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子，我们是盟友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关于敌军的信息了？”

“都说了，不要喊我小狼崽子。”小狼崽子生气了，恶狠狠地道。

“那叫你什么？”

“我娘叫我萨然。”小狼崽子低声回道。

“好的，萨然。”

“你呢？”

“我？张子千。”

“你是女的还是男的？”

“...女的。别废话了，赶紧说，到底怎么混进去？”

“你跟我来。”

张子千跟着萨然往燕山北面绕了过去。萨然面露严肃：“这里守卫最薄弱，因为这帮人很喜欢在晚上执勤时喝酒，还要玩女人。”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他们喝了酒，会在前面那棵树下小解——”

“懂了。”张子千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自己一个人猫到了树边，然后趁没人注意，飞到了树上。

夜色下根本看不出树上有人。她在树上等了片刻，果然看到有人醉醺醺地来到了树底下。

那人刚脱了裤子，被树上的张子千一把箍住了脖子，往左一扭，“喀哒”一声脆响，他的脖子应声而断，人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不远处的萨然看见张子千倒挂在树上，对着他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他刚想过去，张子千示意他不要乱动，然后她自己翻身下树，将那个人的尸体拖了过来。

“你告诉我，你娘的尸体在哪个位置。”

“我也要进去——”萨然话还未说完，被张子千打断。

“你怎么进？他们都认识你。而且你身上还有伤，可别去托我后腿。”

萨然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我娘的尸体被他们扔在了营地马厩中，就是我被他们扔出来不远的地方。”

“行，我知道了。”

然后他问道：“可你要怎么混进去？”

“这些到处分散的北蛮人应该是各自有各自的阵营，我就从这里混进去，而且我会蒙古语，他们应该认不出来。最重要的是——”张子千对他眨眨眼，“我有绝招。”

张子千说完直接脱了外衣就开始换衣服，萨然别过脸去不看她。

待张子千换好衣服后，萨然看到了她说的绝招——一张人皮面具。

张子千将人皮贴在那具尸体的脸上，然后人皮渐渐与那张脸重合，她将脸皮揭了下来，覆在自己的脸上。

这张皮就像被她的脸吸收了一样，她渐渐变成了地上这具尸体的样子，看不出认识差别。

张子千看见萨然吃惊的样子，忍不住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媳妇儿送的。”

“你不是女的吗？”

“......”

张子千无言以对，严肃着一张脸：“你还没告诉我，进去后该如何进入燕山。”

“你先把我娘的尸体带出来再说。”

两人不甘示弱地对视片刻，张子千率先别过脸去。小狼崽子就是小狼崽子，一点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行，那我先进去了。”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入了营地中。

萨然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觉得奇怪，这人身形怎么也变得和地上这具尸体相差无几了呢？

张子千进入营帐后，掏出身上的一块刻着蒙古语的军牌看了看。这人叫桑达，上面记录着他属于那个阵地，就没有别的信息了。

她进去的时候，那些人还在喝着酒，见她来了，搭着她的肩膀，又灌起了酒。

张子千也豪放地端起酒杯喝了起来，这时帐中传来女子的惊叫声，还有几个男人的淫言乱语。

张子千继续喝着酒，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般。

“桑达，那边的那个女人不错，屁股特别大，我们...”说完嘿嘿地淫笑了起来。

张子千装作喝醉的样子，东倒西歪，对他摆摆手，拒绝了他的邀请。

于是那个男人自己摇头晃脑地去了那个帐篷中，没过一会儿就传来女人凄厉的叫喊声。

张子千摸索着，跟着两个与她称兄道弟的男人去了一顶他们日常休息睡觉的帐篷中。

她跟着一起倒地休息，直到耳边传来鼾声震天的熟睡声，她才轻轻地坐起身，走出了帐篷中。

她动作轻盈，迅速敏捷地往马厩的方向走去。

没有人发现她，她很快靠近了马厩边。

她闪身进了马厩中，在关着一匹黄棕色马的马厩中看到了一具女子的尸体。死了应该有两天了，但塞外天气寒冷，还没有腐烂，也没发臭。

是个汉人女子，虽然死去多时，全身都青紫了，身上到处是被**的痕迹，但还是不难看出，是个极其美貌的女人，难怪能生出萨然那样的脸。

张子千没有犹豫，扛起地上的尸体就要走。可没走两步，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犹豫了一下，将尸体放下，然后翻身出了马厩。但她没走，而是绕到马厩侧面，观察着动静。

“扎布将军，那个小子的尸体应该是被狼拖走了。他被您一脚踢中，怎么可能还能逃脱呢？”

另一个声音暴怒道：“你懂个屁！我说了，那小子邪气得很。”

扎布迈着大步子进了马厩中，看到地上的尸体还在，松了口气：“来人，把这具尸体拖到我营帐中去。”

张子千暗中咬牙，这死变态，到底想干什么？

今晚肯定是带不走尸体了，只能明日再做打算。

她回到了睡觉的帐篷，闭眼躺下了。

******

此时南边战场上，张老将军制定好作战计划，主动向遂城发起了攻击。

张老将军已经得到了张子横身陷绝境的消息，只有将南边战事速战速决，他们才能抽出身去救回张子横。

没错，张老将军也不信任四皇子会真的派人救张子横。儿子生死存亡之际，他必须尽快将遂城拿下，然后赶去北境救人。

此时南桑军队被困遂城，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稍加部署，遂城就能被攻破，于是张老将军决定主动攻城。

北雎乌泱泱的大军训练有素地来到遂城脚下，南桑自然不敢应战。

张老将军一声令下，大军发起了进攻。

前排冲车将沉重的城门撞得“咚咚”作响，数百架云梯被架在城墙上，还有投石车不断向城中砸着石头，后排弓箭手万箭齐发，守城的南桑士兵在城门上哀嚎着，尸体纷纷从城墙上滚下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眼看城门就要被攻破。就在这时，东南面出现了南桑人的战旗。

人数众多，马蹄声惊得大地都在颤抖。

张老将军早就预料到遂城会有南桑援军支援，只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快。不过他早有防备，伸手指挥着。

秦敛带领两万人马封守南侧，另一位副将带两万人马封守东侧。只等敌军靠近，两面夹击，有去无回。

南桑军队靠近了，事情却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

南桑人好像识破了他们的阵法，他们的排兵布阵最薄弱的地方很快就被突破了。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马背上的张老将军目眦尽裂，他知道没有十全十美的阵法，但他从军数十年，带领指挥了数百场战斗，知道什么样的阵法最适合当前的敌形。

可这次阵法这么快被攻破，瞬间兵败如山倒，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军中出了叛徒。不然南桑援军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还能对他们的阵法了如指掌？

秦敛带着两万士兵已经快抵挡不住了，不过他还好些。另一位副将已经被敌人砍下了马，他强撑着没有倒下，手中还在挥舞着长刀，最终被敌方将领一剑贯穿了心脏，轰然倒地。

秦敛一边砍杀着敌人，一边指挥着剩余战士继续作战。他当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心中怒气混着杀意爆发，他不断挥舞着手中长剑，长发尽散，杀红了眼，好像不知疲惫。将士们受他鼓舞，也越杀越勇。

但是没用的，张老将军知道，他们已经败了。

身后城门被打开，城里剩余的南桑士兵也悉数冲出，加入了战斗。

张老将军带着剩下的几千士兵对抗着，他用余光向秦敛看去，看到秦敛手臂上已经中了一刀，正在往外汩汩流血，可他好像并未察觉一般，仍旧挥剑杀敌。

“敛儿，你快走。”张老将军对着秦敛大喊道。

秦敛策马奔到张老将军身边，用剑为他挡去一击。

“师傅，要走一起走。”

“你忘了你当初拜师时答应过我什么了？”张老将军沉着一张脸，严肃地看着他：“你答应我，张家有难时，会护我妻女平安无恙。”

“师傅...”秦敛悲痛欲绝，师傅不过是想让他活着回去。

“走！”张老将军大吼一声，鞭子挥向秦敛身下的坐骑。

马儿带着秦敛往西北面狂奔而去，秦敛想回头，张老将军在他身后吼道：“不要回头，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秦敛眼角沁出泪来，他能感受到身后追击不断，但就是没有人能伤到他分毫，他知道，是师傅在身后保护着他。

他听话地没有回头，不敢去看师傅此时会是何种惨状。

身后渐渐没有了追兵的声音，可他依然不敢停下，他要回去搬救兵，救师傅。

他驾马一路向北，过了汜水，翻过了一座座山。

就在他要到达皇城的时候，他的马倒下了。

他也倒下了，他以为马儿是累倒的，可不是那样。

马腿上鲜血淋漓，仰天嘶鸣一声，前腿跪在了地上，他被甩出很远，差点跌落进万丈悬崖。

马儿挣扎两下，没了声。

他挣扎了两下，眼前出现了一双玄黑布靴。

他抬头向上望去。

“是你...”

话音未落，他的胸腔被长剑贯穿，声音卡在喉咙里，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往前爬去。

他不断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师傅还在等我去救他...

千千，千千，我答应过要保护她一生一世...

我还没有获得军功，为她铺十里红妆...

他爬过的路，留下一道血痕，血痕拖得很长很长，直到他再也爬不动，停在了荒山上。

……

此间少年，忠勇爽全；

此间少年，侠肝义胆；

此间少年，尊师重诺；

此间少年，意气风发；

此间少年，柔骨情长；

此间少年，

惨死荒陌，了无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