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心中一紧，难道自己的身世还真是有什么蹊跷不成？每次到这里就明显能感觉到母亲有点不同。

她看了看一旁的钱久旭一眼，想起他昨日在铺子里说得话。只要自己是好的，就算是胡人有如何？难道这出身，真的能将过去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抹杀掉吗？

海棠莫名地有了些信心，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地唤了唤母亲：“娘，你怎么啦？女儿刚刚所说，您可愿去县衙帮女儿证明。”

李秀芹回过神，看着海棠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海棠，娘刚刚走神了，是娘的不是。”

海棠知道自己的娘亲，但凡碰到什么大事，就有这拿不定主意的毛病。只好又问了一遍：“娘，您可愿意去衙门替女儿证明身份？”

“这......”李秀芹张了张口，看了看面前的海棠，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二妞，既没同意，也没拒绝，一时难住了。

海棠心中却是渐渐沉了下去，若她真是母亲亲生的，母亲不过是证明一下，又有多难？母亲如今犹豫，说明她的身份确实是有问题。

跪在地上的二妞，此时却是着了急，不等李秀芹出声，抢着出了口。

“不行”

李秀芹却是一下子有些慌了，瞪了二妞一眼。“二妞，别乱说话。”

海棠也不由地朝着二妹看去。

显然，母亲的这一声训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二妞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

“不行，大姐，母亲不可能去给你作证的，因为那就是欺骗大人，日后查出来可是要问罪的。你并不是母亲所生，乃是爹在外面捡回来的。”一下子将这个事从口中吼了出来，二妞整个人都泄了气般跪坐在脚后跟上，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李秀芹，海棠乃至现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海棠与钱久旭是没想到，事情会真的是这样。其她人却是没想到二妞就这么说了出来。

海棠心里早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听到这话她第一个回神，自然将母亲与小妹的表情尽收眼底。

猛然一下，这段时间在娘家发生的事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又过了一遍，她一下子都明白了。

“呵呵呵”海棠苦笑了几声，感叹道：“原来你们早都知道了，偏偏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偏偏我还自以为是的以为，是自己嫁人后不常与娘家来往，与大家生疏的缘故，为此，还特意带着钱早早回来了几次。呵呵，真是好笑。”

李秀芹看着海棠，脸上十分愧疚。

“海棠，不是娘故意瞒着你一个，其实你们这几个姊妹，我与你爹都没准备告诉。偏偏那天晚上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还被二妞听了去，这才大家都知道了。”

钱久旭见海棠情绪有些低落，便靠了过来，扶住了她，手心的温热透过衣裳传递给了海棠。海棠自然能感觉到钱久旭的体贴，在她觉得异常冰冷的时候，这一点点温暖仿佛就是她的全部。此时此刻，她突然感觉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她的身边除了钱久旭便不再有旁人。

她不顾母亲与两个妹妹在场，伸手握住了钱久旭的手，转头看着他笑了笑。

“母亲，你告诉我，我真的是胡人的孩子吗？”虽然心中有着害怕，海棠还是咬着牙问了出来。因为她身边有人给了她力量，她便不再害怕面对什么东西。

李秀芹急忙摇头：“海棠，你别乱想，你怎么可能是胡人的孩子，胡人怎么会有你这样冰雪可爱的孩子？你爹将你抱回来的时候，你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从此便将你当亲生女儿养。”

“那，爹是在哪里抱的我？我的亲生父母又是谁？”海棠又问道。

李秀芹眉头微皱：“这个你爹没说，我也没问。那时我们成亲不久，你爹又总在外头跑，还没有孩子，我只当你就是我亲生的，你爹也是。”

“也就是说，这事只有我爹一个人知道了？”

“嗯”李秀芹点了点头，“海棠，母亲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可爱极了，生得那模样，绝不可能是胡人的孩子。”

“那怎么办？”海棠愁了起来，父亲之前去了矿上，每半年才回一次，大家只知道大概位置，却不清楚详细位置，连寻也没法寻。

“娘子，船到桥头自然直，岳父总会有回来的一天，到时候问清楚便是了。”钱久旭捏了捏海棠的手劝道。

海棠看着钱久旭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暂时将这事放下了，等父亲回来再说。反正如今这铺子一时不开也不指着它养活，影响倒是不大。

李秀芹见她这么快放下了，默默松了口气。话说开了也好，心里藏着事，终究是不自在。

见大家似乎都默认了，将这事留到父亲回来的时候再办，二妞着急了。

大姐等得，自己可等不得。

“娘，你光想着大姐，我这里怎么办？若是你不与大姐断了，我就要成为咱们家第一个被休的了，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么？”

李秀芹面色一白，差点忘了，这下面还跪着个讨债鬼。

“什么被休？什么断了？”海棠立刻被吸引了注意。

“自然是我娘与你断绝母子关系。大姐，我求求你，心心好吧，反正我们与你也本没有血缘关系，断不断的影响也不大。我真的不想被婆母休掉，若是真被休回家，我也不用回了，直接跳村口的河里算了。”

“二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是下跪不行，要以死相逼么？”小妹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怒吼一声。

“哟，我这是作得哪门子孽哟。”

母亲此时李秀芹也是惨白了脸，忙拿出帕子抹眼泪。

唯有海棠，还算是稍稍清醒些，一下子便寻到了二妹话里的关键。

“什么被休掉，母亲与我断不断关系，与你被休掉又有何关系？”

“相公来信了，说是很快便要中举，偏偏这时候大姐胡人女儿这种大事。婆母说若是娘家不与大姐断了，相公的功名就保不住，为了相公只能将我休了。”二妞此时话开了头，早已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