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沉没的极限

云层流动，空气开始染上晨间的日光。非想非非想空间内几乎所有事物都变得明亮了一些，但这显然不包括吉尔伽美什的心情。

在所有王权携带者中，吉尔伽美什可说是相当特殊的那一类。她的真实战力并不依赖于王权，而是凭借三分之二为神、三分之一为人的身躯与血统。但并未参加非现实与现实之战的她所不了解的事实是，小光对这一类的王权携带者，其实也并不多么陌生。

以最近几位现身于世的君王为例，段正淳与弗拉德三世都属于“王权之外另有凭依”这一类型。段正淳是全世界所有皇帝中极其罕见的武术宗师，而弗拉德三世则是更加超越常理的不自然生物——吸血鬼。在王权量级近似的情况之下，这类特殊身份将成为扭转战局天平的沉重砝码。

至于另外一位君王，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她虽然也利用了“文字“之力，以此追求最少王权支持下的最高效率，但她真正的强大依然源于她身为古埃及文明至高“大帝”的王权量级。而且，在极度缺乏“王权”的现世中作战是一回事，在王权携带者君临的非想非非想空间作战又是另一回事。当王权量级的差异庞大到一定程度时，史诗与神血的光辉也会显得过于黯淡。

不过，对于吉尔伽美什来说，至少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光武帝的态度。

“没必要这么紧张。”小光发动念力，把吉尔伽美什从那个吉尔伽美什形状的大坑里挖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是这样的，我为和平而来……啊。这个措辞太像电影里那种奇怪的外星人了。不过，基本上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意思。”

“欸？”吉尔伽美什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冷笑话，脸上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十分钟后，吉尔伽美什终于确认了眼前的汉光武帝对她并无太大恶意。这位身穿龙袍的少女曾在现世人类组织内部做过一段时间情报工作，行事风格中也带着许多现代人的气息。当然，曾经身为英雄与暴君的吉尔伽美什不太能够理解仁君与贤王的思维方式，也导致了一些初见面时难以理清的误解。

“……总之。”小光以平和的语气提出了总结性的提议，在吉尔伽美什耳中却是不容拒绝的谕旨。“如果你坚持继续保持中立的话，我会帮助你维护自己远离战争的立场。作为回报，我希望得到你手里有关希特勒的所有资料。这不是为了追求什么永生，但还是请你千万保密。”

“谨遵陛下所言。”

吉尔伽美什本以为自己离死不远，却没想到面前这位不可思议的强者会提出如此简单的要求。于是她以最快速度答应了小光的所有提议，然后恭敬地站在道旁，目送皇帝离去。

身穿黑色龙袍的少女达成了此行的目标，满意地向城市遗迹区域外部走去，袖间流动千百星光。几秒之后她忽然转过头来，望向吉尔伽美什站立的方向。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请陛下降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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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的正午，美国内华达州沙漠。

十分钟前，无名氏面前的餐盘里曾经盛满奶油鬼火炖鳕鱼。那时他突然想起某个游戏内的体力值还没清完，手边也正好没带手机，所以赶去个人终端前操作了一下。然而当他回到餐桌上时，那只盘子却已空空如也。

——当然，犯人不问自明。

“为什么，明明没吃东西，胃却……痛起来了……！”无名氏压抑住殴打导致自己胃痛的元凶的冲动，决定暂时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你好，塞赫美。”他说。

“啊？”芙拉捂着嘴应了一声，与此同时还不停地做着咀嚼的动作，形迹可疑。

“没叫你，吸血鬼。”无名氏背过身去，“你好，塞赫美。”

顺着无名氏的视线，芙拉见到一只脖颈上戴着黄铜圆环的灰猫。它不知何时开始出现在了51区边缘宅邸的内部，但并没有表现出想要搭理无名氏的迹象。被无名氏点名之后，巴斯特与塞赫美女神化身的小猫依然蹲在一片小方地毯上，纹丝不动。

“好吧。山不到穆罕默德这里来，穆罕默德就到山那边去。”

无名氏走到塞赫美面前，抽掉它身下的地毯，扔在一旁。然后他试着挠了挠猫咪的下巴，却被一双蓝绿色的眼睛直直瞪着，而没有听见惯常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怀疑自己马上就会遭遇锐利猫爪的袭击，于是连忙拿开放在塞赫美脊背上的手掌。

猫是一种极富魔力的生物。而见过猫科之女神化身的人，显然会更加相信上面那句话。

随着无名氏对“拉美西斯二世”之名的不断掌握，他所能够运用的埃及法老之力越来越多。某天他发现自己也开始能够呼唤拉美西斯所知的神名，这让他很是高兴。不过，由于拉美西斯本人对无名氏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所以埃及诸神对他的召唤也抱着一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即使赛赫美现在是以毫无神力的姿态出现，也已经算是很给无名氏面子了。

奇怪的灰猫“喵”了一声，原地坐下，摇了摇它的灰尾巴。明亮的猫目闪了几闪，像是湿润的天青石。

“嗯？”无名氏有些惊喜，这是他第一次被赛赫美女神主动搭话，“你要对我说什么？稍等一下，我去拿动物翻译机……”

没等无名氏起身，赛赫美就挥爪阻止了他的动作。随后它不知从哪里叼出一张纸片，对无名氏点了点头，将这张纸片塞到了无名氏的手中。

无名氏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张照片。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资料，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影像，当然，与战争、永生或者希特勒神秘遗产的宏大命题同样无关。

——那张照片，是一张，由正体不明的犯人在王权训练期间偷拍的，无名氏猫耳照。

“……”

“…………”

“………………”

对于这件突发的诡异间谍案件，身为优秀安乐椅侦探的无名氏经过了无比缜密的推理，小心翼翼地求证出了答案。

所以说。

难道是？

果然吗……

……反正肯定是芙拉干的就对了！

“吸——！血——！！鬼——！！！！”

“……在。”

芙拉耷拉着脑袋，嘴里不停小声念着一些“本来想卖给小光明明藏得很好但为什么会被那只猫发现啊而且我明明存的是电子版难道那只猫还会用打印机”之类的话。无名氏正准备对她实施充溢法老之力的殴打，却被一道短信铃声打断。

“情报搜集已完成，纳粹遗产位置已判明。”

那是小光传来的讯息，内容相当简单，但其间提及的“位置”却让曾经离开过大气层之外的无名氏也吓了一跳。

“联系【有关部门】，要求提供各类耐高温高压设施。”短信如此写道，“做好准备，我们的目标是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