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继续说道：“你谋杀了一共四个儿童，为了精练自己的魔法，而吸取了他们的生命力！你认罪吗？”

这可真是骇人听闻的罪名。紫海豚心中想到，素闻炼魔法师为了力量而不择手段，这或许是真的。

“我不认罪！”四指法师说道，“我从未谋杀过儿童。”

“你亲口说过，你吸收了他们的生命力！”阿肯说道。

“但他们都还活着！”四指法师分辩道。

“——却和死了没区别！”艾莲娜的声音不复刚才的戏谑，“你将没来月事少女变成耄耋老妇！你罪该万死！”

四指法师瞪圆了眼，叫道：“那是你情我愿的交易！我给了他们黄金，他们给我寿命！”

“几两黄金可不值一条人命！”艾莲娜走了上来，右手指甲骤然伸长，犹如五把短刀。她将手放在四指法师的腿中间，“等我把你分尸之后，我也会给你黄金的，给你许多许多。”

“如果你们真是公义的审判，那就不能这样对我！”他大声说，“炼魔的法律允许法师购买孩童！”

“但法律不允许你们吸走他们的寿命！”

“人人都这么干！他们都想要力量！”四指法师面红耳赤。

“不是每个人都如此。”阿肯走了上来，沉声说道：“大祭司比修亚克就不是！”

四指法师愣了一下，说道：“比修亚克是个疯子。”

“你们才是疯子。”阿肯说，“比修亚克一样渴望力量，但他宁可牺牲自己的寿命，也不愿意去摧残儿童！他与你有天差地别，就好像夜神与炼焱神的差别！”

四指法师哑口无言。

艾莲娜笑了，说道：“既然你已认罪，那就一切好说了。”她扬起了锋利的五指。

“等等！”

紫海豚叫住了她。

尽管紫海豚也认为四指法师罪不可赦，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勇士被切下命根子。何况她还需要四位勇士的帮助来脱离困境，完成任务。如果真要审判他的话，至少也要等他完成使命之后。

“你有什么要说的？”艾莲娜的狐狸面具很是柔软，能显露出她的妩媚笑容，“你脸上的绷带很有意思，是和卡拉卡夏学的吗？”

“让我见夜神！”紫海豚大声说道，“以破碎人卡拉卡夏的使者身份，以炼魔使者的身份，我要与他进行谈判。”

三位审判长面面相觑，旋即开始交头接耳。

“你还没资格面见夜神，我可以代为转告你的话。”阿肯说。

紫海豚思索了片刻，说道：“那让我见剃刀。”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句话有多么大的威力，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句话在“夜神”心里的份量。紫海豚曾经了解过一点“夜神”的事情，卡拉卡夏大人曾经和她感叹过，说剃刀的背叛是一件可悲之事。剃刀再背叛之前，归还了阿姆西瓦的给他的力量，还埋葬了他的教友。“也许他没有那么邪恶。”破碎人·卡拉卡夏大人说，“我曾经与他共事过，他是我见过最虔诚的信徒之一。但战争使人疯狂，疯狂则让人毁灭——只有提前发疯的人才能幸免遇难。比如你我。”

紫海豚想赌一次，赌黑夜里的最后的一点火星。

所以她强压中心里的畏惧，继续说道：“让我见剃刀！”旋即她对着这个房间大声说道：“背叛者！你不敢来见我吗？卡拉卡夏大人和我说，你是最勇敢的战士，可依我看，你不过是黑夜里的老鼠！”

三位审判长惊的瞠目结舌。艾莲娜低声喃喃：“她会触怒夜神的。”

同时紫海豚感觉到了同伴们的目光，那是敬畏的目光。我果然疯了，她心想，卡拉卡夏大人说得对，我心里藏着比他还多的疯狂。我若不疯，绝不敢在这里揭剃刀的伤口。

三个心跳之后，紫海豚面前的空间扭曲了，一条闪电般的裂纹凭空出现，旋即裂纹中伸出一双手，将裂纹撕开了。一个身穿黑色修道袍的高大男人从缝隙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就是他，剃刀。紫海豚凝视着那黑夜般的男人，他的装束几乎没变，只是红色变了黑色。

“女人，你无需使用激将法。”夜神的声音犹如僵尸，“黑夜不会愤怒。”

“感谢您愿意见我，恕我不能起身行礼。”她坐在凳子上微微欠身。

“你们三个人走吧。”夜神说道，“阿肯、艾莲娜，该给年轮换药了。好好照料他。莎拉，去审判异端讨伐会的俘虏，这里的事情由我处理。”

三人得令后立刻离开了。夜神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审视着下面的人——紫海豚不确定他是否在“审视”，因为夜神的脸藏在连衣帽的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

“夜神，我请求您——”

红胡子叫道：“小姐！别去求他，他就是个……”

“闭嘴！”她厉喝一声。我决不能错过这机会！

夜神说：“就是个背叛者。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确实背叛了炼魔。”

红胡子一愣，喃喃道：“我其实是想说你是个没屁眼的——”

“我叫你闭嘴！”紫海豚朝他尖叫——这有勇无谋的家伙！

紫海豚继续和夜神对话：“您——”他有苦衷吗？“您……确实背叛了炼魔，无论有什么苦衷，这都是罪孽。”她没法为了苟且偷生而说出违背信仰的话。

夜神发出一声比冬夜更悠长的叹息：“我知道。但背叛炼魔的是剃刀，而我是夜神。我已经接受过审判，消去了我的罪。我已重生。”

紫海豚不想在说这个了，“背叛”、“苦衷”、“重生”，这话题太过锋利，锋利到要脱她了的衣服、扒了她的皮。

“欧洲的炼魔岌岌可危，剃刀大人。”她换了称呼，夜神无动于衷，“我必须赶往欧洲支援骨灵骑士长。我不奢求您的帮助，但请您放我们一马！”

夜神听到骨灵骑士长的名字时似乎身体微微震颤了一下。“放你一马的话，炼魔就能挽回败局？”他问道。

这不好说，我自己也难以挽回整个欧洲。“我发誓！我会竭尽所能！剃刀大人！”

“那可不行。”他的声音忽然变了，犹如生锈的钢铁，“剃刀已经背叛炼魔——不！是炼魔背叛了我！我和阿姆西瓦有血海深仇，我要熄灭炼魔之火，杀光每一个信徒！”

紫海豚用手势让让大家冷静。她大声说道：“但您不是剃刀了！您是夜神！夜神和阿姆西瓦无冤无仇，为什么您不能高抬贵手呢？”

“他杀了我的信徒。”夜神带着黑甲的手紧握成拳头，“比修亚克因此而死！我要报仇！”

紫海豚说：“您的仇已经报了，他们的罪也已经赎了。远古仲裁者成了您的信徒，异端审判会成了阶下囚。而我们只是路过的旅客而已。”

“你可以走，但其他罪人要一一接受审判。”他说。

紫海豚看了看她的四位勇士。红胡子和铁面骑士齐声说道：“小姐！你——”

“闭嘴！”她知道他们要说什么。紫海豚继续对夜神说：“我不会放弃我的任何勇士。我必须将他们带走。”

夜神沉默着，他负着双手，原地徘徊。哒哒哒，脚步声踩着时钟的拍子，黑袍下的呼吸声悠长又忧郁。

他忽然说道：“你的要求充满了正义，我本该答应，但他们有罪——正义的要求能否抵消过往的罪恶？”夜神似乎在询问某个人。

紫海豚和她的勇士凝视着夜神，犹如凝视最黑暗的深渊。

“我不知道。所以让先祖来决定吧。”夜神说道，“我给你们公义仲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