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霸最近老是围着汤深转，将汤深伺候的那叫一个周到，奈何汤深不习惯这种伺候，反倒很不适应，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这不，庞瑞思刚走，贾霸就主动去给汤深检查房间，若是床没铺好，他会亲自动手铺床，若是桌子没擦干净，他保准被客栈中的伙计打扫的还要彻底。

这孩子真是魔怔了，方远等人看的直摇头，说起来方远还是觉得以前那个目中无人的贾霸比较正常一点，眼下这样的贾霸，没了棱角也没了生气。汤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随他去吧！

到了白城，何去何留，汤深张嘴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他不善言辞，只是将怀中抱着的那把古旧的斩马刀，轻轻驻地，意思他选择留下来。

对于汤深，方远等人还是放心的，如果汤深是什么心思深沉，又善于伪装之人，将他们全都骗过了，那他们也认了。

小二随后领着人端上饭菜，众人吃过饭之后，又招待周到的沏了一壶，他们店里最好的茶端上来，给每人斟上一杯。闻到茶香，司徒雄从桌上端过一杯来，嗅着清香，暖着手走到一旁。

脸上的神情，逐渐黯淡下来，随后，大厅之中的气氛，也忽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司徒雄三番两次的张嘴，看向邱天，却久久说不出什么言语来，柳烟见状，来到司徒雄身前，与司徒雄一般模样，想说些什么但说不出口，可憋着又特难受。

最后，方远打破沉默，出声问汤深说：“白城，汤兄可来过？”

“何事？”汤深的话永远都是这么简短。

方远吸了口气说：“想送个朋友，也来不及准备些什么东西，汤兄……”

不等方远说完，汤深的目光从厅中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便直接点头道：“跟我来吧！”

说完抱起斩马刀，率先走出大厅，方远紧跟而上，经过司徒雄身边时，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司徒雄冲方远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邱天随后跟上，在司徒雄身边驻足，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因为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用怎样的言辞合适。

说出来的话，未免太轻巧了些，轻巧的让人心里不舒服，再之后是弓宣，贾霸也一溜烟的跟上汤深，柳烟是最后一个走的，素手搭在司徒雄的肩膀上，柳烟道：“她不负少爷，少爷也不负她，这就顶好的了，世事难两全！”

司徒雄还是笑，笑的让人心疼，尽显寂寥，这些天一路上，司徒雄与柳烟说了很多，很多很多，少爷与婢女的故事，少爷成为少爷的故事，也多亏有个人能倾听司徒雄的琐碎，否则他会更难受。

司徒雄落在最后，临出门前，一口喝尽那杯香气满溢的清茶，这味儿啊，真心不如小茹的手艺。

白城不大，比起奚王城来小的可怜，汤深领着众人，用不了大半个时辰，就走过了大半个城区，来带白城北侧一个不起眼的长街之上。这里与城中他处相比，更显冷清，夜里唯有长街深处的一间铺子门口，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四周漆黑一片，犹如一方鬼蜮。

来到铺子门前，汤深敲响铺子的门，指尖敲击木板的声音，在夜里的长街上，格外清脆，铺子的门开出一条小缝，探出一个了无生气的少年的面孔，问汤深有什么事儿？

汤深答：“生意！”

铺子的门开大了一些，少年让开路，汤深领着司徒雄走进其内，其他人等在外面，没过多久，司徒二人从铺子里出来，和进去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此时司徒雄的储物空间中，少了些许灵石，多了一副顶好的棺木！

来到白城之外，半山落叶黄，这里的风景少有，是真的不错，将小茹葬在这山水间，想来小茹是不会嫌弃的，司徒雄如是想着。

不久之后，一个纤小的土堆出现在山野之上，弱不禁风的好像小茹那丫头似的，司徒雄手里握着半截从小茹掌中取下的扇骨，眼眶湿润。

其实吧，大概也只有小茹知道，他家少爷是怎么爱哭的一个人，当年他们还身居陋巷当中时，司徒雄可没少哭，直到他们离开陋巷，司徒雄好些年都没哭过了，当他们搬进那座大宅子的时候。

小茹说过，少爷从今往后都是少爷了，可不能随便就哭，给人看见了不好，而今当着小茹的面，司徒雄不想哭，可是他忍不住啊！

送走了已故之人，一行人回到城中，居高临下的望去，半山落叶黄，煞是寂寥。

“喝酒去！”方远说，他忽然间有些怀念那酒水的滋味儿了。

其他人都没意见，汤深领着众人，来到白城城墙根下，平日里一家生意极好，但夜里却清静的酒肆当中。酒肆的规矩极有意思，店铺开着，里间却空无一人，柜台上摆着酒，挂一牌子，上书：饮酒自取，概不赊欠！

临街坐下，方远和汤深留下灵石，搬了酒来，用西疆的俗话来说，这世间唯信任与酒不可辜负，这里信任与酒都有了，方远等人岂可因那三五灵石而行不齿之事？

酒桌之上，司徒雄喝酒最快，一碗接一碗，急着将自己灌醉；柳烟喝酒最雅，小口浅酌，仔细感受着酒液流淌在唇齿间的滋味儿；弓宣喝酒最有礼，一板一眼合乎法度；汤深喝酒最爽快，举杯不多，但每一次都涓滴不剩，一齐下肚；贾霸喝酒最小心，喝一口酒，看一眼众人，怕自己碍眼一般！

邱天喝酒最少，但碗里的酒，倒的最满，她低着头看着酒水里的自己看着自己，一双眸子中的神采，明灭不定；方远喝酒最无定数，陪司徒时又快又急，陪弓宣举杯时，又极有规矩，陪柳烟时，也有几分雅意……最后留待他自己了，方远才慢慢濯饮，极慢极慢！

酒过三巡，柳烟的眼里染上了几分醉意，忽然起身举杯，敬方远道：“以前多有得罪，抱歉了，就当是不打不相识，咱们一醉泯恩仇，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