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周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媳妇怀得应该是个闺女。

香草就问：“你为啥这么说？”

小周呵呵一笑：“小天说过，怀儿子的肚子是尖的，怀闺女的肚子是圆的，你看你的肚子又大又圆，铁定是个闺女。”

小周倒无所谓，闺女小子都一样，可香草一听就不乐意了，说张小天胡诌八扯，因为她最想要的还是小子。

他们两口子就天天瞅着肚子，等啊等，盼啊盼，望眼欲穿，终于，日子到了。

八月十五这天，庄稼收割完，小麦也撒进地了，村民们都落得清闲。

这个时候，香草的肚子传来一阵剧痛。

早起上茅房的时候，发现羊水破了，女人嚎叫一声，跌倒在地。

小周吓一跳，赶紧跑过来问：“媳妇，咋了？”

“小周，俺要生了，快去找医生啊！”香草疼痛难忍，一手捂着肚子，一说紧抓小周的袖口说道。

小周立刻感到不妙，赶紧呼唤翠霞过来帮忙。

两个人七手八脚将香草扶进屋，搀上土炕，烧了锅开水，然后小周急急忙忙去找张小天和小天娘。

小天娘是远近闻名的产婆，她的接生技术非常丰富。

整个蟒砀山，从她手里诞生的婴儿不计其数。

张小天背着医药箱，老太太踮着小脚跟在后面，慌慌张张赶了过来。

小天娘冲进了屋子，张小天也二话不说，就要往屋里走，却一下被小周拦住了。

“站住！你干啥去？”小周怒喝一声。

“接生啊！大哥，你媳妇生孩子呢！”张小天说着，又要往里走。

“回来！有你娘在就行了，你在门外陪着我，我害怕。”小周提上小天的衣领，将他揪了回来。

小周心说，你小子的心思我还不知道？想占我媳妇便宜，门都没有！

张小天也不屑一笑：“你以为我愿意看啊，就你媳妇那身臭肉，白给我都不要，我把接生工具给她们送过去。”

“翠霞，你出来，拿工具进去。”小周在外面呼喊一声，女人就出来了。

张小天很无奈，这才将医药箱从肩膀上拿下来，交到翠霞手里。

小婷和田娃也闻声赶来了，四个人焦急地在门外等候。

香草瞅到小天娘进来，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握住老太太的手：“婶儿，救命啊！俺疼。”

“妮，没事啊！女人都这样，都要过这道坎，等你把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就会觉得，做啥都值了。”小天娘泰然无事，安慰香草。

接下来就开始接生了，小天娘和翠霞，一老一少，又是端开水，又是洗毛巾，又是帮孩子铺好小褥子。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才发现香草居然难产，按说羊水破了，两三个小时，孩子就应该露头，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小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可急坏了她们，香草的疼痛还在持续，躺在炕上大汗淋漓，女人的喊叫声撕心裂肺。

惊得院子里的鸡鸭鹅，扑扑楞楞翅膀乱飞，那只老母猫也刺溜一声蹿房顶上，没敢下来。

小周在门外，焦急地不行，来回踱步，手指被掐出了红道道，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好几次都忍不住，差点破门而入，冲到香草炕边，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紧张。

可是都被其他三个人拦住了，他就算进去也无济于事，只能添乱罢了！

忽然，翠霞从屋里出来了，女人满手是血，打开门就大声呼喊：“不好了，香草大出血啊！”

“啊？”一个晴天霹雳在所有人头顶上炸开，小周顾不得那么多了，推开门冲进了屋子。

“香草，香草，你咋了？”男人跪在炕头，握着女人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周，你来了，俺不行了，等孩子生下来，你们爷俩好好过。”香草有气无力，痛的满头大汗，。

“不行！你不能死！小天，愣着干啥？赶紧救人呢！”小周不能自控，大声呼喊。

此时张小天已经掏出了银针，抬手一甩，银针刺进了女人的幽门穴，中注穴和气穴，立刻血就被止住了。

“小周哥，让开，我要给你媳妇按摩了。”张小天挽起袖子，准备帮香草催产。

“哦哦，好，你好好按，用力按，使劲按，一定要保证母女安全，实在不行，保大，不保小。”小周真的吓坏了，一个劲儿地胡言乱语。

“保你妹啊！快，帮我拿根擀面杖。”张小天说。

“拿擀面杖干啥？”小周懵逼了，不知道张小天在搞什么鬼。

“擀面条！噢，不，助产，你快去啊！”男人着急了，大喝一声。

张小天一边帮香草按摩，小天娘一边为女人喂顺产汤。

擀面杖拿来了，小天将它放在香草的肚子上，女人每次阵痛的时候，就是孩子出来的最佳时刻，他便用擀面杖，从上到下，将孩子一点一点赶出来，跟擀面条一样，但下手一定要轻。

他这招是跟爹老子张富贵学的，其实张富贵才是接生的高手，小天娘的技术也是跟他学的。

只不过生孩子的都是女人，好多人碍于他是个糟老头，所以就不愿意让他接生。

随着小天和他娘上下其手，香草肚子里的孩子终于一点点探出了小脑袋，再往下是身体，最后终于全盘托出。

屋子里传来翠霞的一声尖叫：“哎呀！生了，生了，是个闺女，俺要做小姨了。”

小天娘在孩子屁股上拍了几下，女婴终于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哭声，听到孩子哭声，小周才吁了一口气，擦了把汗。

很多男人，看见新生命总是很好奇，会先去看孩子，然后再关心大人。

但小周不是，他最先关心的是香草。

女人生完孩子，身体非常虚弱，脸色惨白，这时，小周走到她身边，帮她擦拭额头上的喊，然后说了声：“媳妇，你辛苦了！”

香草一听，居然抽抽搭搭哭了，她说：“小周，对不起，生了个闺女，赔钱货。”

她怀胎十月，心心念念生个男孩，没想到呱唧落地，竟然是个闺女，她觉得对不起男人。

“别胡说！闺女怎么了，我就喜欢闺女。”小周噗嗤一笑道。

“那你不怪俺？”

小周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傻瓜！只要是你生的，啥我都喜欢。再说，生男生女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关键在老爷们。”

这点常识小周还是知道的，农村封建思想，总觉得生不出小子是女人的事，女人多冤枉？男人给个茄子种，能长出来黄瓜才怪哩！

小天娘也帮着劝：“闺女多好，是娘的贴身小棉袄，香草以后有福了。”

老太太这是在羡慕人家，别管闺女小子，人家总算有一脉香火，后继有人了。

不像王娟，成亲一年多，自从上次流产后，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蛋也不下一个，真是作孽呀！

生完孩子后，香草任务暂时完成了，小天娘可没闲着，她用消了毒的剪刀，将孩子得脐带剪断，然后用纳鞋底子的线将脐带缠紧，最后将孩子得胎衣扔进了洗脚盆。

然后又用热水，帮着女娃擦拭身体，洗净之后，用小褥子将孩子裹好，才放到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丫头，别提多喜欢了。

香草瞅见了老太太的表情，也不由得心疼，她说：“婶子，你帮孩子起个名字吧？”

“哎呀，俺不行，思想落后没文化，起不出啥好名来。”老太太不好意思，还在推辞。

“对呀，婶子，你是长辈，你就起个吧。”小周也在一旁劝道。

“真叫俺起？”老太太还是犹豫不决，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起吧，起吧，实在不好听，就叫成乳名，有啥大不了？”张小天在一旁起哄。

老太太大腿一拍：“好，那俺就给丫头起名，既然生在八月十五，寓意团团圆圆，不如就叫团团，如何？”

“哄！”一阵哄堂大笑，张小天忍俊不禁说：“娘，人家都叫圆圆，你咋给起个团团哩？你咋想的？”

“讨厌，都说俺起的不好，非让俺起。”老太太尴尬不已，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像极了山里的紫茄子。

“这不挺好，谁说不好，团团就团团，我爱听。”香草赶紧安慰老人。

“行，就团团吧，婶子，孩子名字是你起的，以后就叫你奶奶了，我跟小香草没有了父母，以后你跟富贵叔就是我们父母，团团就是你们亲孙女，也是小天干闺女，行不？”小周说。

“真嘞？你没骗俺？”老太太一听，激动坏了，平白无故，多了个大孙女，能不高兴？

小周点点头头：“当然是真哩。”

孩子没出生之前，他都跟香草商量好了，在张家村无亲无故，早已经把小天他们家当成了一家人。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俺的团团，俺的亲孙女啊！”小天娘抱上孙女又不松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婷眉头一皱，恶心起来，一个劲儿地干呕，哇哇吐半天，可啥也吐不出来。

田娃心疼媳妇，赶紧过来帮小婷拍后背：“小婷，你咋了？吃坏东西了？”

张小天心里一惊，小婷……不会有了吧？

于是，他赶紧放下医药箱，一扑而上，猛地抓住了田娃媳妇的手臂。

田娃眼睛一瞪：“你干啥？轻点，再给扯坏了？”

“让我摸摸，小婷说不定有了。”张小天说。

田娃一听，大吃一惊，兴奋地说：“噢，那你赶紧摸，使劲摸，用力摸，别客气。”

张小天真的不客气，抓住小婷白嫩的手臂，左摸摸右摸摸，用心感受，用心听，果然是喜脉。

他噗嗤一笑：“田娃恭喜你，你小子要当爹了，小婷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田娃一听，差点乐晕，瞪着俩大眼瞅着小婷，女人害羞地点点头。

男人双腿一跳，蹦起来老高：“娃哈哈，我田娃要当爹了，田家后继有人了，没想到我也有这天，小婷……我爱死你了！”

说完，男人将女人抱起来，站在屋子里转圈圈，喜乐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杨爷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