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苏少帅的晚餐上，苏柄说出了大致计划。

“前期，我们与工商共同体做出恶性商业竞争的表象，最大可能让利，从而使江北军麻痹大意。”

“我们研究过，未来江北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需要大量物资。我们此举可以诱导它不断增大订单。”

“江北军较为谨慎，重工业产品只接收粗加工的下游原材料，他们自己负责上游生产加工。”

“可只要我们下游原材料交付量不断增多，必然促使他们加大上游产业规模。”

“当他们的上游产业规模维持在极高水平，又身处战争漩涡，无法抽身时。我们会开始真正的行动。”

“首先，他们本土的下游重工业供应商，面对产量更大，价格实惠的外来下游供应商，丧失竞争优势。”

“而他们本地的矿场，也可以发展成我们外来工厂，最大的合作伙伴。”

“我们可以趁机收购兼并。”

“但江北高层并非昏庸无能，必然会阻止这一行为。”苏白月说。

她拿来一瓶红酒，那是前些时候，冯远特意送来的好酒。

“当然。”苏柄点头。

“但在这个时候，我们会以大量工厂密集发生重大起火、自身矿场连续崩塌等原因，声称产量缩水，单方面大幅提高产品价格。”苏柄眯起了眼睛。

工厂起火与矿场坍塌，自然是虚假的借口。

“此时，上游产业规模已空前的他们，承受不起陡然停产的损失；身处战争泥潭的军队，更承受不起物资供应链突然断裂的危机。”

“只要他们与北原军的战争不结束，就不可能翻脸，必然老老实实地为突然提高的原材料价格买单。”

“维持大规模战争的花销，本就是天文数字。短时间内，他们很可能承受不起突然上涨的原料成本，出现财政周转不良的情况。”

“届时，我们会提出，用江北本土有价值的产业与资源，抵消原材料价格。”

“这些产业与资源，会是他们原本想要保护的本土企业与矿场。相比战争输赢关系生死存亡，这些吃亏，他们必须咬着牙吞下去。”

“如此，经过一段时间发展，我们和工商共同体，会形成对江北所有下游产业的垄断，进而

控制整个江北的工商业结构。”

“只要战争不结束，局势不稳定，他们不敢用暴力手段打破我们的垄断，只能不断高价购买我们的商品，不断为我们放血。”

苏柄端详着冯远送来的红酒，缓缓流淌而出酒液，散发芳香，却鲜红如血。

“如此说来，纵使江北军未来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也不得不饮。”苏白月为他倒上一杯。

“是这样的。”苏柄说。

“当北原军打下来，战争爆发的那一刻，他们产能不足带来的软肋，就已经暴露。从某种角度说，这是无法摆脱的命运，具有必然性。”

红酒是冯远送过来的，这样的机会，又何尝不也是他人送过来的呢？

苏柄摇晃着高脚杯，一个鲜红的漩涡形成。他轻声感慨：“所以说，战争是魔鬼。”

“我看你也很邪恶。”苏白月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与工商共同体的计划，到这里已经结束。但我个人还有额外的想法，才刚刚开始。”苏柄说。

“继续说下去。”苏白月表情认真。

“控制江北工商业，我们可以获得大量财富，但远不止这些。”苏柄说。

“这些财富，涉及江北太多人，我们还能用以渗透江北人事。”

“首先，江北军愈发高昂的军费开支，从哪里来？”

“他们只能不断向下一阶层压榨，这必然引发各阶层的不满。”

“届时，我们从赚来的钱中，拨出大量经费，用以对江北军心生不满的人群中，选出有利用价值者，进行长期援助。”

“如此，我们能在江北的土地上，发展出许多我们的内线。”

这些想法，都是苏柄的临时发挥。

“比如，当战事开始，江北高层将目光大多转向前线时，我们可以拨出大量资金，对江北后方军官，进行秘密经济援助。”

所谓经济援助，其实是贿赂腐化，培养内奸。

“又适逢冯远刚刚铲除异己，纵使干净果决，也会让许多人离心离德，更便于我们拉拢。”

“比方说，许多只是仰慕司徒瞬的军校毕业生，官员的亲友等，都遭到牵连，过于残酷了。”

“因为江北军内部的清洗，如

今其军政体系中，有大量位置空闲。”

“这笔经济援助，还可用于江北军内部的职位调动运作，争取让被我们经济援助的人，填补大量空闲官职。”

“如此，我们可以在江北军的经济上，内部人事上，实行双重渗透与控制，最终目的是做空江北军。”

“我为这个计划起来一个名字，叫做：空心莲。”

……

“实行这些的计划，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江北军的战争必须打很久，完全抽不出身来。”苏白月说。

如此计划，只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很难以完全实施。

“事实上，这一方面工商共同体方面也有所考虑。他们在江北北原两方间做买卖，其实有两头拱火浇油，让战争更加持久和激烈的用意。”苏柄说。

“从这个角度来说，工商共同体和我们有共同意愿，可以深化合作。”

“北原军的军力要比江北军强盛许多，一旦江北军在战场上出现较大颓势，我们应当派军进行干涉，保持战线的稳定。”

“这个时候，相信江北军不会反对我们的进场。”

届时，除了北原军，其他任何势力都不会反对干涉军的进场，毕竟谁也不希望北原军大败江北，持续做大。

“反之，一旦北原军出现较大颓势，我们应当设法从物资供应等方面，对江北军进行限制，压制战力。”

江北军占优势的可能性更小。

“至于两军停战，我们应当想方设法，为他们制造冲突。这有些困难，但不是不能克服。”苏柄摸了摸下巴。

毕竟，制造冲突总是比维护稳定，要容易许多。

……

“你的想法很远大，但终究需要批准才能实施，不然只是空想。”苏白月说道。

“正好在外界看来，我养伤多日，恢复许多，是时候返回江南调养了。”苏白月说，“我回到总部，会当面向我父亲说明你的一系列计划。”

“毕竟涉及派兵，比较复杂，你要做好总部不通过的准备。”她说。

“无妨，如果总部不通过，我们单纯提高商品价格，江北军照样无法拒绝，依然能大赚一笔。”苏波说。

无论怎么说，江北军都是被坑，这是命运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