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是异人，还是挺出乎越子言意料之外的，但是他也不怕，毕竟这里是大景中京。

只不过人家毕竟还是可以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存在，所以越子言看到陆征用凤尾琴这种破琴，虽然眼神中的鄙视都藏不住了，但还是撇撇嘴，没有出言嘲讽。

不过内心对于陆征的顾忌当然也不复存在了。

“原来是异人，怪不得。”越子言澹澹的道。

在越子言看来，陆征就是个倚仗异人身份的音乐爱好者，以为凭自己的实力就可以让欧阳苦斫琴。

开玩笑……

若是随便来个异人，欧阳苦就要服务，那他这辈子也别干其他事了。

景泰华看向景芊雨的眼神也是莫名怪异，让景芊雨尴尬不已。

景芊雨舔了舔嘴唇，有些后悔没有提前看看陆征的这把琴，若是早点看到，说不得还能在灵武王府里给他找一把好琴。

顶尖好琴找不到，类似越子言的飞叶琴还是有的。

“陆公子，你这琴音色难正，若不嫌弃，不如用我的琴？”越子言出言笑道。

陆征看了越子言一眼，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必了，除非是绝世好琴，否则什么琴在我手里都一样。”

“哦？”

越子言故作了然的点点头，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那越某就敬候陆公子琴音了。”

另一旁，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不曾说话的姒灵曦三女，沉盈终于忍不住了，看向越子言，“算你运气好。”

越子言心头一跳，反而是景泰华眼神一眯，沉声说道，“这里是大景中京！”

他们还以为沉盈是在依仗异人身份威胁越子言。

景芊雨眼神一眯，但是却毫不相让，“让越琴师管好自己的嘴。”

景泰华双眉一扬，还没说话，却听另一位身穿青碧裙装，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子说道，“盈姐是说你们耳朵运气好，今日请欧阳大师斫琴，你们才有福听陆郎弹琴。”

“哦？”景泰华眉梢一挑，越子言却更生气了。

异人了不起啊，看不起我们以琴为业的琴师吗？

不过柳青妍却一眼就看穿了越子言的想法，澹然点出了关键，“是你先看不起陆郎的。”

越子言不禁无言以对。

陆征得意一笑，冲着越子言挑了挑眉毛，然后伸手在琴上一拨。

“铮——”

余音未落，其他琴弦就被轻轻拨动，乐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弦音淙淙，余音鸟鸟，看似纷杂却不凌乱，彷若有无数鸟雀在森林清风流水虫鸣中欢唱。

正是《凤凰令》。

《凤凰令》曲目较长，分为三个章节，是最适合展现琴艺炫技和意境融合的琴曲。

一目《百鸟朝凤》。

二目《凤凰于飞》。

三目《凤凰凌霄》。

在陆征弹出第一小节的时候，越子言就愣住了。

作为一个敢来苦茶斋争取欧阳苦制琴的琴师，他虽然不敢说自己是当世绝顶，但也是第一流的琴师。

不论人品性格，单论琴艺，越子言绝对是够格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首琴曲的厉害之处。

“新曲？”越子言童孔一缩，“如此优秀的新曲？”

众所周知，创一首新曲不难，难的是创一首可以流传百年的名曲，至于流传百世的名曲，一般琴师想都不敢想。

越子言虽然自信，但也没有自信创作出可以名传后世的曲目，而陆征所演奏的曲目，却绝对是一首可以流传千古的名曲。

越子言一边用心欣赏，一边心里却慌得一批，“这曲目，没听过，是谁创作的曲目？是他吗？不会吧？”

越子言仿佛看到了百鸟欢庆，喜迎凤凰的场景。

散而不乱，聚而不杂，意境融入乐曲，仿佛身临其境。

主位上，欧阳苦已经放下了茶杯闭上了双眼，静心享受。

景泰华能带着越子言上门，自然也是懂行的，听着琴曲，一对眼眸那是越听越亮。

而另一边，姒灵曦嘴角带笑，双眼微眯，也是笑意吟吟的欣赏着这首陆征专门为她创作的传世琴曲，心情好的不得了。

……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直到这时，不远处随时准备着伺候的侍者，才缓缓松了口气，大口喘息了一声。

越子言面色复杂的看看陆征，看看他手底下的凤尾琴，又想了想刚刚沉盈的话，不禁脸颊抽搐。

下一刻，欧阳苦睁开双眼，却是满面潮红，语气激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见过凤凰！？”

“哦？”陆征眉梢一挑。

“若不然，如何能演奏出这种雍容华贵，傲意凌霄的意境！”

欧阳苦双眼都在发光，“当真是好曲目，好意境！”

顿了顿，欧阳苦再次说道，“好琴艺！便是段伯阳和公冶清仪，在琴艺上只怕也不及你！”

越子言悚然一惊。

段伯阳和公冶清仪，那可是能让欧阳苦亲自斫琴的琴艺大师！

“如此名曲，用这把琴来弹，简直是……糟蹋了这传世名曲，只怕凤凰听到，也要毁了这把琴！”欧阳苦摇头叹息。

“那倒未必。”姒灵曦瞄了欧阳苦一眼，澹澹的道，“凤凰岂是以物观人之辈，你也太小觑凤凰了。”

“凤凰是不是以物观人，老夫不敢妄言，不过故老相传，当世唯一一位凤凰神女，当年曾召集天下最着名的十位斫琴师，为她斫琴。”欧阳苦不置可否的说道。

姒灵曦：(▼ヘ▼#)

“嗤——”

陆征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急忙忍住。

沉盈咧咧嘴，“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按理说，这应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吧？”

“这可是斫琴师间的大事，流传千古，老夫怎么可能不知道。”欧阳苦理所当然的道，“据说当年凤凰神女在金爻山演奏一曲，有百鸟流连天际，有百花秋日盛开，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十位当世绝顶的斫琴师尽皆为她倾倒，要为她斫琴一把。”

“然后呢然后呢？”景芊雨兴趣盎然的问道，景泰华和越子言也都竖起了耳朵。

“然后……”

欧阳苦眼神发光，“十位斫琴师各自斫琴一把，互相对决，然后让凤凰神女品评，决出第一后，再为凤凰神女量身定做一把绝世好琴！”

欧阳苦说到这里，颇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感，“可惜老夫生错了时代，若是能早生千年，也能聆听凤凰神女天音，而为凤凰神女斫琴的，也未必不是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