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的敌人有三个，除了一个操控水流之外，另外两人的异能都不明确。

他们都穿着一整套潜水装备，有充足的氧气。在刚才重新藏回水下之后，没有人会笨到留在原来的地方，此时他们想必已经转移，甚至有可能分散开来，等待最好的动手时机。

从水下往上看，可以清楚地看到浮在上面的木船。现在船上的人里只有胡京可以离开木船在水下长时间行动，但他的异能在水下会被对方克制，主动下水的风险不小。

要说优势，他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飞上天空的荆红叶。水下的敌人不可能看到天上的目标，然而荆红叶却能时刻俯瞰整个战场，随时捕捉每一处的变化。这就像是鱼鹰捕捉河里的鱼，一抓一个准——当然，前提是这些“鱼”肯浮到接近水面的位置。

“破局的关键是找到那个操控水流的家伙，击倒他。”岳千千分析道，“另外两个多半也是异能者，但能力情况还不明朗，在这过程中肯定会带来很大变数。但现在我们做不了太长远的计划，先压制一个，逼出另外两人的后手，然后我们才能随机应变。”

“那我先来把他们找出来。”依帕卡说。她的“黑嗓”是操控声音的异能，而声音的本质是一种机械波，在水下也能传播，速度还比空气中更快。此时依帕卡微微张开口，高亢到无法用人耳捕捉的超声波从她口中发出，钻进汹涌的河水里，在撞到障碍物后反射回使用者身上。四面八方的超声波纷纷返回，依帕卡闭上眼，在脑中描绘一副水下的动态画卷。

“发现他们了。”她抬起手，分别指出超声波显示的三个人形轮廓的位置，“在这里！”

“岳阳！”岳千千喊道，抬手做了一个往下劈的动作。

岳阳登时会意，快速跑到木船边缘，向上高高跃起。他牢牢盯着依帕卡指出的三个点，在空中凝聚电力，化为雷霆轰然劈下！

“降雷！”

粗大的电流像三把利刃刺进河水里，虽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众人却仿佛听到了一声含混的惨叫声，河水随之掀起了波澜。

“两个。”岳千千冷静地判断。终究还是被逃掉了一个。

电击在水下虽然威力略显不足，但发动速度已经是最快的了。在刚才的“声呐侦察”中，依帕卡确定的只是对方暂时的位置，岳阳一发降雷命中了三个中的两个，效率已经算是极高。

然而逃掉的那个，偏偏就是此时对他们来说最棘手的那个人。

“木船在动！”程灵惊叫着扶住栏杆，“那个人动手了！”

不用她说，所有人都感觉到木船正朝着一侧强烈地倾斜过去。再这样下去翻船只是几秒钟的事情，如果所有人都摔进河里，那等于是要在对方的“主场”作战。

但这边也有一个将主场设在水下的。

“看到他了。”

在木船倾斜的过程中，胡京始终关注着河流的情况。既然是操控，那就不可避免会留下痕迹，从水流的变化中，他终于发现了那个操控着它的人。

“我来拖住他。”他说完果断跳进河里，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操控者。在下一秒，木船的倾斜忽然停下，一度狂暴如巨兽的水流像是得了谁的命令，调转方向朝着胡京包夹过去。

他围魏救赵式的突击直接有效，一下子便逼得对方不得不收回了大部分的异能，专心应付这个在水下能变成多种不同生物的对手。这人撤销的水流不仅仅是攻击木船的那些，还包括他原先施加在另外两人身体周围的保护。

随着环绕着那两人的水流消失，河水的浮力开始占了上风，那两个暂时被电流麻痹的人慢慢浮上水面。还没等到最佳的偷袭机会，却被岳阳一发降雷抢了先机，这两人现在的样子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哈哈，活该！”空中的荆红叶笑道，顺势展开翅膀，准备用羽箭射击。她只顾锁定目标，却没注意到其中一人在看见她时神情微微一变，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你那个太慢了。”岳阳注意到浮上水面的两人都开始微微颤动，显然麻痹的效果快要消失了。情急之下，他在掌心积攒电力，再次攻击。

然而就在电流射出的瞬间，河面上忽然出现了许许多多镜子似的东西。

“这是‘镜魔’方佟的能力！”依帕卡失声喊道。她原本也想用“黑嗓”的声波进行追击，但在看到镜子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强行停止了动作。

“镜魔”方佟是曾经协会里的英雄，虽然后来战死，但他那个号称可以反射一切非实体攻击的异能却让很多人印象深刻。此时对方使出的毫无疑问就是这一招，尽管依帕卡在最后关头按下了自己的声波攻击，但岳阳已经释放的电流却无法取消。

只见几道亮光闪烁，岳阳射出的电流击中其中一面镜子，经过反射之后偏转方向，又射中另外一面悬浮的镜子，如此几番折射之后，电流的力量集中成一道细小的光柱，用最后一面镜子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反射，朝着木船上的岳阳激射而去！

“可恶！”

面对自己射出的电流，岳阳情急之下只能再次发力硬扛。然而仓促间凝聚的电量终究不如之前，反复折射后集中的威力更是比他刚刚发出的那一击还要更强。岳阳勉强凝聚起来的防御壁一瞬间就被电流射穿，那电流贯穿他的腹部后射中木船甲板，直接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烧焦的痕迹。

“少爷！”云梦连忙扶住他，却见岳阳双目紧闭，似是已经晕了过去……

“先干掉一个。”有个声音说。

浮上河面的其中一人淡淡说道。此时他终于从麻痹中恢复过来，缓缓挺起身子踩水漂浮。他的异能不需要过多的身体动作也能发动，正是这一点让岳阳放松了戒备，反被一击重创。

连电击都能反弹，还有什么攻击可以伤到他？燎原和顾灵玉原本都想出手，但看到岳阳倒下，两人不约而同地微微一怔。

“不要慌！”依帕卡首先冷静下来。和这些年轻人不同，她对“镜魔”方佟多少有所耳闻。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如何拿到这个异能，但异能本身应该没有不同。

“他这一招主要是用来反弹光线类的攻击，只要不胡乱攻击就没事。”她说着，抬头朝天上的荆红叶喊道，“用羽箭！这些镜子无法反射实体攻击，数量上防不住你！”

“明白！”荆红叶应道，背后双翅上的羽箭就要射出。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一股看不见的巨力旋转着卷住了她的身体，向内压迫着原本张开的翅膀。

那是“风”，她在飞行中最好的伙伴。

“什么？”

荆红叶刚一愣，便感觉身体朝着下方急坠而下。翅膀无法扇动，她便没有办法升空，只能被重力重新拉回地面。更糟的是，环绕在她身边的气旋更像是要跟她作对似的，包裹着她进一步加速，头朝下地砸向木船坚硬的甲板。

她在空中奋力挣扎，然而周围的气流完全不受控制，眼看就要束手无策。

“岳千千！”井心月喊了一声，向上迎着荆红叶高高跃起。他在空中接住荆红叶，调整姿势之余立刻帮助对方打开翅膀，稍稍减缓了下坠的速度。而另一边的岳千千也及时反应过来，用“春风”提前将两人的落脚点软化了。荆红叶只感觉自己像是跌进了一团厚厚的棉被里，虽然全身酸痛，但好在没有大碍。

“是那家伙搞的鬼！”荆红叶喊道。她指着河面上的另一个人，后者此时也挺过了电击后的麻痹时间，正踩着水浮在水面上。当荆红叶指向他的时候，他还保持着抬起手臂的姿态，这是很多操控型异能者发动能力时常见的动作。

“在空气中制造旋风的异能。”岳千千脸色微变。这一招她曾经在父亲谈陵游的身上见到过。尽管旋风的正面杀伤力不算太强，但在它的影响下，荆红叶连升空都办不到。这等于是将荆红叶的制空权夺走，废掉了他们这边最大的空中优势。

至此对面三人的异能已经全部曝光：一个操控水流，在河中完全占据地利，若不是有胡京拖着，他一个人就可以搞定这艘船；一个可以幻化出反射无形攻击的镜子，让这边的几人在攻击时有所顾忌，刚才更是靠着出其不意重伤了岳阳这个攻击主力；还有一个能以旋风干扰荆红叶的飞行，以此牢牢掌握着制空权。

三个人各司其职，虽然谈不上有多么精妙的配合，却逐渐占据了此时这个局面的主动权。然而仔细思索这三人的能力，岳千千却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此时木船沿着刚才的惯性继续前进，已经快漂到对岸，众人虽然全神迎敌，但眼见登陆在望，多多少少也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等上了岸，至少环境不再像水中这么被动，他们反击起来也会更得心应手吧。

局势似乎要开始好转，岳千千却没有停下思考。她挖掘着刚才那一丝“不对劲”的念头，试图找到那背后的原因。

——河里埋伏的刺客一共有三人，其中两个是操控型的，剩下的“镜子”也是防守反击的类型，换句话说，这三个人的打法全部偏向控制，没有一个擅长进攻，这样的队伍用来骚扰可以，短时间内或许也能占据上风，但这三人还没有强到可以无视人数劣势的程度，若仅靠他们的阻击难度未免太大，顾问不应该会犯下这种错误。

除非……对方计划中的远不止三人？

岳千千猛地明白过来。“不要松懈！注意岸上！” 她大喊。

然而你几乎就在她开口示警的同一时刻，水中的敌人已经大声喊出事先约定的信号：

“猎物靠岸，你们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