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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无奈成野鸳鸯

林子泓扛着关雎儿进了镇子,拣了一家窄小客栈借宿。

这客栈只是寻常人家的院子,里面也只有四五间房。

因将关雎儿放下后,又听她嘀嘀咕咕要洗澡,林子泓想了想,给了银子叫小二弄了一桶热水来,又将关雎儿放在床上,叫她将头发垂下,一边给她洗着头发,一边自言自语道:“关姑娘,回去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只当谁也不认识谁吧。”

“阿京。”关雎儿忽地睁开眼睛,“阿京,你真好。”

林子泓一愣,心想自己以德报怨,算得上是好人。又想那阿京是谁?

“阿京,我跟你一起走。”关雎儿睁大眼睛大,林子泓嗯了一声,见她闭上眼睛,吁了一口气。

给关雎儿洗过头发,林子泓一边擦着她的头发,一边回忆先前在京中的日子。心想那时,就连丫头给他擦头发,他都嫌弃,如今竟沦落到给别人洗头发去了。

一边想着,一边长吁短叹,忽地,又见关雎儿睁开眼睛:“阿京,阿京。”

“关姑娘,你烧糊涂了。”林子泓用手阖上她的眼睛。

关雎儿只管一声声阿京唤着,良久说了一声真好,然后就又没了声音。

洗过头发,林子泓用被子盖住关雎儿,给她换他买来的衣裳,一不小心,摸到了关雎儿的身子,林子泓忙收回手,忽地,又想自己许久不曾碰女人了,怎么刚才摸她一下子,身子没有反映?

于是,虽自诩为君子,林子泓又将手伸到被子里摸了一下,除了脸上因为羞愧红了红,心因为自责多跳了一下,身子依旧一丝不动。

想到关雎儿曾经做过的事,林子泓脸上铁青一片,心想自己大抵是叫关雎儿给弄坏了,如此一想,心中怒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粗鲁了许多,给她换了衣裳,将她往里面一推,人就在床边躺下,也不理里面关雎儿因为吃痛一声声地喊着“阿京”。

良久,林子泓听到饮泣之声,扭头看向关雎儿。

如豆的油灯下,林子泓将关雎儿头掰过来,见她满脸泪水,十分地委屈,脸上因为高烧,如今还红红的。

“阿京。”关雎儿叫道。

“嗯。”林子泓应了。

“我们是好姐妹。”关雎儿道。

林子泓青着脸嗯了一声,听关雎儿神志不清地笑了,心想这女人被砍了也没哭,如今哭个什么,见她向他怀中钻,于是就揽住她,犹如拍着小美一样拍着她,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自己抱了几日的婴儿,心想王五柳为人懦弱,不知他能不能照顾好孩子,又想若是小美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带兵,将峡谷里的王家人都撵出来。

林子泓本就浅眠,又因杀了官兵,更是要担心追兵追来。半夜听到院子里有人动,于是警觉地起身,看到有火把过来,就迅速地将昏睡的关雎儿拉起,然后到了后院,看了眼那低矮的院墙,犹豫了一下,还是顾全大义,没有将关雎儿舍下,藏在后院的柴房中。

过了小半个时辰,官兵退去,柴房的门的却忽地开了。

林子泓望向那人,却见来人是客栈家矮胖的老板娘,那老板娘笑眯眯地道:“官兵走了。”

“……多谢。”林子泓警觉地道。

老板娘不在意地他的躲闪,招手道:“你们是从哪里逃到这边来的?”

“金陵。”林子泓道。

那老板娘豪迈地笑了,“今儿个我一看你们两个,就知道你们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怎么说,是家里头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是。”林子泓思量一番,心道私奔总比杀死官兵好。

老板娘掐着腰道:“出来吧,怕什么,我也是过来人。”因瞧见月光下关雎儿垂下的头,见她一张瓜子脸看着虽苍白,但仍不失秀美,于是道:“这姑娘瞧着十分俊秀,你家人怎就不同意?”

“……她和离之人。”林子泓道,伸手将关雎儿的头扶正。

老板娘嗤笑道:“和离之人又怎么了?谁还是个十全好人不成?”因见自己的身子将柴房的门挡住,于是让到一边。

“你的东西叫官兵拿走了,我见那官兵嘟嘟囔囔说只得了几两银子。”老板娘笑道。

“……我们马上走。”林子泓忙道。

那老板娘上前拦住,笑道:“你媳妇病成这样,哪里还走得了,不如就留下吧,我瞧你身强体健,每日留在后面劈柴如何?我管你们三餐。”

“多谢老板娘了,”林子泓看了眼在一旁畏畏缩缩,形容萎缩袖着手的客栈老板,问:“老板娘是如何看到我们进了柴房的?”

胖老板娘指指自己的屋子,只见一屋子开着窗,正好对着后头的柴房。

因为此时已经没了房钱,那老板娘干脆地道:“我们屋子旁边还有一间给活计住的,你们就先去那边住着吧。只是里边什么也没有,你们别嫌弃。”

林子泓连声道谢,抱着关雎儿去了那屋子,果然见里面如老板娘所说什么也没有。

将关雎儿放在空空的床板上,忍不住嘀咕道:“你倒好,什么都不知道。”

许是在做梦,关雎儿唔了一声,然后又没了声音。

林子泓仰身躺下,枕着手臂,心道等关雎儿好了,他就自己走。

“阿京。”“阿京。”

关雎儿不停地唤着,林子泓被她叫烦了,敷衍地应了一声。

“阿京,讲个故事吧。”关雎儿似醒非醒地说,声音因为虚弱,很是飘渺。

林子泓冷笑道:“你倒是命硬,旁的女子受了这一下子,肯定是要见了阎王的。”

“阿京,接着说,我怕静。”关雎儿又催促道。

林子泓敷衍地嗯了一声,却不吱声,果然见关雎儿被放平的身子慢慢蜷缩成一团,口中隐隐发出啜泣之声。

“原本,我是家中的长子,虽不及四弟声名远播,但也算是京中一青年才俊。家中每日有众多媒婆登门,只可惜我自视甚高,都看不上。寻常女子,也难以近我的身。我每常想,结发夫妻只能有一个,倘若胡乱定下来,将来岂不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真真假假,林子泓胡乱地说着,一时也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何执意不肯成亲。若说觉得那些女子配不上他,却也不是。德才工貌俱全的,也有媒婆上门来说,只是他往往听到媒人两字就厌恶。便是上峰,也不喜他们给他说亲。

林子泓说了一串话,忽地就觉自己说的是旁人的事情一般,记起抱着小美的感觉,叹息道:“倘若上天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早早地成亲。”然后就会因为家有儿女,无瑕出京来寻林子清,就让林子清在外咎由自取。

待到见关雎儿睡熟了,林子泓闭了嘴,背过身去。

第二日,天边刚亮,薄薄的门板被拍响,门板上的尘埃随着一声声抨击落下,墙壁上也有大块泥土掉下。

看清楚自己睡在哪里,林子泓的眉头皱皱。

“起来了,劈柴了。”老板娘洪亮的声音响起。

“奸商!”林子泓昨晚对这老板娘的感激,因为一大早就被叫起,消弭的一干二净。

“劈柴了。”老板娘又叫了一声,“你……那个阿京,回头将水也挑了。”

“……是。”林子泓道,心想这老板娘八成昨晚偷听了他跟关雎儿说话,不然怎将他当做阿京。

“阿京,快去劈柴,劈完了柴,才有饭吃。”那老板娘也因为林子泓身份的变化不再客气,塞了斧头给他,指了指柴堆,扭身就走了。

林子泓阴沉着脸去劈柴,劈了半日,待到太阳到了半山才停下。

“去,自己去厨房拿饭去。”昨晚替林子泓提水的小二一边喝着粥,一边对林子泓到。

向来习惯了人家叫他大爷,如今被人吆喝着,林子泓虽不是自恃身份的人,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但奈何人在屋檐下,只能忍了。

进了厨房,见厨房四壁已经被熏黑,两碗清可见底粥摆在锅沿。

林子泓四处看了看,不见有旁的吃食,于是将端了粥,去了他跟关雎儿睡的屋子。

关雎儿此时才睡踏实,猛地被扶起来,人就有些恍惚。

“阿京?”关雎儿问。

林子泓被人叫了一早上阿京,心里正不耐烦,揽着她,就将粥往她嘴里倒。

关雎儿咳嗽两声,林子泓用袖子擦去她嘴边的水迹,然后身后摸了摸她的额头,见烧已经退去心多,于是心想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这女人没有药,也能好转的这么快。于是见她张嘴还要再叫,又将粥往她嘴里倒。

“阿京,你真好。”关雎儿嘴角含笑地道。

林子泓闷声唔了一声,将她放下,然后喝了自己那一碗粥,因为听到外面瘦小的老板一声声“阿京”的唤他,于是就出了门,按照老板的指示去擦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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