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卫所听令，千指挥使已经尽忠殉国。我命尔等诛杀逆党！退避不前者，立斩！”东城卉向第三卫所的骑兵们发出了命令。

陈洛犹豫了一下，挥手下达了继续冲锋的命令。

“快走！”易天琊上前要拉公羽缨一同离开，可公羽缨却将他推开了，还催促他和顾宁曦赶紧离开。

她折断的右臂断口处血流如注，刚才的刺枪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失血也在飞快夺走她的行动力。她残存的清醒意识告诉她这里就是命归之处，不必再挣扎了，也不必再给他人添麻烦了。

三卫所的骑兵从卫広的尸体上踏过，他们向之前一人一枪挡住了他们近半个时辰的公羽缨发起了冲锋。

这个枪术强绝的女子此时连握枪都做不到了，她徒劳地用仅剩的左臂举起长枪，然后淹没在了滚滚的马蹄下。

易天琊、柳歌瑜和顾宁曦转身闪入旁边的小巷，希望通过狭窄的地形甩掉骑兵的追击。小巷纵横交错的地形不利于三卫深入追击，陈洛正指挥着众人分头绕道拦截，却被赶到面前的东城卉给阻止了。

“三卫所听令，所有人下马步行追击！”东城卉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大好时机！务必咬住匪首，不惜代价格杀！”

陈洛身旁的三卫所兵士纷纷下马，向着顾宁曦等人逃跑的小巷追击而去。

“陈副长，千指挥使战死，你便是三卫之首，为何止步不前？”东城卉见陈洛仍驻马原地，便开口问道。

“东城指挥使，三卫所便听从你的指挥，我想留下来给千大人收尸。”他说着调转马头，策马朝千启夏倒下的地方走过去。

东城卉默默看了他一阵，脸上表情几番变化，心中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她跟着最后一批三卫所的士兵冲入了小巷。

易天琊一行三人避入小巷的本意是抵消骑兵行动力的优势，但三卫所立刻下马追击的举动让他们的算盘没能打成。而且三卫所的人即便不依赖坐骑依然动作很快，易天琊和柳歌瑜在顾宁曦的指挥下且战且退带着他们在巷子中兜了好久，但始终都没法彻底甩掉这支追兵。

顾宁曦的云体风身持续时间已经到了，易天琊明显感觉到她整个人的状态比先前差了一大截，这就是附灵术带来的副作用了。

此时他们三人被数百人追着瞎跑，时不时还要应付从侧面截过来的追兵，易天琊担心顾宁曦的身体状况，一直主动承担着大部分的战斗任务。

他在战斗中一刻不停地挥刀，无论多少人冲出来阻挡都被他用最快的方式解决掉。看到了公羽缨他们的战斗，易天琊的心已经在血海中麻木了，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他害怕自己一闲下来就会被悲伤打倒。

想来可笑，十四人集结入京，最初他们以为最大的阻碍是第一指挥使季倾城，可他们在打倒季倾城之前虽然几度遇险却未曾损兵折将过。反倒是季倾城不在了之后，身旁的队友一个一个地倒下。

劫火行动，还能够如期展开吗？不，已经不是能不能如期展开的问题了，如果局势继续恶化下去，他们或许只能像多年前顾宁曦带领的那支“影组”一样含恨收场。

“小易，你消耗了太多体力了，接下来还是换我来吧。”顾宁曦看着易天琊气喘吁吁的身影，知道在一连串的战斗后他的体力已经快要透支了。

“我还能打。”易天琊心想顾宁曦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她颤抖的左手都快握不住剑了。

“别逞强了。”顾宁曦苦笑着说，“这一次山穷水尽，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

后头暂时没了声响，第三卫所的人马似乎没有再跟上来，但没有人会幼稚地觉得那个复仇心切的东城卉会这般轻易放过自己这伙人。

“我来担负主攻吧。”柳歌瑜的锐气还足的很，她的剑招依然毫无破绽，攻守自如。

前方的巷子外传来震天响的喊声，三面旗帜先后映入易天琊的眼帘，那分别的是六卫的虎蔷薇、七卫的虎蔷薇和九卫的雷霆翼。

远远看到白雁书、风还真和雷正楠三人的身影，易天琊狠狠一咬牙，心中骂了一声冤家路窄。

三个新赶到的锦衣卫卫所的生力军如潮水般涌入巷子，柳歌瑜和顾宁曦对视了一眼，各自面带苦笑。现在已经无所谓分不分主攻了，兵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得做好以一当十……不，是以一当百的心理准备。

怪不得三卫所没有继续追击过来，易天琊心中明白了东城卉的谋划，之前的追击是要把他们赶向六卫、七卫和九卫的口袋。现在的情况下反倒是后面的三卫是兵疲马乏的突破点了，但东城卉提前停止追击一定是为了整顿人马封住他们的后路。

这个女孩年纪不大，用兵的心思却让人不敢小看分毫。醉风楼一役发展到现在，她已经算是难得地大胜了云中剑一回，并且如今易天琊他们三人的性命还悬在她的手上。

“这就是所谓的穷途末路吧。”易天琊苍凉地笑了笑，随手一刀砍翻一名冲到面前的锦衣卫。

柳歌瑜天剑、地剑来回频发，浩荡剑气在狭窄的巷子里反复肆虐，她一个人几乎遮掩了过半战线，将涌进来的三个卫所的锦衣卫杀得有节节败退的趋势。

“还不到丧气的时候！”她大声喝道，手中长剑幻化出无数惊鸿剑影。

白雁书、风还真和雷正楠三人皆没能在柳歌瑜面前走上三招，三人纷纷败下阵去。柳歌瑜本怀着擒贼擒王的心思，怎奈三名卫长的身旁都有众多锦衣卫的援护。她没能成功击杀那几位卫长，反倒被随后架起的弩阵给射退回来。

易天琊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看柳歌瑜暂时退回来便想接替她上前，但锦衣卫劲弩交射不停，他根本没法冲上前去。

“不要硬拼，这边走！”顾宁曦寻见一条岔道，招呼易天琊和柳歌瑜从此处逃跑。

她等易天琊和柳歌瑜都撤入小道后，才最后一个跟进去，但一支从远处飞来的弩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她的后背。

顾宁曦一个踉跄，勉强忍住了自己痛呼出来的冲动，快步跟上了易天琊和柳歌瑜。

她不动声色地折断了留在身体外的箭杆，不想让易天琊和柳歌瑜发现自己负伤的状况，三人往前没头没脑地跑了一阵，看见双手提着锁链刀的慕怀楚在远处的屋檐上朝他们飞奔而来。

得救了！易天琊看到慕怀楚的瞬间心中被欣喜填满。

然而他的喜悦瞬间就消散了，慕怀楚朝他们跑来，身后跟着不知多少锦衣卫的追兵。

“别过来！这边人多！”他大声喊道。

易天琊内心一沉，绝望地喊道：“我们这边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