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什的车队抵达卡尔城的行程要比计划中的提早了许多。

甚至可以说是从首都一出来便星夜兼程地奔赴卡尔城，沿途的其他城市甚至都没有进去，连过夜也大多数都选择在荒野之中扎营。

这一度让洛丽塔十分费解。

队伍在距离卡尔城三十公里外扎营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罗什这个问题。

“明明您跟我提到的计划里，咱们还要巡视沿途城市，怎么现在一个都没有看过就直奔卡尔城了？”

问出口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惴惴不安的。

她也不知道这不安来自哪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清楚不对在哪里。

严格意义上来说，为了安全起见公布的假计划和基于安全的计划变更都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这不安让她心慌，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罗什听完笑了笑，将一把油滋滋的烤肉放进她手里给她吃，又拿了软软的毯子来盖在她的腿上免得她着凉，还吩咐人拿暖暖的甜酒来给她暖身子。

将这一切都做完，他才宠溺地摸了摸洛丽塔的头发，笑道：“你只管好好照顾好自己，好好饱览沿途的风光，这些事不要操心。”

洛丽塔揣度着他的脸色，甜甜地笑着依偎在他怀里撒娇，“怎么能是操心呢，本来想着将沿途城市都逛逛的，也好挑选一些好东西回去带给蒂凡妮姐姐，咱们这样日夜兼程，难道回去之后我带一把草或者一把沙子给她么。”

罗什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个小淘气，蒂凡妮什么都不缺，你带东西给她做什么。”

洛丽塔抱着他的手臂，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我跟着您出来玩，蒂凡妮姐姐却要一个人守着官邸，还要操劳官邸的各种事情，又不能饱览外面的美景，我实在是觉得很对不起她呢，所以自然要找一些好东西回去给她，希望她能开心啊。”

罗什笑了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这边距离首都近一些，物产也都差不多，有什么好置办的。到了卡尔城再置办吧，那边更接近西部沙漠，物产什么的都和首都大不相同，带回去才新奇。”

洛丽塔点点头，甜甜地笑着吃着手中的烤肉，没有再说话。

可是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她就砸了一个平时最爱的盘子。

乳母吓了一跳。

她吃惊地走上来扶住洛丽塔的胳膊，给了她一个眼神，阻止她说话，然后高声吩咐女仆赶紧将碎渣清扫掉，“你们是怎么擦盘子的，这盘子上面的水渍都没擦掉，滑溜溜的怎么可能抓得稳呢！还不赶紧打扫干净，要是扎了脚就不好了！”

然后手上用力，稳稳搀住洛丽塔走进了营帐后面。

洛丽塔的营帐有两重，方便女仆们守夜，第二重营帐里是她睡觉的地方，四壁做了简单的隔音处理，相对来说隐蔽性要更好。

两人走进了第二重营帐，乳母这才放开洛丽塔的手，嗔怪地道：“洛丽塔小姐，您怎么可以摔了那个盘子，那是罗什大人专门送给您的，是他特意找了工匠订制的，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是要生气的！”

“乳母，罗什大人为什么会突然绕过了沿途城市全力赶来卡尔城？这里距离卡尔城只有三十公里，恐怕明天我们就能进城了，为什么会这么仓促！”洛丽塔有些慌张地绞着双手，害怕地问。

乳母哪里知道为什么，只好期期艾艾地搪塞道：“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有可能为了安全起见，最开始告诉你的计划行程就是假的，或者也有可能基于安全上的考量，原定计划变更了，再或者也有可能是突然有什么事要处理，这才飞快地赶路啊，您会不会是想多了？”

洛丽塔双手攥拳，神经质地自言自语道：“可是我问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正面回答，你知道嘛，他回避了我的问题！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该怎么办！难道是父母出事了？”

她瞪圆了双眼，慌乱得坐立难安。

乳母走上前去抱住了她。

她曾经抱着怀里的这个小姑娘好多年，从她还是一个小婴儿的时候，她就从老爷的手里接过了软软的她，轻轻抱在了怀里。

从那时候开始，无数个日夜里，都是她与洛丽塔守在一起。

她见到过这个小姑娘一点点长大，从胖乎乎的娃娃长成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又最终爆发了丧尸病毒成为一个丧尸少女。

那样无数的日夜，只要这个少女恐惧不安，她就总是这样一言不发地抱住她，陪着她，从天黑到天亮，从惊慌到最终沉沉地睡去。

这个少女承载了太多她不该承载的重，家族的期望，自己的梦想，这个世界的残酷……

她身为洛丽塔小姐的乳母，全都知道。

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能给她的，也只是这样一个拥抱，仅此而已。

可是怀中的丧尸少女却安静了，像无数个日夜之中的她一样，从惊慌无助之中沉静了下来。

她将脸埋在乳母怀里，两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呼吸渐渐趋于稳定。

“乳母，谢谢你。”她带着一点点哽咽的沙哑，轻轻地说。

“洛丽塔小姐，您一定要稳住。”乳母轻轻拍了拍洛丽塔的背，“无论出了什么事，罗什大人最起码都还在宠着您，您的地位谁都动摇不了，连蒂凡妮那个女人都望尘莫及。”

“可是他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洛丽塔撒娇似地埋怨道。

“在场的人那么多，人多口杂，万一是什么机密可怎么办呢？”乳母目光沉了沉，嘴上轻轻地反问道。

洛丽塔从乳母的怀里挣脱出来，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我的洛丽塔小姐。不管是不是真的，您都得当成是真的，如果给罗什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您还怎么提出去见老爷和夫人呢？”乳母提醒道。

洛丽塔一怔，旋即恍然，“是啊，我差点耽误了大事！”

她腰背瞬间挺得笔直，体现出一个贵族家庭良好的教养来，仿佛刚才那个无助的丧尸少女只是一场幻觉。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一切都以见到父亲母亲为重，等问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再研究其他！”

少女的目光坚定起来。

她没有注意到乳母眼底晦涩的光芒一闪而逝。

父亲母亲，女儿来了！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