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饮酒之人饮下生命

血。

落在“朱三太子”的额头上。

缓缓流下。

早已跨越了某道死生之线、正向下一道线前行的她，或者他，突然打了个寒战。

因为她，或者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碰触了那团火——如同匍匐在地面上寻找陨石的人，突然抬头望见了火色的坠星。

“朱三太子”的容器之内，无分彼此曾用之名，只是许多意识，在寂静与朽枯的国民思念之内存活。

那是近乎虚空的微小世界，其间的生灵可以说是已死，也可以说还没有死。但无论如何，它们仍然拥有可被称作“生命”的东西……因为如果没有那件东西，它们就会遭遇来自宇宙无光深处的爪与牙，被八千年文明史背后的暗影怀着仇恨与恶意吞没。

呼吸之间。

有某种外来之物，唤醒了“容器”本身的沉眠。

“我……是……”

嘉靖皇帝的躯壳，突然产生了惧怕的意识。

它本不该害怕，因为此时已不是名为朱厚熜的王权携带者在使用这幅肉体，而是名为“朱三太子”的不死者降临了躯壳之内。但不知为何，“朱三太子”中的“嘉靖皇帝”，还是开始害怕了。

“‘我’……骗不了……它……”

嘉靖皇帝有些语无伦次，像极了生前服用丹药过量时的致幻状态，但也还依然记得用“我”来指代“我们”。而此时“朱三太子”中的其它意识里，也有一些猜出了她所指的意思——那些意识的情形，也都在这一瞬间之后转为极度的恐惧。

“死……生……‘不死’之态……”

“我，用于欺骗整个世界的，对‘生命’的隐蔽……”

“何以至此……”

“不……”

“不能……醒来……”

“醒来……就将……涌出……自内部，至外部……”

“有物正在……吞噬……”

“我见到……饮酒之人……饮下生命……”

无论那是什么东西，无论阿道夫·希特勒究竟从大气层外的“D·F·O”上，向“魔都地铁∞号线”里带来了什么，但那滴血里包含的某种事物，显然令拥有不死之身的“狂猎之王”也动摇了冰壁般的意志。

无论那是什么东西，无论“狂猎之王”想到了什么，某些不该醒来的遥远意志都已经醒来。“宇宙之内的所有生命都应迎来一个结局”——那意志八千年来一向如此诉说。

它们返回世界。它们终结生命。它们超越现实。它们超越非现实。它们不应存在。它们确实存在。

它们不属于文明史，它们的脚步从未留下痕迹。任何生命将视线投向不该投向的领域之刻，那件事就会发生。

现在，那件事似乎正在发生。

因为不死的“朱三太子”，开始感到了惧怕。

——她，或者他，开始惧怕于己身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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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究竟……是什么？”

眼见“朱三太子”额前落下一滴血液之后，虽然毫发无损，却陷入形容可怖的停滞状态，就连身为敌人的爱新觉罗氏皇帝，也不禁感到了一阵毫无来由的战栗之情，为“朱三太子”此刻的遭遇而陷入未知的恐怖。

“那是‘D·F·O’里存放的东西。”

元首皱起眉头，仿佛非常不愿提及此事。

“‘D·F·O’……”

乾隆想了一会，发现措辞本身就已十分困难了。于是她勉强问道：“那座浮空堡垒本身……又究竟是怎样的……东西？”

“你问我‘D·F·O’是什么……”元首抿了抿嘴，神情微妙，“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飞碟’，但所有人都在心里默认它是‘飞碟’，反而从来没有人对我问出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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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德意志第三帝国在二战时期获得的黑科技，并不能独力制造如此巨大的碟状战舰。虽然当初无名氏也曾在月球见过仓库内停放的一整排“单人版D·F·O”，但那与元首本人身旁的圆形机械一样，只是对于“D·F·O”这一巨大原型的微缩仿制而已。

至于“D·F·O”本身——它确是所有类似事物的原型，也是所有“U·F·O”的原型。它是被纳粹军队“发现”之物，而非“发明”之物。

“飞碟”、“碟状机械”、“碟状浮空物体”、“碟状飞行器”、“不明真相的圆碟”……所有那些世人对它的称呼，都曾流行一时。而那座空中堡垒“D·F·O”的真相，却早已隐藏在这些称呼的……倒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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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觉得那是‘碟’。”

阿道夫·希特勒对爱新觉罗·弘历这样说道。

“但其实它是……倒置的‘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