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云楼内，慕怀楚站在不断落下火星和碎片的大厅，和对面持剑的少女冷眼对峙。

东城卉在刚才的爆炸中已经受了重伤，她的口角布满了鲜血，但她仍然举着件纠缠着慕怀楚不放。

四周都是一卫所锦衣卫的死尸，柳丛原拖着半条腿在地上艰难地爬向东城卉：“卫长……快撤退吧……”

东城卉的眼中只有獠牙慕怀楚，她怒喝一声，挺剑扑了上去。但身上的伤大大拖累了她的速度，让原本能够和顾宁曦交手游刃有余的她此时在慕怀楚眼中看来尽是破绽。

慕怀楚没有出刀，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看着东城卉朝自己冲过来，面具下的嘴里发出了一声悲哀的叹息。

喀拉一声，头顶一截燃火的房梁突然砸下，将躲闪不及的东城卉压倒在下面。

“呃啊……”东城卉吐出一大口鲜血，不甘地抬头望着慕怀楚，口中仍喊道：“獠牙鬼……你别走……”

“你们都是黄岑贤的棋子罢了。真是嘲讽，大名鼎鼎的第一卫所竟然是被黄岑贤亲手毁掉的。”慕怀楚遗憾地摇摇头，转身往外头跑去。

他跑出几步，忽然站住了，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仗剑女子。

“南束素……”他一把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火光在他脸上跳动不息。

“小楚，果然是你，你就是我们苦苦追寻的獠牙鬼。”南束素眼中含泪，用手中剑指着他，“告诉我，当年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四面都传来登云楼即将倾塌的可怕声音，慕怀楚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了，但无奈南束素似乎不问个所以然就不会把路让开。

他握着自己手中的刀，几次动了想要夺路而走的念头，但对这个当年自己亲手救下的女孩又下不了手。

“我说过了，你的父亲是被阉党指使的第四卫所锦衣卫杀死的，我没有骗你。”他无力地说道，本不指望就这样取信于她，但没想到自己话音未落，南束素就哭着丢掉了剑。

“那个梦果然是真的……”她抽泣道，“我一直梦到曾经有个人在父亲死的那个雨夜替我挡下了刀，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

慕怀楚愣了一下，原没想到她会记得自己当年所做之事。

“是……”他承认道，然而四面的灼热感和不断落下的碎片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他收起刀准备带南束素一起离开，忽然眼前一阵火光闪过……

“南束素！”

“南束素！”

慕怀楚和从门外冲进来的白雁书同时发出惊恐地大喊。

与东城卉的命运一样，南束素被一根着火的横梁砸倒，慕怀楚方才被她的谈话分散了太多的心神，以至于没有提前预见此事以致没能出手相救。

“你快走……”南束素对慕怀楚说出这三个字后，便缓缓合上了眼睛，火苗飞快地蹿上她浑身衣物。

慕怀楚飞快地戴起面具，在白雁书的注视下从另一个方向破窗而出。

是自己害了她。他在心中自责道，若是自己那天没有在街上向她暴露身份，她今日一定不会做出冲入着火的登云楼质问自己以印证心中疑惑的傻事。

劫火行动到现在已经发展成一场真正的火劫，慕怀楚望着帝都全城四处蔓延的火光，心中一阵怅然。

黄岑贤还没有死吧？他难过地想到，自己这一次又搞砸了。

通往黄岑贤私人府邸的道路上，背负双刀的易天琊停下了狂奔的步伐，气喘吁吁地望着面前不远处黄岑贤府邸的大门。他等待自己的气息平静后，才向前踏出一步。

一步落地，原本漆黑一片的黄府上下忽然多出了无数的火把，易天琊看见大门打开，一个熟悉的白衣人带着一众锦衣卫从中走出来。

“玉无瑕。”易天琊认出了那个朔方城的老对手。

“哟，是你呀。”玉无瑕也认出了这个昔日的手下败将，他笑道：“我原本以为我要迎接的对手是顾宁曦或者獠牙鬼，没想到竟然是你。你居然能到这里来，很好，你没死在登云楼，是运气好吗？”

易天琊拔出了双刀：“我为杀黄岑贤而来！”

“你见不到黄大人的面的。”玉无瑕轻蔑地说道，“不过这样对你也好，因为见到他后你会更加绝望。”

易天琊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不想多想，不再有任何言语，接下来唯有靠手中到刀剑。

“给我杀！”玉无瑕甚至没有亲自动手的打算，他带来此处的锦衣卫都是被他授以刺客之法的精锐，这些人丝毫不输给当初他在柳阁的亲信们。

易天琊瞬间就陷入了苦战，他虽然自信单打独斗不输给这里任何一个锦衣卫，但一旦面对他们的围攻和那些刺客的鬼蜮伎俩，他便很容易顾此失彼起来。

九问镜心精致的防守也没能帮他缓住局势，他的身上很快多出了几道伤口。

“看来你连让我拔剑的资格都没有。”玉无瑕嘲讽地说道。

“他有！”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易天琊被这一声喊给震住了，他不相信般回头，看见关月冷风驰而来，瞬间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刀锁月。

那些锦衣卫们在一片凌厉无匹的刀光中纷纷倒地，易天琊看着关月冷飞快地杀人的身影，心中忽然重新燃气了斗志和希望。

玉无瑕终于拔出了他的佩剑，和易天琊的长刀绞在了一起，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哦，你变强了啊。”玉无瑕隔着剑锋和刀刃对易天琊说道。

“云中剑不曾懈怠。”易天琊奋力一振将玉无瑕连人带剑一起推开，随后以长刀单刀使出了九问浮生。

当日在朔方城面对面，他始终没能用处这得意之技便败在玉无瑕的白虹之剑，如今终于让他抓住机会一气呵成，便心中再无遗憾。

玉无瑕在浮生刀下露出败象，但他并不想就此放弃，而是拼着两败俱伤向易天琊发起了反击的一剑，同样如当年那般剑势如虹。

关月冷突然如鬼神般从旁切入，一刀挑飞了玉无瑕手中长剑，随后刀锋一转和易天琊一起，双刀同时砍在了玉无瑕身上。

白衣公子含恨倒地，易天琊和关月冷两人没有叙旧，而是默契地以眼神交流一下，然后并肩往黄岑贤府内冲去。

冲进黄府大门，两人都愣住了，只见黄岑贤坐在花园中的一把椅子上，身旁环绕着数百名铁甲森然的禁军铁卫。

“杀了。”椅子上的老人淡淡地摆了摆手。

阴风骤起，在某个浅唱低吟的声音伴随之下，天空之上风云变色。

易天琊和关月冷面前前一刻还军容整肃的禁军铁卫，此时忽然瞬间兵溃如山。

披着黑袍的人们从后走来，指间带着让天下为之翻覆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