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去处理各种事务。中途肥皂来过一次，跟她报告说：“我们收到了一个来自中东地区的三级加密连线请求，是否要接收？”

尹寻空皱起眉头，问道：“发起人是谁？雪玲？安格维？”

“发起人保密了。”肥皂说道，“是往我们这里发送的广域信号。”

那就不对劲了。尹寻空心想道，如果是安格维和雪玲有事联络的话，那他们绝对不会保密；另外，娜娜和雪玲的官方联络已经停摆，彼此之间已经进入非友好状态，如果雪玲中东方要发起信息的话，应该以“战事商谈”的理由发起谈判，而非发这么一个模糊的加密连线。

要么，发起人另有其人，要么就是敌人要侦测我们的位置。

“非指向的一律不接。”尹寻空说道。接了就要暴露位置，山洞里的基地毫无防御力可言，深山雨林是他们唯一的掩护。

“可是……”肥皂低声说道，“谁也不晓得我们在这里，如果有人要找我们的话，只能发广域信号。”

确实。安格维和雪玲都不晓得我们的真实位置，尤里和龙将军知道的坐标也是假的。“那也不行，在娜娜和其他的——”叛徒？盟友？军阀？尹寻空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死灰的其他势力，“死灰势力谈妥之前，我们不能暴露目标。”

说起来，娜娜又很久没出来了。她上次说，会从龙将军调来支援，但自此之后就了无音讯。尹寻空感到一阵焦虑。如今支持娜娜的势力越来越少，支持雪玲的越来越多，只有她和龙将军还是立场明确。其他的地区势力要么摇摆不定，要么就是被安格维收编。

不知道娜娜现在的处境如何，死灰的大后方又怎么样了？她对此无可奈何。

晚饭后，尹寻空回到了宿舍，茉叶罗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准备了两杯咖啡，放了很少的糖。为了提神醒脑，她开始喝这种咖啡。其实桌上还放着一包香烟，有好几次她将烟叼在嘴上，甚至手已经放在烟尾的银环上，但她一直不敢去点火。

她坐在写字台前，翻阅用草纸和炭笔构成的战报，自从她参军以来，就没遇到过如此捉襟见肘的情况。死灰打仗从来都是高生产力重工业碾压，什么时候这么难受过？她看不习惯纸介的材料，眼睛的焦点不知放在哪里好，总是会走神。咖啡一杯接着一杯，到最后她两眼又胀又痒，自我感觉累的不行，可是精神却紧绷入琴弦。

室内的白炽灯照的人头晕脑胀，她站起来，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晕倒。好奇怪，她心想道，原先我三天三夜不睡觉也不觉得累的，最近这是怎么了？

她决定去外面散散步，一脚踩在了一团废纸上，她皱了皱眉头——脚边的废纸团堆成小山，她不知自己之前看了多少，又扔掉了多少。

门外已经一片漆黑，寂静的走廊上仅有几盏红色的夜灯闪烁，远处偶尔传来巡逻士兵脚步声，在黑夜中听上去惊悚莫名。她打了个寒颤，这里夜晚的气氛真的不太妙。想到这里，她放弃了出去散步的计划，回到房间中。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情来：茉叶罗呢？

狼人少女从不晚归。再者说，作为基地的军人，她这时候理应就寝。她人呢？尹寻空用通讯器连线了当晚值班的士兵，那边传来弗兰特的声音：“指挥官，请指示。”

“你们有没有看到茉叶罗？”她问道。

“谁？”

“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狼人少女。”尹寻空说，“她在哪？离开基地了吗？”

“我……”弗兰特沉吟着，“我没看到。”

“去找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有一半还在安装中。”他说，“不一定能找到。”

一个月前就在安装中了。“至少她还在基地里，对吧？”

弗兰特再次沉默了几秒。“应该在。”

“士兵。”尹寻空沉声道，“你来这里之前就是一名中士了，军人最基本的东西，还用我再教你一遍吗？是或者不是？要么就是……”

“我不知道，指挥官！”他的声音好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我刚才睡着了！我就睡了一小会儿！”

军纪已经如此散漫？尹寻空皱起眉头，“你的事情我之后处理，给我连线狼人营地的哨兵。”

“是。”

随即，尹寻空联系上了狼人营地。接线人是一个老迈的狼人，“什么事情，指挥官？”他有着狼人特有的怪异音调，但声音和蔼可亲。

“你知道茉叶罗去哪了吗？”

“她已经不是我们的族人了。”老狼答非所问。

尹寻空惊讶道：“什么？为什么要把茉叶罗逐出狼族？她……她做错了什么？”

“她带来厄运。”老狼说道，“她害死了加西亚，又搞的伏尔坎上校疯了！这一定是她的错，大家都这么说。”

不！尹寻空心想道，这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带走了茉叶罗，给她开了特例！

“你们不能这样做！”她大声说道，“你们是死灰的军人了，不是部落里的狼族！”

老狼说：“对啊，指挥官，士兵们也不让我们这样干。谁也没说出来，但大家心里都这么想。”

冰冷的暴力比正面的驱逐更可怕。尹寻空深知这种感觉，狼人的问题不是一两天能够解决的，她现在只想知道，茉叶罗去哪了。“你们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在哪里？”

“一号食堂，她和死灰的士兵们同桌吃饭。”

尹寻空脸色变的很难看。狼人和死灰士兵一直没法和谐相处，歧视无处不在。即使是她三令五申，也没能消除歧视与偏见，反而在集体的舆论压力下，开设了两个食堂——士兵与狼人被分开在两个食堂里就餐，吃的东西也不一样。她不止一次为这个愚蠢的决策而后悔，但木已成舟。

我本想救她，却将她塞进了钉板夹缝中。她不属于狼人，更无法融入死灰，难怪……她会一直迷恋伏尔坎，她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那个人不会是我，因为我……因为我和她的处境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