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星轨，变化莫测

再三年后，十三岁的无名氏与小光，初中时代。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对许多人来说意味着躲在温暖的室内狂吃零食，或者看着无聊的节目任由自己昏昏欲睡。但对忙碌了一整个学期的学生而言，却正处于名为“寒假”的大好时光，不可轻易浪费。

四岁之后的九年以来，无名氏那颗仅对“非现实”能够产生反应的好奇心，也变得越来越能够感受“现实”的那一部分了。所以这一次他与小光的计划，是利用这大段的空闲时间出国旅游——不过，他也仍然保持了自己对漫画、动画、电子游戏……这些虚构之物的爱好，所以这次旅行的目的地，就定在了能够买到大量最新相关产物的邻国。

这一天的白天，无名氏在车水马龙的街道间奔走、以圣地巡礼的心情瞻仰那些在动画里出现过的真实场景、拿着排队两小时才换来的号码牌抽选珍稀签绘胶片……而小光本想对他说“二十一世纪都差不多过半了，有什么东西不能在网上买吗？”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被大减价的商场神秘地吸入其中，自顾不暇。

所以，到了这一天的晚上，也就是现在……无名氏与小光疲惫的身躯与精力，都需要进行一次对人体健康有益的慵懒放松。

这个国家的人民，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都差不多过半的时代，也都执着于“温泉”这种拥有古老仪式感的天然乐趣。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在相对山野一些的温泉里看到慕名而来的猴子，但大大小小的山间民宿，也都会把一座好温泉当作招牌——如果老板捏不出好吃的寿司的话，温泉的重要性就更增添一级了。

对学生来说寒假是一年里仅有的两次长假之一，而对旅游地来说当下反而却是淡季。所以在这露天的竹木、山石、蒸汽，与巨大的分隔“男汤”与“女汤”的挡板两边，其实就只有一边一人而已。

“呼……”

半身浸泡在热水里的小光，发出了满足的长长叹息。在她头顶上是包裹着长发的白色浴巾，而在她面前则是漂浮于水面之上的木质托盘。她伸手从托盘上拿起一瓶清酒，把瓶塞丢上了岸，将酒倒入杯中以后抿了一口，面色微红。

“无名氏。”她向巨大木质隔板另一边的少年喊道，“我看到我这边有一个托盘，上面有零食饮料和酒，你那边有吗？”

“有啊。”少年的声音从隔板后方传来，略微失真。

“零食饮料可以随便吃，但是未成年人禁止饮酒哦。”

“……哦。”

无名氏正准备起身去够那只漂得有些远的木盘，但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有些丧失兴趣。于是他重新缩回池子水面的下方，靠着温泉边缘的石块感受一丝清凉，并且准备过几分钟看心情再去拿一块铜锣烧吃。

“温泉……夜里，水面上，会有星星的，倒影……”

挡板的那头传来小光的语声，不像喊话，似乎是自言自语。一开始无名氏还以为这是小光平时总爱神神秘秘地念叨的那一套……什么星空啊，宇宙啊之类的话题。但没过多久他就突然发现，小光的语气与以往不太一样，失去了神秘的声线，同时也失去了那种令人稍许难以接近的遥远之感。

“星空……我一直很喜欢。”少女微醉的声音仍在继续，“它好像很不真实，却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而且，直到现在，它也和很久很久以前，长得很像……”

“‘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啊？”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那时有人对我说，《龙珠》的最新进度里，还在打弗利萨。”

“哇。”无名氏感叹，“那还真是很久很久以前，是我们出生的几十年前，大约……2017年左右的事了吧？”

——当然，那其实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但此时的无名氏并不知晓这一点。

“对了。”无名氏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刚才在旅馆房间里放行李的时候，我看到阿姨发了一条朋友圈，说她去最高级的造型沙龙里，找Tony老师烫了一个最贵的‘芭比卷发’发型……然后，我点开那张照片，看了一眼……”

“阿……姨。她。”小光笑着又喝了口酒，随手拨弄着水面的波纹，“她烫了那个‘芭比卷发’……的发型，以后，真的会变得，像，芭比娃娃一样，吗……”

顺着小光的提问，无名氏也低头思考了一下。随后两人异口同声、非常合拍、非常流畅地，说出了同一句话：

“根本不可能会像芭比娃娃，只会更像牛顿才对吧！”

毫无形象的笑声从隔板两边传来，伴随着小光把酒吸到气管里的呛咳。这时无名氏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有一天，小光在我的眼中，也能变得不那么神秘莫测呢？

然而第二天一早，无名氏去小光房门前敲门，却发现小光早已离去，就此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