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篇（十七）

-我在观景台遇见谌二少?和他的omega了！！走近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费洛蒙气息简直要?疯！！我明明是beta啊啊啊但?真nm帅到?我直接腿软qwq

-很?好, 我又少?了一位老公?（点烟.jpg）

-听说他们快结婚了？联邦顶级豪门继承人不惜众叛亲离也要?娶进门的omega，这得漂亮成什么样啊？

-没看到?脸，看上去挺低调的

-呵, 一个omega再漂亮也不过?就是沈修羽那样了

-不能更同?意

-拉沈修羽出来属于降维打击了，拜托……正常人类不会长成那样。

-说起沈修羽他最近去哪了？全星际的狗仔都挖不出他身上半点边角料消息, 不会打算低调隐退了吧……

-朋友们, 我今天在餐厅碰到?个神似沈修羽的人！

这条评论下下面全是嘲的。

-要?说长得像沈修羽的人, 整个星际数都数不清，毕竟大部分整形医院就是靠仿造沈修羽那张脸混饭吃, 但?要?说到?神似……我只能说盗版就是盗版，一眼就看出是假货

-沈修羽那种奇葩，不可复制

过?了几分钟, 爆料者附上一张照片。

-都不信是吧？偷拍了一张，阅后即焚谢谢

-！！！！！！！

-？？？？？？？

-emmmmm这不是沈修羽本人？

……

星网一如既往的热闹。

沈眠看到?自己的一张高糊照片被网民们一边说着“阅后即焚”一边转发上千万次的时候都愣住了——现在的人不带沈修羽出场是不会打字了是吧？

天天喊“沈修羽滚出娱乐圈！”的是他们, 现在沈修羽彻底从公?众视线里?消失了，又成天带他的名字上星网热搜……全tm深柜吧？！

小麻雀在旁边“咕咚咕咚”地喝蔬菜汤, 沈眠点的晚餐还没来得及送上来。又看了眼星网，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有人根据照片背景找到?餐厅位置。

坐在对?面的严凌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就是被偷拍了。”沈眠朝他笑笑：“看来是时候分道扬镳了。你一个s级通缉犯冒险陪我回到?首都星, 已经算是很?够义气了, 再待下去会有危险。”

严凌眉头一皱。

“我知道你不怕，”沈眠道：“但?你想想你那群好兄弟, 他们伪装成普通商运飞船停靠在外站，一般人查不出来，如果引起军部注意，怕是走不了了。”

严凌沉默片刻, 说：“你想离开的时候联系我。我会在联邦境内停留半个月，在此期间，我随叫随到?。”

严凌站起身时，沈眠忽然喊住他。

“那个……”

他几乎每次轮回都是孑然一身，没有至交好友，亦没有儿女情长，大概是潜意识里?不愿意再和三?千世界有任何牵连，所以有一点冷情，甚至是冷血。

对?严凌，沈修羽的所作所为已经算得上绝情了，但?这小子在母星那几天依然不分昼夜地满世界找他，差点在极端气候下活活被冻死。

他看到?严凌那副样子，忍不住想起颜珏，他觉得亏欠。

不同?的是他对?颜珏有一丝朦胧的情愫，而对?严凌仅仅只有亏欠。

可就算没有感?情，他也不想欺骗人家，从他醒过?来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作为沈修羽的他已经死了，永远也不会回来。

并且，他很?快也会离开这里?。

他想告诉严凌，最好忘了他，那样对?他才是最好的。

严凌望着他，挑了下眉，在等他问话。

沈眠沉默许久，到?底没能把那些话说出口?。他扯了扯唇，将桌上那瓶还没开封的好酒扔给他：“这酒送你了。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他心知肚明已经没有机会。

严凌接过?那瓶酒，是沈修羽昨晚从他自己的私人酒庄“偷”出来的，小小一瓶足够在联邦边界买下一个小矿星，本来打算搭配今天的晚餐一起品尝，可惜被搅和了。

男人冷肃的眉眼松了松，薄唇抿起弧度，说道：“会有机会的。”

说完深深看了一眼沈眠，大步走了出去。

沈眠一手托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声?说了句：“保重。”

如果他还是沈修羽，他们当然会有机会一起喝酒，甚至有可能一起去探索遥远的域外星系，成为一同?冒险的伙伴，但?他不是。

从生物学意义上来说，他是另一个人，且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一点，到?那时候他也会被定义为一个冒牌货。

所以他没有打算在这里?停留很?久。

不出意外的话，在明天日出之前?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结束这次轮回。

数度轮回，他终究越来越像【他】，具备神性，也愈发冷淡。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只想摆脱三?千幻境，而不是变成另一个帝夋——

他害怕被剥夺人性。

小麻雀歪着脑袋看着他，又蹦蹦跳跳到?他肩头，用软乎乎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仿佛在宽慰他。

“就你机灵。”

沈眠往后一仰，看着天花板。外面在下雪，但?屋子里?很?温暖，他觉得有些困倦。“我带不走你，”沈眠歪过?头对?小麻雀说：“抱歉你要?留下。”

小麻雀眨了眨眼睛，忽然凶巴巴地要?用尖尖的喙啄他。

沈眠一手捏住小家伙可以充当凶器的尖喙，失笑道：“傻东西，跟我走没有前?途，跟着他却能够享有无?尽的寿命，可以修炼，甚至变成人，不好吗？”

小麻雀歪着脑袋，似乎不明白。

沈眠也不再解释。小麻雀是他创造的，而他的力量是帝夋赋予的。

他不能带走和帝夋有关的任何东西，包括记忆。

“吃好了我们就走吧。”

饭钱已经结过?。他拎起小麻雀塞进衣兜里?，推开天窗。

这是顶楼，沈眠坐在一百多?层高的建筑楼顶，从这里?他可以感?受到?附近一切生命能量，似乎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正在赶来，是秦朔？

不愧是联邦少?将，他在星网上暴露行踪才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

忽然，他从另一边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威压，铺天盖地，越来越近……

冷汗滴落。

直觉告诉他要?走。

当他从顶楼瞬移到?一条阴暗逼仄的小巷时，那阵威压似乎消失了，他悄然松了口?气。

不对?！

他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

他拧起眉，刚想骂一句“见鬼了”，手腕上蓦地被一阵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拖拽过?去，回过?神时，他已经被人压制在墙上。

首都星正在下雪，墙壁上沾了雪水十分湿冷。沈眠顾不上这些，眼前?年?轻俊美的alpha一身浓墨色的军装制服，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森冷和威压，某一瞬间他从这张脸上看到?了帝夋的影子。

年?轻的alpha微微一笑，以一副温和无?害且不失礼貌的口?吻询问：“哥哥急着去哪？”

谌昀笑着叫他“哥哥”，漆黑眼瞳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审视。

沈眠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哪怕早知道这小子一直在伪装，但?这种程度的压迫感?还是超出了沈眠的预料。他早该想到?，即便进入轮回，即便脾性变得不同?，但?帝夋就是帝夋，在三?千幻境注定谁也不能战胜他。

他不该回到?首都星，他应该直接回云境……去tm好好道个别，拿得起放得下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为什么偏偏这次犯了矫情？

见最后一面，就当成全师徒一场的情分？

可笑。

他明明知道，不论谌昀有怎样的爱恨都与帝夋无?关，当这一世结束，一切又会归零，在那人的心里?不会留下哪怕一丝波澜。

眼前?的青年?带着审视的目光，逐渐靠近：“您究竟是谁？”

就在他询问的时候，紧随其后的部下已经赶到?。

“不肯说？……那就只好冒犯了。”

沈眠一惊，用力地挣脱手腕，却只是徒劳，他在这个人面前?甚至无?法使出一丝力气。掌心不知道被什么划破，那人取了他的血液扔给了身后的人，冷冰冰地说了句：“快点。”

那人接过?那一试管的血液，毕恭毕敬地说了句“是”。

沈眠告诫他：“你这样采取血样很?不规范。”

“不会影响结果。”谌昀淡淡说道。

他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打量这个似乎比omega还要?柔弱的少?年?，他有一张像极了沈修羽的漂亮脸蛋，却要?更年?轻一些，似乎刚成年?，黑发黑眸，眼角一颗淡绯色的泪痣，肌肤雪白近乎透明。

他的身上没有omega独有的信息素甜美惑人的味道，却有另一种草木的馨香和干净到?极致的气息；摘下少?年?头上的黑帽，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直垂到?后腰，一双清澈明净的眸子里?似乎容不下任何污秽。

他就像神祗降临人间，让人不自觉联想到?联邦博物馆珍藏的有着亿万年?历史的古典绘卷上的“神”。

这样的人，在这种满是脏污的穷人区的逼仄街巷里?被人按在墙上，有一种被玷污的错觉。

沈眠抬起眼睫看着他，开口?道：“谌昀，放开我。”

这傲慢到?极点的姿态，以及熟悉的命令式口?吻，谌昀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松开了他，但?就在这时候，少?年?的基因检测结果发送到?了他的光脑。

【未从基因总数据库找到?匹配身份】

【当前?年?龄无?法估算】

【基因序列与古老的母星华夏种族重合率极高】

【类智人种体质在首都星当前?环境下无?法生存】

【身体各机能正常】

》检测结果：未知？？？？？？？

谌昀沉默片刻，倏地笑了。

“冒昧地问一下，您多?大了？”

沈眠猜到?大概是检测结果出来了，他叹口?气说：“记不清了，反正是足够做你祖宗的年?纪。”

谌昀轻挑了下眉，“不管什么年?纪，动用别人的私人财产都是不对?的。”

“我没有。”

“这么说我哥哥的私人账户平白无?故消失了两亿星币，以及昨晚酒庄少?了一瓶价值连城的好酒，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沈眠想问他怎么知道他的私人账户以及酒庄的事，但?又觉得这个问题愚蠢得不得了，他闭了闭眸，索性不认，他笑道：“你凭什么说是我？”

“你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天上的东西，能防得住吗？”

天上……沈眠仰起头，头顶雪越下越大，有些遮挡视线——在夜空之中，十二将星一如既往围绕首都星闪烁光芒，如同?最忠诚的奴仆。

沈眠恍然大悟：“你用十二将星的监察系统监视我。”

“是，从你两天前?抵达首都星开始。”

沈眠真诚发问：“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谌昀：“……”

十二将星，联邦的十二座巨型军事基地，承担了联邦的军事、政治乃至于经济命脉。这十二颗星球数百年?来一向由军部，谌家，秦家，以及其他几方势力共同?驻守。

这十二颗星球也是联邦最先?进的科研基地，有着无?孔不入的侦测监察系统，但?通常都是用来监查敌国军事要?塞以及一些战局混乱的公?共星域。

沈眠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小子用那玩意儿来监视他。

他忍不住笑：“老爷子要?被你从地底下气活过?来了。”

谌昀沉下脸，手上微微用力，两只纤细的手腕在他的手中几乎就要?折断，掌心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液，血水混杂雪水在细白的手腕上划过?一道蜿蜒的红痕。

眼前?看上去脆弱狼狈的少?年?只微蹙了下眉，随之便露出嘲弄的笑。

谌昀眸色沉沉：“一个行窃犯不应该这么嚣张。”

“谌昀，谌二少?，”沈眠轻嘶了一声?，他淡淡地笑道：“如果你认定我是行窃犯，现在就捏断我两只手，然后报警把我送进去，那样我会感?激你。”

谌昀沉默片刻，倏然松开了他。

沈眠从墙壁上滑下，他费力地拿出一块手巾把伤口?缠住暂且止血。他揉按手腕上红紫的手印，悄然吐出一口?气，只要?离开谌昀的控制范围，他就能离开，离开这个位面。

他再也不敢矫情了。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最后这个告别还是挺成功的，至少?他不会再对?这个人恋恋不忘了。

怕了怕了。

他就想回家。

“……介意我自己投案自首吗？”要?是能就近找个牢坐，就能摆脱这个蛇精病了。说着，沈眠迅速点开光脑，却发现无?法使用任何功能。

谌昀站在那里?，居高临下望着他：“我没有允许。”

“……自首还要?你允许？”

他真的怒了。事实上到?刚才为止他一点都没觉得生气，谌昀从小到?大被他揍过?不知道多?少?次，重伤住院都是家常便饭，他临走之前?还他一次也是应该的。

但?是，谌昀把他网给断了。

众所周知信息时代没有网络人是会疯的。

沈眠扶墙站起来，刚想骂人，就被男人再一次抓住手腕一把拎起，他毫无?反抗之力。两人贴近的时候，少?年?清冷的草木香气飘入鼻息，陌生又熟悉。

谌昀忍不住想，如果是哥哥的话，绝不会任由别人这么无?礼地对?待他。

如果是哥哥，现在他已经被送进医院急诊室抢救了。

——所以他不是哥哥。他一定不是。

沈眠如果听到?他的心声?大概会气吐血。

他依旧强大，但?唯独在谌昀面前?，无?法动用任何力量。因为失去了沈修羽的躯体，他现在的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帝夋会让所有不符合规则的东西消失。

神明创造世界的同?时，也赋予了它?运行的法则。

可惜他没有早一点想到?这层。

谌昀道：“我快要?结婚了。按照计划，那位omega原本不会出席婚礼，我要?一个人在婚礼上丢人现眼，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让你代替他出席婚礼。”

沈眠嘲讽他：“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谌昀用食指抵住他温软润泽的唇，露出一惯温和无?害的微笑，眼神却是截然相反的沉郁和认真，他说道：“我不是在和你商议，只是单方面告知。”

沈眠嘴角一抽：“你剧本拿错了吧……是代嫁新娘，还是替身游戏？”

谌昀皱了皱眉，他漆黑的眼瞳泛着冷光，沉声?说道：“一个行窃犯，也配不上更高级的身份。能够做他的替身是你的荣幸。”

沈眠笑了。

下一秒，他重重甩了谌昀一个耳光。

那人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沈眠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但?他本就贴在墙壁上退无?可退，他没办法挣脱男人施加的桎梏……他打了谌昀，而且是脸，还能完整无?缺地离开吗？

他不确定。

也许他不该冲动，但?他真的生气了。

算了，最多?挨顿打。

他闭上眼睛等待谌昀的报复。

……

陡然间被人一把抱起，他睁开眼眸，谌昀面无?表情地抱着他走出那条巷子，深邃的黑眸看不出情绪。车子早停在巷口?，他把他放进车里?，又自己坐了进来，淡淡对?司机说了句：“回谌家。”

远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暴戾。

这不对?。

以他对?谌昀的了解，他没什么绅士风度，漫不经心又任性妄为，喜欢的东西要?得到?，不喜欢的就毁掉，没有折中的可能，他的行事作风大多?时候像个天真又残忍的孩子。

这样的谌昀，最不擅长的事就是“宽恕”，他全部的包容都给了沈修羽，以至于他对?其他人的耐心和善心都十分有限。

他从不会原谅别人。

沈眠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但?他觉得很?荒唐。但?再荒唐的事放在谌昀身上，都会变得合情合理。

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个怪人。

沈眠靠在椅背上，问：“你要?和我结婚？”

许久，谌昀淡淡“嗯。”了一声?。

沈眠笑道：“那样，你哥哥会看到?吧。”

联邦顶级豪门之一的谌家继承人的婚礼，整个星际都会关注，无?论在这片星际的哪个角落都一定会看到?婚讯。

“……他不在乎我和谁结婚。”

“没有哥哥会不在乎弟弟的结婚对?象是谁。如果他在新闻上看到?我和他长得一样，一定会觉得奇怪。”

黑暗中，他看到?谌昀蓦地睁开一双鹰隼般的黑眸，转过?来深深看了他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什么奇怪的，恰好长得像而已。”

他像是在解释，更像是辩解。

沈眠道：“不仅仅是长得像而已，而是足以以假乱真的程度，星网的热搜你也看到?了，所有人都说我是真的沈修羽。这世界上有人会对?自己的兄长产生情yu吗？谌昀，你娶我回去，对?着我这张脸硬得起来吗？”

话音未落，他被谌昀一把拖拽进怀里?，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骑跨在他的腿上。

沈眠故作淡定地双手撑着谌昀的胸膛，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谌昀紧紧盯着他，掌心下的扶手已经被他按得变形，他一只手臂圈住少?年?的后腰猛然把他按进怀中，力道大得出奇，好像要?把这个纤瘦白皙的少?年?揉进骨血里?融为一体才好。

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对?着你的脸能不能ying得起来，感?受到?了吗？”

“……”

沈眠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但?实在笑不出来。

谌昀不是认不出他是谁，而是他根本就知道他是谁，却依然在找寻一切理由说服他自己——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的哥哥，不是沈修羽——这样他才能够顺理成章地得到?一个“替身”，顺理成章地占为己有。

他不是疯了，他是太聪明。

沈眠原本以为只要?证明自己曾经是沈修羽的身份就能够得到?自由，这并不难，他和谌昀自小一起长大，他们有很?多?仅彼此知道的秘密，可现在，不论他提供多?有力的证明，谌昀都不会承认。

因为谌昀从来都不想要?这个哥哥。

这是他得偿所愿的唯一机会，他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