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现实吧，既然左章寒是这场执照考试的主办人，那么他肯定是叛乱的核心人物。毕竟现在场馆里这些人基本都是他挑的啊。他一上来就封住了会长，再让手下控制住了那些观战的高官，显然还有下一步的打算。”

郭磊挺直了身子，一脸认真地说：“所以，不用期待场馆里还有什么内援了。现在外头的那些人就算知道了消息，也会因为人质的存在投鼠忌器。要想在这种状况下翻盘，除了被封住的会长以及那些没用的人质，可以指望的就只有我们这些考生。”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井心月：“差点忘了，这里面还有一个正式英雄。”

“你就别拿我说笑了。”井心月苦笑。

他笑归笑，却立刻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压力陡增。郭磊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恰好点中了大部分人正在思考的问题：如果不想在这里乖乖坐着，那就必须反抗，但对面都是正式英雄，他们是否真有反抗的能力呢？

这些考生的实力都已经在擂台上展示过，有的彼此间还是交过手的关系。因此每个人在思考这个问题时都会将同伴的实力与刃语做对比，最后得出无法抗衡的结论。但郭磊一句话提醒了他们，这里还有一个正式英雄在啊，而井心月如今的实力还是个未知数。

“我理解你们的期待，但也不得不说，我还不是他的对手。”井心月苦笑着摆摆手，“刃语前辈一生专攻刀剑之道，为人是古板了点，但这种一根筋的性格反而让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保持极高的专注度。他的异能名叫‘闪’，是一种借助利刃发出无形斩击的能力。这个名字形象说明了他挥刀动作之快，已经达到了连肉眼都跟不上的速度。从那把黑刀上发出的斩击无声无形，无坚不摧，可能从任何一个角度出现，让人根本无法防御。”

“至于我……”

他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用左手在空中画了个圈，而后探进去，取出一罐冰可乐。

“我的异能名叫‘恶魔四次元’，顾名思义，是一个空间系的能力。我能够开辟出一个‘门’，通往一个只属于我的异空间，随时可以将东西存放进去或是取出，被我放进去的东西会一直保留着进入前的状态，直到被我取出为止……就像这罐可乐。”

他打开拉环，眯起眼倾听碳酸汽水那特有的一声“呲”，而后一脸享受地喝了一大口。

岳千千看的目瞪口呆：“就这样？没有了？”

“就这样啊，这就是我的异能。”井心月摊开双手，“居家旅行必备的强悍异能，出门根本不用带行李，想要什么直接拿，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用处就对了。”

“这是……几乎无法用于战斗的异能啊。”

岳千千难以置信地回头问迈勇：“他去年就靠着这个战胜了你们？”

“老实说，这家伙其实可以连异能都不用的，因为他本人的战斗力已经强得像怪物一样了，就算是在兽化的状态下，我还是拿他没办法。”迈勇无奈地耸耸肩，“而且他的异能也不是完全没用。去年的规则只是说不准带着武器上台，却没说不能在台上拿出武器，所以这家伙经常是打着打着就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刀来，实际碰上还是非常棘手的。”

“就是这个！”岳千千眼睛一亮，“井前辈，你现在的异空间里还保存着武器对吧！”

井心月沉默了一会，然后再次以手画圈，从四次元空间里取出一个啦啦队用的彩球。

“我今天是来看比赛的，所以只带了这种东西。”

他用另一只手顺手又画了一个圈，把拿出的彩球扔了回去。

“你这个笨蛋！”荆红叶狠狠拍了他一下。

郭磊盯着空中两个通往异空间的孔洞，若有所思。

“你这口子能不能再开大点？”他问道。

井心月双手拉开，撑开一个扁平的洞口。“大到让你钻进去都没问题。”他似乎看穿了郭磊的想法，“只不过最好在我可以看到的范围内，虽然可以远程开门，但位置控制还不成熟，看不见的地方更是会偏得离谱，搞不好一出来直接卡在墙壁里，身体会被次元切断的。”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看就别冒险了。”

井心月的能力有一个潜在的用法，那就是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打开门，通过异次元通道实施移动。但既然开门的位置无法确定，这种做法就有极大的风险。

到头来，还是只能从正面突破么？

郭磊站起身，看着不远处地板上那道深深的划痕。那是刃语在把他们赶到这里来以后，随手一刀在地面上划下的标记。

越过这条线的，斩——他当时只说了这七个字。

就是这道不起眼的划痕，将一众青年才俊困在走廊尽头这狭小区域里，不敢越雷池半步，而他自己则是坐在墙边休息，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郭磊深吸一口气，朝着划痕走去。

“你要干什么！”岳千千惊觉，“别做傻事啊！”

“别紧张，只是一个小实验。”

郭磊笑着说道，一边瞄准了地上划痕的位置，慢慢向前伸出手去……

锵一声响，寒光一闪，而后是飞溅的血，郭磊闪电般缩回了手，看着指尖处一点殷红。

刚才他的中指略微超过了划痕所在的平面，那一瞬间便有一道斩击自上而下，将他指尖的皮削走了一小块。幸好他动作够慢，越线的只有这一小点，否则此时手指怕是已被斩断。

在他对面，刃语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把手按在刀柄上，冷冷地看着郭磊。

“果然是言出必行啊，才过去一点点就直接动刀子了。”郭磊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止血，微笑地看着刃语，“感觉像小时候玩的那种‘咬手鲨鱼’的小玩具，只不过这头鲨鱼的牙齿也未必锋利过头了。”

“你可以再试几次。”刃语淡淡地说，“保证每一次都不会让你失望。”

他不喜欢说话，但每一句话都带着毋庸置疑的气势。只要他还坐在那个位置，就仿佛竖起了一块“此路不通”的牌子，让每一个敢来挑战的人都付出代价。

“不用了，一次就足够了。”

郭磊甩甩手，走回原位。这一次试探的结果比他预想的更好，不用付出什么受伤的代价，他就感觉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在那一瞬间，他先是看到刃语睁眼，而后抬手拔刀，再收刀入鞘。整个拔刀收刀动作极快，似是剑术里那种叫做“居合”的技巧。伴随着收刀瞬间的一声响，无形的斩击凭空出现。这一斩从上往下，像是断头台上落下的刀刃，速度极快。郭磊虽然在看见动静时就想缩手，但身体的动作还远远不够快，无法躲开。

“从刚才这一下来看，他的斩击也是有条件的。”他说，“首先，他光靠听觉或者其他感觉就能知道我的位置，但在发出斩击的那一刻还是需要睁眼，说明这能力需要靠目光锁定之后才能定位。其次，从他坐在那边的角度不可能发出刚才这种从上方来的斩击，说明这些斩击并非一定要从锋刃上发射出来，但他在那一瞬间还是需要拔刀，这说明锋刃的存在是发动这个能力的必要条件。也就是说，他的斩击虽然很快，但并不是完全的即时发动，而且要砍哪里全由他控制，否则不可能做到刚才那么精准的一击。”

“不过，如果精准得过了头，反而有可能被抓到啊。”他看了井心月一眼，轻声说道。

井心月点点头，若有所思，旁边其他人却被这一大段分析搞得一头雾水。

“喂，你能不能说点人话？”胡京说。

荆红叶双手抱在胸前：“简单来说，他那些斩击只要拔刀后就可以随时发动，之后只要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随便他想从什么角度砍都可以，不需要依赖具体的挥刀动作，这就是之前心月为什么会说这些斩击可能从任何角度出现，无法防御。”

迈勇看似听懂地点了点头，隔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现在知道这些了，然后呢？”

郭磊抓了抓头：“唔，这是个好问题……”

“你还没想好啊！”岳千千忍不住也拍了他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再度低头的众人。刚才郭磊开始说出分析的时候，这些人大概是以为有机会击败强敌了，纷纷振奋起了精神，就连岳千千自己也忍不住兴奋起来。现在发现得到的情报毫无意义，只是更说明了对方的强大，这些人的心情自然会变得沮丧了。

但岳千千却从中看出了另一种希望。虽然此时士气低落，反过来却说明大家还有战意。若不是心中抱有击败敌人的想法，又怎么会产生刚才这样的情绪波动呢？

“听我说，大家，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她试着鼓舞士气，“想想这场馆里的状态吧。从人员的账面上看，那些反叛者们无疑是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但他们为什么不趁早动手，而是要一直拖到刚刚才发动叛乱呢？”

“答案是，他们对我们有所顾忌，所以需要尽可能地消耗我们。”岳千千重重地说道。

她注意到，随着她将这句话说出口，有几个人的眼睛亮了。

“没错，对面是正式英雄，但如果这次考试顺利进行下去的话，在现在这个时间，我们中应该也会有一些人拿到了正式执照，说不定人数还要更多！”她乘势继续说道，“我们确实比对面弱，但并非毫无机会。他们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要让比赛进行，尽可能地用内部的战斗来消耗我们的体力，同时观察我们的异能，提前想好对策。现在之所以会被一个人单方面压制，只是因为大家都不在最佳状态，而且对方已经看过了我们的能力，仅此而已！”

“那不就是了。”林长河沮丧地说，“我们都消耗了大量体力，大家身上多多少少也带着伤，就算理论上还有机会，但现在这样的状态，显然是让他们得逞了啊。”

“那也未必。”岳千千握紧拳头，“他们选在那个时候发动叛乱，因为决赛对他们来说这是发动叛乱的最后机会，但‘最后的’并不等于‘最完美’，只是继续下去无法获得更好的结果而已。他们当然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在内耗中丧失战斗力，但事实是，我们还能继续战斗，一样可以成为这些反叛者的心腹大患！”

她举起手：“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互补不足，凭我们的实力，一定可以反击回去！”

她涨红了脸，呼吸急促，一分是心情激动，另外九分却是因为紧张。若是在平时，岳千千绝不会主动站出来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更不可能来一段如此热情洋溢的演讲，但此时情况危急，已经到了她必须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她万万没想到，在众人的情绪才刚刚被她带动起来的时候，竟然有人会泼下一盆冷水。

“先别说什么团结一心了。”

郭磊慢悠悠地抛出了一句话。在这种情境下，这话的威力简直不下于一颗原子弹。

“那些反叛者是协会的内贼，谁知道我们中间会不会有内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