何要求，我保证没有人能拒绝你。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做得到。”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冯朵的眼中，突然闪烁出些许的光芒。

“我向来说到做到！”

听到夏凡这么说，冯朵终于站起身子，将开始缓缓的脱着战斗服。

“呃……”

夏凡后退了一步，干咳一声：“你、你要干啥？”

“这身战斗服，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压制我的病毒不扩散的。脱下它，病毒就会自然而然的反噬我的身体。”

冯朵说着，脱得只剩下了一件T恤和内裤。

黎叔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找来了一套迷彩服，递给了苏月。

“我说，脱掉防护服，你的病毒不会向外扩散吗？”

夏凡有些好奇的问道。

“从现在开始，我会用我所有的细胞压制病毒。知道病毒将我的身体彻底腐蚀，最后我会变成一具腐尸，病毒也会在我的体内死亡。”

冯朵点了点头，随后穿起了黎叔递给她的迷彩服。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陪你等死！”

夏凡哈哈一笑。

他似乎已经明白了夏凡的想法。

“好了，别苦着一张脸了！”

夏凡也拍了拍苏月的肩膀。

可后者却使劲的擦着眼泪：“我还是想不通，她那么小的年纪，为什么要遭遇这些……为什么……”

“哎……”

夏凡轻声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她倒霉呗！”

“她倒霉就该死吗？她为什么不配有一个快乐的结局？”

苏月流着泪向夏凡嘶吼道。

夏凡没有回话，只是转头看向了冯朵：“现在你开心吗？”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搭腔吗？因为她一点都不讲道理！”

冯朵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现在明明很开心，虽然有一点小遗憾……”

“还不明白吗苏月？你不能总是用这个世界的思维，去思考她的需求。”

夏凡慢慢闭上了眼睛：“要真希望她能开心，就好好送她离开！对了冯朵，你的遗憾是什么？”

“可以说吗？”

“当然可以，我不是说了吗？只要能满足那两个条件，今天你想干啥都行！”

夏凡拍了拍胸口。

冯朵突然就羞涩了起来，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我想去逛一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