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次老大能升吗？”

“这次？这次肯定升不了啊，如果这次能升那就不会是在这了。”

“什么‘不会在这’？”

“啧，你是不是傻啊，‘例会’啊，如果老大要升的话，‘例会’肯定在‘那边’。”

“照你这么分析也有点道理，那咱们就等等吧，老大升了，咱也能捞点油水，哈哈哈哈哈。”

山猪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吃着泡面，因为他刚刚进入“神怡组”，所以面对“老人们”的话题也是插不进什么话，但刚才“皮哥”说的“那边”，还是让他心里有点疑惑的。他轻轻拍了坐在旁边那人的胳膊，小声说道：“杰哥，刚才皮哥说的‘在那边’是啥意思？”

杰哥仍然在刷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答道：“‘那边’指的是昆博老大的地盘，要出国的。山猪啊，你刚进组，活分着点啊。”

“明白了，是、是，谢谢杰哥点拨！”

虽然“神怡组”都是史明洋身边的人，但也是游走在枪口刀尖上的人，山猪之所以不想进“神怡组”，就是因为怕“挣了钱没命花”，但这次是史明洋亲自点的名，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也不敢拒绝。在组里，新人不说话不是、说错了话也不是，要如何拿捏这个度，对于日常洒脱不拘的山猪来说，可算是难上加难。他不敢再问什么，而是低下头慢慢地吃起了泡面来。

“工人食堂”的二楼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从西侧的楼梯上来之后，先是一个大厅样的结构，四处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沙发和桌子，就像是“等待区”似的，然后前面就是一扇大大的木门，推进去之后，就是那仿制的教堂和一排排的座椅。

现在白头和另外两名直属部下就坐在二楼大厅的沙发上，看着那紧闭的巨大木门，等待着史明洋他们的“例会”结束。而史明洋则是独自一人与昆博的三名部下坐在教堂的长椅上，那三人看着手中的数据单，仔细地核对着什么，其中一名说中文十分流畅的人抬头问道：“史哥，这份单子是什么意思？上面为什么多出三笔交易？这上面的‘货’并不在老大的报货单上啊。”

史明洋翘着二郎腿，来回扣弄着他那把勃朗宁NO.Ⅱ的保险栓，扭过头邪笑着露出了一排雪白色的牙齿，徐徐地说道：“那张单子不是‘货’，是孝敬三位大哥的‘鱼儿’。”

“什么？这是给我们的？”那人不敢相信地看着货单上的金额，立刻回头对他两位同伴用外语说着什么，那俩人听到之后先是一怔，然后赶紧接过货单看了起来，随后便露出了令史明洋十分满意的笑容。

“ohmygod！good！good！”坐在边上的那人不断给史明洋竖着大拇指，虽然在各大“例会点”都会有当地的负责人送点“鱼儿”，但是史明洋的出手很阔，几乎是其他地盘的五倍之多，所以他们仨才难掩震惊之色。

史明洋不断地笑着点头：“nothing！nothing！”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是一个非常儒雅懂规矩的猫头，但是他心里现在已经咬牙切齿地在骂着了：“MD，现在老子花出去的，日后你们都TMD给老子翻倍吐出来！槽！黑猴子！”

虽然“工人食堂”的所有窗户全部是紧闭的，但王晨他们还是按照计划，一个个先后“摸”到了西墙的墙角处。听到了屋内犯罪分子们嘻嘻哈哈的大笑声，刘珊珊紧张地闭上眼睛扬起了头，就像是在祈祷什么似的，王晨立刻把手按在了刘珊珊的头发上，饶有深意地点了两下头。

周思佳是他们三人纵队的一号位置，王晨是三号位负责“尾部”死角，现在他们三个要趴在地上，沿着南墙的墙根一点点爬到东墙，等到了东墙就有吴胜利的掩护了，所以这一小段路他们一定不能发出异常的声响，这就是为什么吴胜利的计划是“慢慢地往前爬，不要急。”

“哒哒哒哒哒。”王晨轻轻用舌头在口腔里弹了几下，发出了类似敲门声的声音，这是给吴胜利的暗号，告诉他“我们已经安全到达指定地点”了。听到暗号的吴胜利呼出一口气，悄声命令道：“执行。”

“哒哒。”（收到。）

王晨立刻给周思佳使了个眼色，然后周思佳便慢慢趴了下去，刘珊珊紧跟其后，王晨没有趴下，而是背对着他们躺了下去，他半挺着腰、右肘撑着地面、用后背抵着刘珊珊的鞋，以屁股和脚作为主要支撑点来爬行，他只关注后方的视角，不在乎路线的问题，因为路线是由周思佳负责。

三人就像是虫子似的，小心翼翼地向前爬行着，丝毫不敢去磕碰墙根处的砖头石块。犯罪分子的交谈声可以说是就在耳边传来，虽然他们三人都很着急地想赶紧爬过去，但是这时候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出错，周思佳仍然按照计划中的爬行速度，缓缓带队。

山猪这时候不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插话去和大家交流，所以他一直在慢慢地吃，就算泡面吃完了，他还想把剩下的汤也喝完，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不然这种环境下他不知道要如何去交流，做不好了又会挨骂，所以不如一直吃下去，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然而这桶泡面不知道是谁买的，却是康师傅中最辣的那一种，山猪体型比较胖、喜欢吃甜食，面对辣椒他向来都是敬而远之，吃到最后他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看着碗中那红油油的汤，他额头上不自主地竟然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山猪皱起眉头，他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唉，扔了吧，太TM辣了！”

但是他在桌子底下找不到垃圾桶，所以便顺手掀起窗帘、打开了身后的那扇窗户。

“嘎吱。”

这一声开窗的声音，就犹如地狱的镇魂曲一般，直击王晨他们三人的心灵！周思佳立刻停下，看着头上那打开的窗户然后立刻转过了身！刘珊珊紧张地手不停在抖，如果在这里开始战斗的话，他们几乎是没有胜算的！那种对死亡未知的恐惧她根本没有办法去克服，那声“嘎吱”就像是死神开门一样，几乎是瞬间剥夺了刘珊珊的战斗力！她扬起脑袋，惊恐地看着那慢慢打开的窗户，心中在一瞬间想了许多种可能，但是充斥满她大脑的，只有一个词，那就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王晨听到这意外的开窗声之后，立刻扭过了头，他余光瞥了一眼窗户，然后便迅速去“找”周思佳的眼神寻求对视，和周思佳对上视线之后，王晨立即伸出手背对着他比了一个“1”，之后又将这个手势翻过来比了一下，便还像刚才一样躺下保持着原有的警戒状态，现在他只能祈祷不被发现！或者等待周思佳的枪声！如果不被发现，那一切都好说，但是假如被发现了，他会立刻爬起来对着窗户内射击！同时，王晨用指头在话筒上快速点了五下，从吴胜利那边听到的就是非常唦唦地“嘭嘭嘭嘭嘭”。

听到这个“信号音”后，吴胜利心里一紧，即刻瞄准了车内一名犯罪分子的头部，脑中想到：“槽！真有意外？TMD！可别出事、可别出事！”

那个“1”正反翻一下的手势代表的是：“照常执行原计划，尽量规避意外情况，绝不主动出击。”这是王晨和周思佳在这么多年的任务当中养成的默契，如果是寻常人，恐怕是看不懂这手势的意思的。周思佳紧紧贴着墙壁，尽可能保证自己被发现的概率降到最小，他用脚轻轻碰了碰刘珊珊的枪，摆了摆头示意她也贴近墙壁，刘珊珊这才回过神，重新做好了即将可能发生战斗的准备。

周思佳的枪口紧盯着那窗户打开的位置，如果犯罪分子露头并且和他视线相对了，则他会立即开枪打爆犯罪分子的头！听到枪响的吴胜利也会尽量保证最大的掩护，所以周思佳暂时不用去在意会不会从东侧冲过来犯罪分子，他只需要专注的从窗口向里进攻就行。所以现在他只能在心里不停默念着：“别探头、别探头、别探头！”

山猪伸出手，将泡面盒轻轻一扔。就这个两秒钟左右的动作，在周思佳眼里，好像是近几分钟的慢动作似的。

当周思佳看到有人拿着泡面桶伸出来胳膊之后，他和刘珊珊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是属于“概率性开窗”而不是“预判性开窗”，犯罪分子不是为了检查什么而打开的窗户，他是为了仍垃圾才打开的窗户。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被发现的概率直接降低了50%左右！看到这只手缓缓地伸出来，周思佳立刻判断想到：“这小子是扔东西！还好、好好！”

他紧贴着墙面，生怕这泡面盒砸到自己，不过也是奇了怪，这名犯罪分子好像不敢往远处仍，就是故意贴着墙面仍的那种感觉，随着他松开了手，这盒泡面冲着周思佳就砸了下来，可是周思佳一动也不敢动，只怕发出什么声响！

“咣嗒……哗。”

泡面盒砸到了周思佳贴着墙的右膝盖，而后翻滚了一圈便落到了地上，泡面汤也洒出来了一地。虽然那只手慢慢缩回去了，但是周思佳并不敢松懈，因为那只手扒在了窗沿上，他还能看到这名犯罪分子的手指头！

山猪皱了皱眉，因为听这泡面盒落下去的声音，像是砸到了什么东西似的，感觉像是块大石头，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所以他鬼使神差的很想站起来看看，就在他刚要探出去头、周思佳也看到了他头发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屋里传来了一阵大吼声。

“MD！那是谁啊！赶紧把窗户关上！我槽！你TMD懂规矩吗！找死啊！快关上！关上啊！”

山猪立即回过了头，咧着嘴不好意思地道歉起来：“对、对不起！大哥，我、我、我就是扔个泡面！”

“仍TMD你妹啊！先把窗户关上！找死呢是吗！要是白头大哥看到了都TM要挨骂！”

“是、是！”山猪悻悻地转过身，轻轻把这扇窗户给合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所以接着不断地弯腰道歉：“不、不好意思，各位大哥，小弟刚进‘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真TMD，行了，来，咱继续，该我了吧？唔、我看看，对10！来，要吗？”骂山猪的那人摇了摇头，接着打起了扑克来。山猪则是满脸通红的坐了下去，这不仅仅是被那桶泡面给辣的，更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

“唉，我就说不想进‘神怡组’吧，怎么做都不对，真TMD点背。”山猪心中无奈地想到，只能掏出手机来机械式地刷起了新闻。

随着那句骂声和重新紧闭的窗户，周思佳心中一松，无声无息地大口喘着气，刘珊珊则是把额头贴在了土地上，希望这地面的冰凉可以给自己散散热，王晨一头躺在了刘珊珊的脚腕上，看着天上缓缓飘动的云朵，心中那吊着的心也舒缓了许多，他轻轻在话筒部位有节奏的点击着：“嘭嘭嘭、嘭嘭嘭。”

“呼……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吴胜利松开了时刻准备扣动的扳机，使劲地掐了掐鼻梁，然后轻声说道：“按原计划执行、按原计划执行。”

周思佳转过身，完全不在乎身上的那一摊泡面湿痕，仍然悄无声息地向前爬去，刘珊珊用脚磕了磕王晨的肩膀，示意他赶紧起来，于是便紧跟着周思佳。王晨在“路过”那扇窗户的时候，还“重点”关注了它一番，只要窗帘没有出现晃动，那么他们的处境就还算是安全的。

接下来他们三人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周思佳蹲起来，小心地探出头看着东墙边的情况。就在这时，吴胜利的声音悄悄传来：“思佳，我看到你了，安全安全，你们站起来靠在东墙上就行了。”

这东墙只有二楼才有那扇教堂中的大窗户，一楼是没有窗户的，所以听到吴胜利的指令之后，周思佳先一步站起来靠了上去，然后刘珊珊和王晨都依次从南强根爬出来靠在了周思佳旁边。虽然吴胜利说目前安全，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左侧十几米之外就是那犯罪分子的几辆SUV，心中还是止不住地紧张与焦灼。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要先把那几个人引过来才行，他们在进入“工人食堂”之前绝对不能开枪，否则会严重影响任务成功率，不过看上去那几名犯罪分子坐在驾驶舱内并没有想要下车的意思，吴胜利这时说道：“先想办法引一个人过来，要不然没有突破口。”

“我惊呼一声行吗？”刘珊珊问道。

“不行，你惊呼的话估计屋里的人也能听到。”王晨摇了摇头，然后蹲下捡起一块石头，“用最原始的方法吧，仍石头！”

吴胜利在瞄准镜中看着王晨手中那块石头，气得直摇头：“你、你小子，拿块小的！”

“好！”王晨不好意思地冲吴胜利那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