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口吞下绝密名单纸团的官员，

此刻癫狂大笑，

“刚才是没注意，被你得逞。现在，我看你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我们杀司马老贼了吧！”

说话同时，突然反手一剑刺向身侧的司马武。

然而，司马武哪会坐以待毙，趁着刚才无相分散了注意力，

早就做好应急准备。

此刻侧身一躲，恰好躲过了官员刺过来的一剑。

司马武平日里不穿铠甲，而是身穿官袍，因此众人以为他没带武器。

谁知他竟从官袍的腰带里抽出一把软剑来。

软剑极其柔韧，随着司马武手腕一抖，软剑如白练一般，闪电般环住吞下纸团的官员的脖子。

然后往回一拉，官员的项上人头，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从脖子的切口处喷出的血柱有一丈多高，直达屋顶。

接着，官员的身体轰然倒地。

而这一切却在一呼一吸之间完成。

一气呵成的动作，在众人看来，也就是一个愣神的功夫。

此刻，另外一名武器被打掉的官员，还没来得及反应并阻止，司马武已经让他的同伴一命呜呼了。

司马武转向余下的这名官员，面色凛冽，笑声阴森，“就凭你们俩，以为杀掉了本官吗？”

官员此刻一脸惊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边往后退，一边向左右看看，试图在寻找着什么。

“你想溜？还是想找武器？”

司马武冷声道。

说着，从地上捡起那柄断剑，扔给了面前的官员。

“你就用这柄断剑来杀我！杀不了我，我就杀了你！”

官员的脸色露出微微的寒意，已经变得铁青，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感受到了绝望的气息。

手中的断剑已然在手，但官员也许是感觉到自己不是司马武的对手。

所以，竟然主动扔掉了断剑，“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

无相此刻立于公堂，刚才本来要二度出手帮忙，不曾想司马武自己竟然一人摆平了局面。

这让无相心底不由得暗自钦佩。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而且和年轻人比起来，年近六十的司马武的身手敏捷和反应，丝毫不遑多让。

司马武此刻冷笑一声，看着跪在自己的面前的官员，

“给你个机会，可以饶你不死！”

官员忙不迭地磕头道，

“大人，下官是被逼的。下官的家人在他们手上……下官有罪……请大人饶下官一条狗命。下官的夫人和孩子，还在他们手上哪，大人……”

司马武面色微微一变，“很好。本官谅你事出有因，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大人，请讲，下官万死不辞！”官员头不停的点着地，像是小鸡吃米。

司马武从公案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

扔在官员面前。

“你拿着这把匕首，去把你的同伴的肚子划开，把被他吞掉的纸团，给我拿来……”

“是，大人。只要不杀我，只要能救我的家人，让我做什么都行。”

官员捡起匕首，慢慢走近已被斩首的尚有余温的尸体跟前。

“对不住了，李县尉。我知道你的家人也被他们挟持了……可是，是我们有错在先……对不住了，我将不得不对你开膛破肚。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原谅我……”

说完，手起刀落，匕首刺入无头尸体，从正中间劈开，因为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流的到处都是血。

在快到食管和胃部连接的位置，纸团刚好被卡到了贲门的位置。

还好，纸团还没来得及进入胃部。

再往下多走一寸，就会落入胃部，被胃酸所腐蚀后，这份名单就永远石沉大海了。

这名官员把纸团拿走手上，用衣服把纸团上的粘液和血渍擦了擦，然后将它双手递给司马武。

司马武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脏兮兮的纸团接了过来。

司马武慢慢地展开了纸团。

里面呈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单。

足有几千人的奸细名单，遍布王国各地，有不少还是身居要职。

甚至有几人在京城建康位居高位，比司马武的职位都要高。

还有至少几十人是在蜀中各地官府潜伏。

索性潜伏在蜀地的奸细大多数是一些幕僚胥吏之类的副职和低阶官员。

面前的两位县尉，已经算是潜伏在蜀地的最高级官员了。

司马武不禁松一口气。

此刻，他转向了跪在地上的县尉，道，

“你可以走了……”

县尉一脸难以置信，“大人，下官……”

“你不要自称下官了，本官饶你不死，但你违反了为官准则，背叛了朝廷和蜀州，你被免职了……你走吧。”

县尉一脸沮丧，耷拉着脑袋，半天不愿起身，

“你还在等什么？”司马武厉声道。

“大人，您放了我，罢免了我的官职。我对他们就没用了。”

“一个没用的人，他们是不会留下我的。大人，不如一刀了结了我。也算是一种成全。可怜我的家人还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司马武火冒三丈，

“你这是在要挟本官？你一个罪人，竟想让我帮你救你的家人？”

县尉整个上半身匍匐在地上，以头触地，哭声道，

“大人，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们也是您治下的子民，也是蜀州的百姓。难道您忍心看着自己的子民和百姓，被妖族戕害吗？”

“你！”司马武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

无相趁机发言道，

“大人，何不趁此机会，将妖族潜伏在蜀地的势力一网打尽！”

“让刘师爷和这位县尉，戴罪立功！”

司马武叹声道，

“钦差所言固然正确。这些名单上的奸细，都是些地方文职官员。凭他们还不足以掀起什么风浪。”

“本官担心，这些奸细，都是被威逼利诱所致。他们的家人也一并在妖族的控制监视之下。”

“拔掉后面的势力，才是重中之重。”

无相点点头，赞同道，“大人英明。确是如此。”

“所以，妖族之患，一日不除，蜀地一日不得安宁。”

“何不趁妖族主力囤积江南一带，我们趁他们后方空虚，拔了他们的老巢！”

司马武眼神不经意间发出一道毫光。

目光如炬般，看向了无相。

“刚才多亏了钦差大人出手相救！不然，本官已经死在那个叛徒的刀剑之下！”

司马武没有正面接茬儿，反而感谢起无相刚才的救人之举来。

“大人客气了！凭大人刚才的身手，没有我出手，大人也能脱身。”

无相客套一句。

此刻，刘师爷仍然跪在堂下。

刚才被王刽的凌迟手法，吓了个半死。

现在才刚刚有点儿缓过劲儿来。

司马武从公堂之上走了下来，踱步到刘师爷跟前。

“你是个狐妖？”

刘师爷点点头。

“所以，你是九尾狐族的？”

刘师爷摇摇头，

“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狐妖。九尾狐族是狐族中的贵族。我还达不到。”

“你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司马武进一步问道。

“狼居胥山。”

“距离这里有五千里之遥。纵然最快的骑兵行军也得两个月才能赶到。”

刘师爷不忘提醒道，似乎在有意地质疑偷袭妖族大本营的可行性。

“但你们的后方不在狼居胥山。对吧？”司马武反问道。

刘师爷脸色微微一变，迟疑着，说道，

“大人猜的没错。狼居胥山，苦寒之地。五妖的随军家眷几乎全部迁徙，如今都在三晋安顿。妖族的大统领也在三晋坐镇指挥。”

“我想，刺史大人所说的后方，指的是这个吧。”

司马武哈哈大笑，“这里距离三晋不过两千里。骑兵一个月内可达。”

刘师爷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抄了三晋，就相当于抄了你们妖族的粮草基地，还有你们的马场。”

“本官说的对吗？”司马武扬起眉毛，得意的看向了刘师爷。

刘师爷不敢与之目光对视，很委屈似的点了点头。

“本官要谢谢你啊，刘师爷！幸亏你是海大人身边的人。简直是送上门的生意。”

“不然，本官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们这些潜伏的妖族奸细。”

“投毒的事情，搞的本官很恼火。很无助。根本不知道从何查起，从何抓起。”

“多亏了京城来的这位无相大人……”

说着，司马武走到无相跟前。

面前的少年英气勃发，长身玉立，一脸正气凛然。

司马武不由得心生慈爱。

“本官今年快六十了。以为王国要毁在那帮京城的蝇营狗苟的败家子们手里了！”

“没曾想，京城里的年轻一代中，仍然不乏藏龙卧虎之辈。王国看来气数还在……”

司马武的感叹，让无相还有冉闵、闫三胖、陈友德的心里五味杂陈。

没错。崇文馆，这所王国的最高学府。里面基本是高官子弟，但又有几个是真正有报国之志的。都是坐享父辈的福荫，等着毕了业混个一官半职，好继续如蠹虫一般尸位素餐。

“如果本官答应让你借兵，你打算怎么做？”

司马武换作一副和蔼的表情，问道无相。

无相心中一喜，但仍按耐住激动，面不改色，微微一作揖，道，

“大人。妖族占据中原后，兵分两路。一路向南攻取襄樊。意图通过汉水，取水路进入长江中上游，沿江东进。另一路取道徐州，过淮水，直扑扬州。如今陈兵江北，与建康隔江相望。”

“如今，洛阳和三晋，都处在兵力虚弱，防卫空虚的状态。”

“前次，他们用计，让出洛阳空城，将我北军三十万精锐一网打尽。”

“这才肆无忌惮地大举南下进攻我国。”

“因为知道我朝精锐尽失。而关中与建康远隔几千里之遥，通过占据中原他们切段了江南和关中的联系后，自以为关中成了孤悬的飞地。孤掌难鸣。”

“而蜀地因为地理隔绝，他们更是不会放在眼里。”

“所以，无论妖族目前主观上轻敌，还是客观上大军出击，后方空虚，对我们都是一个天赐良机！”

“蜀军当果断派兵奇袭洛阳。与此同时，关中军经河西一带渡黄河，攻占蒲坂，图谋整个河东乃至三晋。与占据洛阳的蜀军，形成呼应。”

“到时候，陈兵江北的妖军，难以渡过长江天堑的前提下，必会回师救援。这样，京城建康之围，自然可解。”

“蜀军的伏兵设在嵩高和虎牢关一带，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来个围点打援。慢慢地消耗妖族的回师主力……”

“蜀军的水师，沿江而下，火速赶往江州。与江州的岸防部队形成对妖族的水师的合围。将之一网打尽！”

无相慷慨激昂的陈词，让在场的官员们听了顿时热血沸腾。

司马武不禁点点头，面色红润起来。看起来，司马武也有些激动。

“不错的策略！年轻有为！”

司马武不忘夸赞道，接着不无忧虑道，

“不过，就算本官答应你派兵奇袭。如果没有关中军的响应，万一被妖族抄了后路，就会成为一支狼入虎口的孤军！”

“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年轻人，这一点，你应该是知道的。”

无相猛然间被点醒。

司马武不愧为是久经沙场的军中老将，是王国的肱骨之臣。

考虑问题，果然细致全面。

“大人，不必顾虑。我们此次的主要任务就是去关中调兵。”

“只要大人同意奇袭洛阳，策应关中军。我保证说服关中军出兵河东！”

“临行前，兵部特意授权我全权指挥调动关中军。”

“如遇阻碍，违令者，斩！”

无相言之凿凿，大义凛然道。

司马武听了也是脸色一变。

此刻，他面带惊喜的盯着无相，发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潜藏着的杀伐决断的果敢，正是王国久违了的十分需要的精神气质！

“好！有你这番话，本官有底气了！”

司马武走回公案前，将木筒中的令箭往地上一掷！

“各地郡守听令！”

所有的地方官员站了起来！

“回去给我整军备战，把你们的地方保卫团严加操练，随时听候调遣！”

“是！”

司马武心里有数。

虽然此刻所有的军队掌握在他的手里。

一旦调兵出蜀，蜀中就会空虚。

到时候守卫蜀地的安全，就全然要靠各地的地方保卫团了。

……

无相四人得到了司马武同意派兵的肯定答复后，转而北上。

在司马武派出的官兵的护送下，一路过了剑门关。

终于进入了关中大地。

关中，历来是龙兴之地。

前朝曾建都长安，但为了加强对江南的统治，以及避开漠北妖族的不断袭扰。

曾迁都洛阳。

妖族打进三晋后，洛阳成为一块朝不保夕的危地。

不再适合作为京都。

于是，继续南迁。

直至到了建康城，这才安顿了下来。

中原一带的各大世家为了保住在朝中的权力和世袭财富，跟随着皇室贵胄，文武百官，一同南迁。

一时间，江南成为了王国最富庶的地方。

但有一个后遗症就是，关中原本与京城洛阳联系紧密，但是自从京都迁到建康之后，关中反而成为了边疆之地。渐渐地，脱离了京城的权力中心。成为了雄踞一方的地方藩镇聚集之地。

京城建康与关中，中间隔着千里中原之地。

久处江南，暖风习习，山水如黛。

江南的如画山水，熏得北方来的士族，已然忘记了故土。

纵使京城的王公贵胄，可能继续和洛阳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与关中，实在是因为太过遥远，久而久之，京城的权力圈层，每逢议事，都快把关中给淡忘了。

关中的藩王刘玉，被封为秦王。

是本朝开国以来分封的少数几个异性王之一。

刘玉除了每年定期地向朝廷缴纳税银，粮贡以外，很少“麻烦”朝廷。

年年按时保量的交钱纳粮，从来不给朝廷添麻烦，这样的好事给了任何朝廷，也都乐得个清闲省心。

朝廷的三公丞相，虽然对秦王有些隐隐的担心。

但是，皇帝不提，甚至都把那块地方给忘了，这几个老臣自然也不想没事找事。以免不恰当的言词传出京城，飞到了远在几千里之外的秦王耳朵里，恐生激变。这不是无事生非么。

所以，只要皇室不提，从来没有大臣在朝会上主动提起关中这个地方。

无相、冉闵、闫三胖、陈友德四人凭着手中的兵部令牌，倒是一路通关过卡，没有遭遇丝毫为难阻碍。

这日，顺利进入了气势如虹的前朝京都长安城，不禁被眼前的繁华大气所震撼。这与建康城风格迥异的城建风格，民风服饰，百姓气质，简直像是换了个人间。

四位少年没有急着去官署面见地方官员。

而是满街的瞎溜达。

扑鼻的油泼辣子香、羊肉泡馍，各色面食凉皮，裹着孜然的风味，和西凤贡酒的酒香，把少年们的馋虫都给勾起来了。

久居江南的四位少年，die一碗油泼辣子面，就着手把羊肉，抿一口西贡烧酒，不由得大呼过瘾！

就在这时，街上人群一阵骚乱。

一队全副武装的铠甲官兵，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居然策马奔跑，急不迭一溜烟跑了过去！

看样子，像是有什么紧急军务，要赶去官署汇报。

无相心思忽转，举头问道店老板，

“老板，北面的妖族打的正欢，可曾袭扰到咱关中的百姓？”

谁知，老板不以为然道，

“妖族？”

“俺们这里，什么族都有。何止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