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典型的灾风季通常持续两到两个半月，平均风速可达80~105 km/h，可以造成极大的破坏。在缺乏树木和其他遮蔽物的艾欧平原上，灾风可以轻易掀翻马车、吹动堆积的重物、甚至直接将动物或人类吹上半空。而在城市、森林地带，灾风的伤害表现在直接破坏建筑物、折断树木等方面。

与其他大多数季节性气流不同，灾风风力在每个灾风季的初始最强，随后逐渐衰弱，这也让估测灾风带来的破坏方便了很多，只需依照灾风季头一个星期内的平均风力来进行预先评估即可。

历史上出现过的最严重的灾风灾害系1660年秋，是次灾风季持续了整整四个月，为一般灾风季的两倍时长，而风速峰值则一度达到了120 km/h，大量房屋被吹垮，瑞德派森河也因风浪而产生了局部的泛滥改道，一直到1661年灾风结束，总计直接或间接造成十万余人失踪或死亡，百万人受灾而无家可归，是艾欧史上有记录的最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

————奥内尔大学地质学教授 哈德森·马塔 《世界地质》p300

汽船在塔塔拉的小心操作下缓缓靠岸。还没等船体彻底停稳，尤莱亚已经蹚过了没到小腿的浅水爬上了船舷。不过她显然心情并不是很好，面对奥纳伸出的、试图帮她一把的手，尤莱亚一把将他推到了一边去。

“为什么？”女中尉面有愠色地质问道。

奥纳不语。他的决定也不过是凭借感觉，非要解释个所以然出来的话可是有点难为头脑简单的奥纳了。

见奥纳的这副模样，尤莱亚最终还是松了口，她叹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拥抱了傻站在那里的奥纳一下，便拉着他一同走回了船舱里去。

看到长官，塔塔拉和杨达洛夫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得了吧，打完这么一场，你们也不能再算是联合防线的士兵了。”尤莱亚一笑，走上前去将两人的肩章给撕了下来，“你们也真是够能闹的，直接莽冲河道哨站，这么没脑子的战术一看就是奥纳这家伙想出来的吧？”

尤莱亚说着瞥了瞥侧后方的奥纳，后者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也真能让你们误打误撞地突破了第一哨站。不过还好我在这时候赶上来，不然凭你们这个打法肯定破不开第二哨站。”尤莱亚从驾驶室的墙上取下了瑞德派森河艾欧境内流域的地图，将它平铺在了地板上，“破开第一哨站后联合防线肯定会第一时间得到通知，就算没有时间从最近的驻军基地调动援军强化第二哨站的防御，也会将情报通告第二哨站。到时候你们一靠近就会面临基地炮的攻击，不可能再有机会靠奇袭获胜了。”

“那……拉娅，该怎么办？”奥纳不甘心地问道。

尤莱亚一笑：“闪击战。”

随后尤莱亚向三名士兵阐述了她的计划：“第一哨站被攻破后联合防线肯定已经开始着手警示第二哨站提升警戒级别并开始在后续哨站部署防御。如果等到他们的防御工事构筑完成咱们就没有任何希望了，战斗力的差距实在过于巨大，所以务必要趁他们做好准备前尽可能多的突破河道封锁。当然，如果以此为目标的话使用汽船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汽船速度有限，想要到达第二哨站需要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准备就位。所以我认为咱们有必要使用战车了。塔塔拉和杨达洛夫留在船上，电报联系沙之堡求援……别这么看我，罗宾告诉我这个小姑娘是谁了……我和奥纳驾驶战车从陆地上进行闪击作战破坏闸门和吸引火力。不过说老实话，我也不清楚靠这个战术到底能打多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一口气冲到边疆，运气差的话……”

她看了看其他人的眼睛。

“别说了，拉娅。这计划听起来很棒。”奥纳猛地点了点头，“我赞同。”

“奥纳先生都赞同的话……”塔塔拉也表明了态度。

杨达洛夫看到其他人把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立刻举起了双手：“别，别看我，我就是个医疗兵，战术什么的你们来定，我一定服从。”

尤莱亚噗哧一笑：“那就开始行动吧。”

随后四人解开了战车的固定栓，尽最快速度为其装填上了充足的煤石，并通过引导汽船锅炉水而快速预热了战车锅炉，在十分钟内就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你们一刻也不要停，用最快速度沿河上行。”坐在驾驶室里的尤莱亚最后叮嘱了一下站在车窗外的塔塔拉，“记住一定要通知沙之堡的队伍从对面合攻，我和奥纳会一直打到看见沙之堡的援军为止，然后再折返与你们会和。”

塔塔拉坚定地点了点头。

之后尤莱亚便不再停留，直接踩下油门驱动战车冲向下一个目标。

相比较于汽船八节左右的缓慢航速，新型短吻鳄战车在平坦的路面条件下可以达到每小时七十千米的高速，按照这个速度前进，原本从第一哨站前往第二哨站之间三十千米的路程仅需不到半小时就能抵达，而如果对方仍然以为小队会搭乘汽船前往的话，确实可以达到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奥纳，靠近目标后优先使用燃烧弹攻击第二哨站电报天线，尽可能延迟联合防线收到消息的时间，这样对咱们最有利。”一边开着车，尤莱亚一边继续给奥纳预先安排着命令，“而且燃烧弹不仅可以烧毁天线，蔓延的火势还能侵袭岸防阵地。不过记得在破坏闸门的时候换成高爆弹，瞄准水平面打，撕开的裂口最大。”

奥纳默默将尤莱亚的嘱咐铭记于心。

随后他有些中气不足地张口说道：“那个……拉娅，我其实不是信不过你……”

“我知道。”尤莱亚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你爱我。”

炮塔那边一片寂静，尤莱亚不禁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很快战车就抵达了第二哨站的近前，由于战车从西侧接近，灾风吹散了澎湃的煤烟，且尤莱亚提早就关闭了前灯，故而二人并没有被哨站的瞭望哨所发现。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此时的第二哨站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迎击的准备，岸边堆积着大量的沙袋，似乎士兵们正准备将沙袋推入闸门前的河道以增高河床，从而使汽船搁浅。

“现在打得到么？”尤莱亚慢慢将战车挪到了距离哨站四百米左右的一个合适阵位，向身后的炮塔喊话问道。

回应尤莱亚的是奥纳果断的开火，砰的一声炮响，整个战车猛地一晃，再转过头去，第二哨站北岸阵地——也即是无线电塔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Shit！你倒是先说一下！”尤莱亚用力揉了揉被炮声震荡得有些耳鸣的右耳，抱怨道。

砰！又是一声炮响，这次则在河道闸门的正当中位置炸起了一道壮观的水柱，看位置又是精确命中了目标，奇袭第二哨站大获成功。

“我开车了！你随意开火！”见战术目的已经达成，尤莱亚迅速启动了战车，稍微绕开了靠近哨所的那一段公路，从野地里继续开向东方。而在前进的过程中奥纳不断地射击，虽然移动中的命中率有所降低，可他还是成功地摧毁了南北岸主要的炮火基地并在闸门上补了两炮，而突然受到袭击的第二哨站甚至没能来得及对进犯的战车予以还击。

“先不去第三哨站，我要往北方绕一段路，咱们先去把格林菲尔德通往第四哨站的铁路线炸掉免得节外生枝。”尤莱亚一打方向盘，战车一头扎进了荒地之中。

与此同时第十七哨站也遭受到了来自沙之堡匪帮的猛攻。实际上从汽船发出的求援电报早就被联合防线截获，但由于这封电报使用了边疆匪帮内部的黑话密码——只有像尤莱亚这样常年驻扎前线的老兵才能听懂的黑话——第十七哨站并没有得到提前预警，还在等待着前方哨站回传消息以了解局势。突如其来的猛攻让第十七哨站损失惨重，穷凶极恶的匪徒和一心只想逃跑的奥纳可不相同，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第十七哨站几乎全军覆没无一生还，随后浩浩荡荡的匪帮车队继续顺流而下扑向了第十六哨站——同样也毫无防备的第十六哨站。

当沙之堡的车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第十六哨站的战斗后，尤莱亚和奥纳二人也已经成功在铁路线上埋下了由炮弹药包简易改制的诡雷。这样不仅可以破坏铁路，而且会似的驶过的列车瘫痪在铁道上，大大增加了抢修难度，可以最大限度地拖延联合防线的增援。

“接下来第三哨站，目前来看一切顺利。等突破了第四哨站压力就小很多了，边疆地区的河道哨站经营的没有前四所哨站这么好，战斗力也差很多。”搭好了雷管引线的尤莱亚趴在铁轨上听了听，然后翻身回到了车上说道，“距离第三哨站还有……五十公里。”

接下来的战斗十分顺利。

优先破坏电报天线的决定成功使第三哨站没有得到第二哨站已破的传讯，因而二人可以故伎重演以奇袭方式将其拿下。直到第四哨站时才遇到了激烈的反扑，一方面是因为第四哨站本身作为通往边疆的关口驻军就最为强大，另一方面则是第一哨站传回消息已有数个小时，足够第四哨站做好准备。

在这一场战斗中奥纳一方纯粹是凭借着奥纳出色的游走射击精度方才成功达成了目标，但由于战斗拖延的太久没能阻止得了第四哨站传讯回联合防线，不过好在突破了这里之后就进入了边疆，而通往第四哨站的铁道线已经被埋下了诡雷，凭借短吻鳄战车优异的性能不是不可以在边疆与那些相对前四个哨站略逊一筹还缺少后援的守军进行周旋。

一路势如破竹的突击最终在第七哨站遭受了挫折。

一发落在战车右侧的近失弹破片打断了战车的右侧履带，短吻鳄因此而瘫痪在了边疆的沙海中。

“动不了了！”尤莱亚尝试性地踩了踩油门，脱力的右侧主动轮发出一阵空转的嗡鸣，战车被左侧履带带动稍微偏转了一个方向。

“拉娅，弹药还剩不多了……最后两颗高爆弹，五颗燃烧弹，还有十枚穿甲弹……”奥纳说着又开了一炮，将第七哨站的北岸机炮台炸上了天，“现在还有一颗高爆弹……”

尤莱亚猛地拍了两把方向盘，接着直挺挺地靠在了椅背上：“沙之堡的部队还没来吗？”

“大概还没……”

女兵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虽然她并不想说出来，但现在的情况大概已经是……

“没有绝望。”

奥纳在炮塔中断喝道。

他最后发射了一枚燃烧弹，把南岸炮兵阵地也给抹了去。第七哨站也随着这最后一声炮响陷入了沉寂，所有武装力量已经被歼灭，枪声停歇，只有灾风呜咽。

确认威胁已经清除的奥纳从炮塔中钻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尤莱亚的肩膀：“在这里等着就好，塔塔拉他们一定会比敌人先到的。”

尤莱亚苦笑着用手捧起了奥纳的面颊：“即使没有逆风汽船的最高航速也就只有十节，联合防线的沙漠战车的速度是这个的三倍，更何况他们现在可能连第四哨站还没……”

不过，看着奥纳完全没有变化——不知是该说坚定还是木讷——的眼神，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总之这还真像是你会说的话啊……”

女长官从座位上转过身来，捧着奥纳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一次不够。”

她从座位上翻下身来，将全身挤进了奥纳的怀抱。

将大河上缭乱的火光、肆虐岩漠的啸叫的灾风、和窗外无边的黑暗所带来的绝望抛于脑后，两个人滚倒在了战车狭窄的舱室之中，在这漂在黄沙的钢铁孤岛上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风，更加狂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