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吴松的话，苏雪瑞一时不知所措。但皮肤病传染的可能性非常大，苏雪瑞便没有执拗地待着。

她本以为是因为被子潮湿和长时间带妆的问题，便趁着休息的时候把被套洗了洗拿出去晾晒，又打扫了一下卧榻的卫生。

就这样休息了两天，苏雪瑞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

红疹子大片大片的，从半张脸弥漫到一张脸，身上也有了。

苏雪瑞奇痒难耐，又不敢抓，心情糟糕透顶。她斟酌再三，决定到伤员营找李当归拿点药。

伤员营，苏雪瑞过来的时候，李当归还在忙碌。

李当归乍见苏雪瑞，脱口而出：“瑞……”觉得不妥，才改口说，“苏瑞，怎么了？”

苏雪瑞蒙着脸，瓮声瓮气说：“我、我长疹子了……想和你拿点药。”

她用布蒙着脸，下意识不想让李当归发现。但听到疹子两个字，李当归眉头拧起。

“让我看看。”

苏雪瑞忙阻止：“太可怕了，还是不看了。”

如果是外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李当归。她怎么好意思让李当归看到自己脸烂了的样子。

李当归说：“我是个大夫，若不能做到望闻问切，怎么能随便给你用药？何况，病人还是你。”

“可……”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见过最好的你了。”

有了李当归这句话，苏雪瑞才让他取下了蒙脸布。李当归见了，眉头愈皱愈厉害。

苏雪瑞忙把布又蒙起来：“还是把你吓着了吧？”

“不，我只是惊讶，军中不止一人染上了这样的皮肤病。瑞儿，你中毒了。”

“中毒？”苏雪瑞惊讶。

她才来营地第一天，怎么会中毒？

李当归给苏雪瑞诊脉，皱眉说：“此毒来势汹汹，恐有人想对聂家军不利，蓄意为之。瑞儿，你这些日子，都接触过什么人？”

“我刚到军营里，除了少将军聂风，就是伙夫吴松他们。对了，我睡在一个牺牲的士兵的榻上。但是我把他的被子洗干净晒了。”

李当归想了想说：“我先给你开一副药，中午给你送过去。你这两天留心观察一下，除了接触过这些人，还接触过别的什么东西。如今天气炎热，士兵身披重甲，这皮肤病虽然不致死，但对作战的影响也极为不利。”

“我知道了。”苏雪瑞郑重地点点头。

聂家军面对的问题，远比苏雪瑞想象的严峻。一则有人故意拖延军粮的运输，导致聂家军营养不良。二则似乎有人在军中投毒，企图削弱聂家军的实力。

而如今南陈大军压进，随时可能攻城，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青州失守是早晚的事。

苏雪瑞努力想了想，她接触的全都是伙夫，为什么其他人没染病，自己反而中招？

如果不是因为被褥的缘故，那一定是自己吃的或是用的东西有问题。

可是这些天她陆陆续续见了不少人，实在不知道在哪一个环节出了纰漏。

傍晚，李当归便把药送来了。因为其他伙夫都在做饭，所以营帐里只有养病的苏雪瑞一人。

李当归怎么会放过这个难得的独处机会，将药放下后，李当归小坐了一会。

“瑞儿，这些日子，你还好吗？”李当归问。

“除了脸长疙瘩，都还好。”苏雪瑞嘟囔，“就是这里纪律太严，连上厕所外出都要登记，我不知道怎么找你。”

“我在伤兵营东边的营帐里，你若是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连杨诚都知道我们认识，你找我也无妨。”

“可是我……”苏雪瑞干脆不说了，从头盔底下摸出一个牛皮袋，“这是我前阵子和吴松他们外出采购食材的时候，买的零嘴。聂家军如今军粮短缺，但我不能明目张胆买吃的，这些我也给了吴松他们，所以我自己也能留下一袋。里面有肉干、蜜饯、干果，你若是饿了就吃上两口。”

“你自己呢？”李当归问。

“我一个做伙夫的，有的是机会捞油水，你不必担心。”苏雪瑞拍了拍肚子，“我前两天还吃了一只烤鸡，只可惜烤鸡的味道太香，没法私带，不然我肯定给你买一只。”

李当归笑了：“让你跟着进军中，辛苦你了。”

“话说反了。是我让你答应杨诚，不然你现在还在城里享清福。”

“如今聂家军内危机四伏，怎么可能享清福？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是我们的宿命。但你不同，你是我的心上人，应该永远站在我身后，让我保护你。”

李当归认真说。

苏雪瑞却摇了摇头：“倘若让我喜欢的人冲锋陷阵，而我只能在旁边干看着，还不如让我也和你一样，面对危险。至少在我无力转圜的时候，可以和你一起死。”

“瑞儿……”李当归说，“我绝不让你死。”

“若是你真希望这样，那你就不要死。”苏雪瑞已经死过一次了，重来一次的生命，她要选择无悔地度过。

李当归心知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若是再待下去，他又要舍不得走了。

李当归想再抱一抱苏雪瑞，可是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他只能起身，揉了揉苏雪瑞的头发：“我先走了。”

李当归出营帐的时候，和吴松打了个照面。吴松奇怪：“李大人怎么来了？”

“苏瑞染了皮肤病，我给她送药。”

“严不严重？这病会传染吗，怎么还没好？”吴松问。

“只要不和她共用面盆、衣物和食物，就不会有问题。”李当归说，“如今伤病营中病人太多了，若是住在一起，感染的几率更大，所以我才没有让她去。”

“这样啊，那辛苦李大人了。”

“分内之事。”李当归说，“苏瑞在军中无亲无朋，还劳烦你多多照拂。”

“李大人认识苏瑞？”吴松奇怪。

“嗯。”李当归淡淡应了一句，但没有多说。他不希望别人因为他而针对苏雪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