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的几个明暗哨卡陆续传来被突破的消息，白雁书和雷正楠两人在登云楼南边的十字街口阵地有些待不住了。

明日晚间才是黄大人举办寿宴的时间，然而云中剑的袭击比东城卉预计的来的还要早一些。这个时候还有几个卫所的兵力尚未完成整合和布置，对方在此时攻过来着实让他们觉得有些棘手。

而且这一次云中剑用的进攻方式不再如同上次那样是面对面明着来的，他们对外围几个哨卡的袭击都是采用暗杀式的手法，以至于那些哨卡在被摧毁时几乎都没有发出任何预警反应。往往要等到移动巡逻的队伍抵达被摧毁的哨卡是才能发现敌人已经完成突破，但这已经给敌人留出足够的时间移动和进行下一步作战了。

白雁书这边统计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已经有六个外围哨卡被摧毁，死伤的卫士不下二十人。他觉得这和东城卉最开始的布置有很大的关系，东城卉把锦衣卫所有的兵力以登云楼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散摆开，最外头的哨卡甚至布设到了距离主阵地七条街道之外的位置。

越往外兵力布置越薄弱，这样以来外围的单个哨卡就显得过于孤立无援，面对单人战斗能力强绝的云中剑必然会吃亏。尽管东城卉还配置了好几支机动巡逻的队伍，但对于如此大的一张防御网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白兄，要是继续这么等着，恐怕外围所有的哨位都会被蚕食殆尽。”雷正楠皱着一双浓眉说道。

白雁书何尝不急，但东城卉却有令在先，各卫所的指挥使必须在指定的位置坚守，不能随意行动。这个年纪轻轻的丫头现在可是黄岑贤最信任的红人，也是前一次剿逆作战大获战果的功臣，同样也是一个被复仇的怒火扭曲了人性和内心的可怕的人。白雁书不愿意冒险去与她的命令相对抗。

雷正楠见白雁书沉默不语，心里也清楚他为难的是什么，他说道：“即使我们二人不动，也得让手下人往前增援吧？云中剑经过上次一败，人数不可能太多，只要在单方面形成弩阵的优势，就能阻止他们继续前进了！”

他不等白雁书答话，就排遣自己的一名副长带领二十名卫士带着弩向前头被突破哨位的方向进行增援。

“江树。”白雁书也喊了自己的副手，“你也带二十个人上去，带上弩。”

江树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出发，而是走到白雁书身边小声地说道：“卫长，束素姐不见了。”

“什么？”白雁书吃了一惊，南束素平时参与卫所的任何行动都是和江树等人寸步不离地跟随着自己，突然消失是件很反常的事情。他想这是忠臣南庭梧大人的遗孤，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太对不起死去的南大人了。

“增援的事情让个总旗带队去，你去找南束素，务必要找到！”白雁书厉声命令道。

街道外的九卫所某个哨位，易天琊把刀上的血迹甩掉，回头看了一眼秋安鹤，后者向他打了个成功的手势。这已经是他们清理掉的第十一个哨位了，哨位内的五名锦衣卫全部一击毙命，无一幸免。

易天琊抬头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登云楼，对秋安鹤问道：“怎么样？还有力气吗？”

“刚刚只是热身而已。”秋安鹤轻蔑地回答道。她并没有自大，从进攻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遇到硬手，她也还没有用出古剑清欢上的附灵咒。

“那趁着夜色，索性我们再往里杀几层？”易天琊拔出了背后的第二把刀，锦衣卫零散的哨位布置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再往里免不了要面对人数众多的锦衣卫队伍。

秋安鹤耸耸肩：“我倒是没意见，不过万一局势不对我可以用云体风身杀出来跑路，你怎么办？”

易天琊嘿嘿一笑，满不在意地说：“这个时候慕怀楚那边差不多也要开场了，锦衣卫疲于两头奔命，我们到时候见好就收便是。”

秋安鹤点点头，提醒道：“不要恋战，一旦出现僵持我们就立刻撤退。毕竟今晚只是对她的一个回礼。”

“回礼什么的当然要够厚重才显得诚意啊。”易天琊冷冷地说，“我可是很希望能砍下一个卫长的脑袋呢。”

秋安鹤对他的豪言壮语莞尔一笑，她催促道：“那我们继续前进吧，趁东城卉反应过来之前。”

六卫和九卫正面的易天琊和秋安鹤很快就遭遇到了从后方增援上来的两支锦衣卫弩队，两人在狭窄的街面上尝试绕到侧面和后头袭击弩阵都失败后，只能暂时后退。而这两支锦衣卫的弩队因为本身人数不多，为了维持自守的阵形也没有对他们进行追击。

经过这一番交手，易天琊基本已经确认锦衣卫在这个方向上的兵力配置，他和秋安鹤在撤回的途中顺道又端掉了几个孤立在外的哨位，算是把东城卉延伸在外的手指全部截断了。

两人甩掉锦衣卫零星的追兵后，在城中兜了一大圈，最后转向和慕怀楚约定好的城南陋巷集合点。

当他们二人赶到集合地时，意外地看见慕怀楚所在的院子里打着许多火把，有数十个男人正聚集在一起望着立在台阶上的慕怀楚。

易天琊进门时，正听见慕怀楚用冷峻的声音对所有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打倒阉党，迎接新时代的到来吧。”

所有人振臂低吼，气势不输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你从哪里找到这么多人？”易天琊走到慕怀楚身边问他，同时诧异地看到他的手里还提着一颗人头。

“十一卫所的卫长谢辙，过来的路上不巧遇到，顺手就收拾了。”慕怀楚把头颅随手丢到一边，然后才向易天琊解释道：“城中本就有对阉党统治不满的人，荒芜和这些人也一直有接触。我这几日随便走动了一下，就找到了这些帮手。”

秋安鹤说：“可即使有这些人帮忙，想正面冲动锦衣卫的阵地也很难。”

“谁说要正面去冲东城卉的阵地了？”慕怀楚笑了笑，“我只需要这些人帮忙制造混乱就好了。明晚的刺杀我一个人完成，单刀直入。”

易天琊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黄岑贤自己会武功吗？”

“不管他会不会，我都一定杀他。”慕怀楚冷冷地说道。

他是云中剑单独作战最多年的人，并且早已背负恶鬼之名，对他来说早已没有杀不杀的了的人，只有是否要去杀的人。

“你有自信最好。”易天琊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我这边不会让关月冷来，要是有硬仗就咱们几个扛着吧。”

慕怀楚理解他的心思，而且早先已经决定由易天琊来做临时的首领指挥，所以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想其实多一个关月冷少一个关月冷都无所谓，因为外围的战斗和骚扰都只是为了他最后的刺杀一击。

他们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最后一击的机会，此时静候天明，天明之后则静候决战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