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提出想去祭拜路翎，路遥犹豫了会，答应了。

两人在一个周末开车去了路翎的墓前。昭昭带来了鲜花，还有茶，她一一摆开放在路翎墓前，洗壶选叶泡茶。

“路总，这几年我去学了茶道。”昭昭倒出一杯清茶，放在他面前，又倒了一杯拿在手里。

“虽然在你看来，应该还是很不正宗。”昭昭抿一口杯里的茶，徐徐缓缓的语气像是与老朋友叙旧，“我不是在抱怨，或是逞强得瑟，只是想告诉你，这几年来，我一直记得您的话，心里对您有愧疚，所以也一直不肯走近路遥。”

路遥在一旁，闻言轻轻抓住了昭昭的手。

“但我还是回来了，还是做了可能会令您生气的事。我想于情于理，这事都该让您知道。真是对不起，我所作的事情，最后还是没能如您所愿。”

昭昭说完端起杯子将茶一饮而尽，“这杯既是我的赔罪，也是当年在茶馆，你对我说的话的回答。我确实不能给路遥带来什么好处，名声，财富，帮助，这些我都无能为力。但我将自己交给了他，还有我的一整颗心，我想慢慢陪着他老，陪着他生活。路总，这是我那天欠你的答案，你还满意吗？”

路遥笑了，端起面前的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敬路翎，“爸，我确实是不孝，但我想了很久，余生还是只能跟她一起走下去。”

路遥也如酒一样将茶喝尽，然后和路翎说着一些琐碎小事：“公司运营得很好，短期内我也不会离开，我会按您所愿，照顾好您的公司，收心安稳生活。”

两人出墓园时，路遥拉着昭昭，假装不经意地开口：“那我们也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你父母吧。”

昭昭轻声嗯了一声，开玩笑着缓解气氛：“你会紧张吗？”

“有一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昭昭很久没回家了，这几年过年也不在家里过。上一次回来还是堂姐结婚，是两年前的事情。

昭昭要回来的事先没事先告诉何想他们，走到家门口前，捏着钥匙犹豫了很久，才敢打开门。

何想和薛爸爸正准备吃饭，饭桌正对大门，他们见开门的人是昭昭，不由都愣住了。

“爸，妈，我回来了。”昭昭一手在外面紧紧握住路遥的手，这才有力量把话全部说完，“我带回来一个人。”

夫妻俩对视一眼，何想先笑了，放下筷子，“让他进来吧。”

路遥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时，两人都不吃惊，似乎已经想到了。

路遥开口：“叔叔阿姨，这虽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还是想正式介绍，我叫路遥，我爱着昭昭。”

何想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微微叹气，随后又笑了，“兜兜转转，你们竟又重新在一起了。”

薛爸爸则是一直沉默着，昭昭一直注意着爸爸的情绪反应，良久之后，薛爸爸放下筷子，长叹一口气，像是对自己说的，也像是对昭昭说的：“也好。也好。”

昭昭和路遥都不打算办婚礼，于是只简单去民政局登记了结婚证就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昭昭见路遥一直笑着，便问：“这么开心啊？”

“当然。终于把你骗回家了。”

莫启南说的专题早就发来了，路遥一直没时间看，也许也是有点没准备好。今天刚好拿了结婚证，他下厨做了很多菜，昭昭吃饱了困了就早早睡了，他小心起床一个人来到了书房。

昭昭的专题写的是全国里那些未被人发现不被人熟知的美食。第一篇写的就是罗布羊与红柳羊肉串。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是很容易看到漫天星辰，我来过一次，所以记住了。上次有人带我来时，教会我如何才能吃到最地道的红柳羊肉串。在罗布村里每每个人都是烧烤行家……也许因为见过一次，所以这回我并不觉得宰羊有那么恐怖了，不过夜晚独自在外休息还是害怕，这回还没了骑士保护，更是难以入眠……”

昭昭的文字勾起路遥的回忆，他想到与她的初见，本来认为只是爱好相同的过客，可却一直纠缠到现在，还有剩下的大半辈子。

路遥想自己是在哪对她动了心思。是在她说谢谢自己带她经历这么特别的事情时？还是在看见她探头探脑在厨房门口垂涎欲滴渴望美食的样子时？又或是正式告别，自己给了她一分钟，她却只问自己为什么抽烟时……

路遥想到了，他对她好奇，所以希望再见面。他好奇为什么她的眼里总是盛满星光，他好奇为什么她的想法如此简单，他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哪生活，有什么兴趣爱好……他被自己的好奇弄乱了心，所以买了机票飞回上海，策划了那场假装相遇的美食节。

可谁知不用他的计划，老天也把她推到了自己面前。发现她来自己店里吃面时，路遥一度怀疑，这是她计划好的。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偶遇。老天给了他两次机会，他也不傻，便抓住了她。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那晚，他也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片洁白，而她从中走来，徐徐走到自己面前，笑着说：“我找到你啦。”梦很短，他醒来见她在后座上睡得正熟，毫无戒备的模样与梦里一模一样。

他那时开始怀疑起缘分这种事情来，后来证实确实是命中注定的相爱。

昭昭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往床边摸了摸，路遥不在。于是她揉揉眼，起来寻他。

“你在书房干嘛？”

路遥转头，见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走来，“看点东西。”

“你不是说要给自己放个婚假的吗？怎么还在工作啊。”

“不是工作的内容。是和你有关的。”

“什么？”昭昭走到他电脑前看了一眼，立刻就脸红了，拼命拿手挡住电脑屏幕，“不是……你哪里来的这些东西啊！”

路遥笑了，拉过她搂在怀里，细细亲吻。

“别……”昭昭躲不开，只好佯装生气，“你先解释清楚啊，你哪来的这些东西啊？”

“莫启南给的。”路遥漫不经心地回答，手已经在解她睡衣扣子，“老婆，我忽然想起来，今天算是我们新婚之夜，就算省了婚礼，但例行公事总是得走一遍的吧。”

昭昭一个滚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他堵住了唇。

马上要进入五月了，是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