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车上，檀香有好几次轻轻拉扯林川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或许她并不同意林川跟随车队过来，随随便便进入险境。不过，林川知道，要想找回丽莎，必须听从对方的吩咐。

正如檀香所说的，在这里，金梁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一切都是卡尔副统领说了算。

“尊贵的客人们，请下车吧。”车子到了营地里的中心大帐停下，卡尔率先下车。

“走吧林川，进去喝茶。”金梁说。

等到金梁下了车，檀香低声说：“林川，咱们不应该过来。我早就听过卡尔的外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就算是为了丽莎小姐，你也不应该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既然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又无法越过界限，那么听从对方的吩咐，到山脉这边来，也是一种聪明的选择。不是吗？你总不会是希望我们空手回去，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不管丽莎小姐的死活，对不对？”林川说。

“我们只有好好活着，才有可能救丽莎。现在大家都陷进来，没有什么好处。我看到卡尔，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他是杀人王，在他枪下做鬼的，不下数千人。”檀香说。

“现在的情形跟以前不一样，他想炸开山脉，就得依靠更多人，而不是靠杀人完成任务。”林川说。

战争年代，只要敢冲敢杀，就能建功立业。但现在是和平年代，任何事情都需要科学家参与。尤其是一些复杂问题，单个科学家已经无法解决，必须依靠多个科学家联合作战。就像现在，金梁无法满足卡尔的要求，于是，他们就设下计策，把林川和檀香一起骗过来。

“既来之则安之，跟我来吧。”林川说。

两人下了车，走进大帐。

卡尔和金梁已经坐下，正在喝茶。

“二位请坐，请坐。”卡尔傲慢地说。

两人坐下，默默地看着卡尔。

“你们一定非常想见丽莎小姐，是不是？不过，我希望在见到她之前，你们先看一看发现她的人是如何供述的。”卡尔说。

“也好。”林川点点头。

在丽莎身上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比如仙子湖事件。林川相信，在山脉这边，丽莎的出现也一定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金博士，把资料给他们。”卡尔挥挥手。

金梁从茶几上拿起一份资料，递到林川手上。

“这是第一个发现丽莎的人亲口做的笔录，其中有太多不可解释的地方，令人疑惑。此人做笔录的时候，我在旁边反复询问过他很多要点，但是很明显，他只能说出自己看到的所有情况，而无法揭示背后的逻辑性。”金梁说。

林川和檀香一起看那份资料，虽然心怀疑虑，但却不急于提出来。

发现丽莎的是一个哨兵，当时，他在那座塔旁边值班。大概是凌晨三点钟，他听到塔里有动静，就端着枪走过去，用强光手电向里面照。那时候丽莎已经在里面了，正在抬头看壁画，嘴里念念有词。

据那哨兵说，当时塔里没有任何灯光，否则他也不至于要用手电向里面照。也就是说，丽莎虽然做出了看壁画的动作，但在毫无光线的情况下，她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当时，他用长枪指着丽莎，让她举起手来。丽莎毫无反应，嘴里一直在说同一句话，那句话就是——“我究竟在哪里？”

自始至终，哨兵问了很多问题，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句，没有更多内容。他把丽莎抓出来，押到长官那里去，然后层层往上送，直到营地大帐里，面见卡尔副统领。

丽莎并非无名小卒，所以一见面，卡尔就叫出了丽莎的名字。很奇怪，丽莎对那个名字毫无反应，仍然只说那一句话。卡尔以为丽莎是装疯卖傻，就采取了各种方法试探，其中也包括绑在铁椅子上实施电击。最终他证实，丽莎真的傻了、疯了。当然，在此期间，丽莎还突然发疯过两次，抓伤了营地里的十几个人，企图从大帐里逃脱，冲向那个山洞。

卡尔无法解释这件事，他命令自己的手下打通了山脉那边线人的电话，询问丽莎的情况。

线人报告说，丽莎现在是在修复皇陵的营地，跟林川在一起。听到林川的名字，金梁马上报告，说自己跟林川是好朋友，可以把他叫过来一起研究丽莎的事。

看到这一段，林川不禁苦笑，原来，他以为金梁是自己的好朋友，却料不到对方随时都会卖友求荣。

卡尔同意了金梁的计划，要他跟林川联系。到了现在，大家终于坐在同一个大帐里面了。

看完资料，林川和檀香面面相觑，找不到破解谜题的关键点。丽莎不会突然间就疯了，从营地跑出去，先到降龙木，后到仙子湖，然后跑到山脉这边的塔里来。她是怎样通过哨兵警戒线的，谁也无法解释。

“看样子，你们不能给我提供更多的线索，对不对？”卡尔问。

林川坦然承认：“没错，我们跟你一样迷惑，尤其是在看到这份资料之后。关于那座塔，我看过一些记载，似乎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金梁也点点头：“的确是，我去过塔里好几次，也仔细看过那些壁画，应该是没有太大价值，跟丽莎的神秘出现也不一定有关系。”

“不，一定有关系，你搞错了。如果没有关系，她就不会出现在塔里，而是在其它地方。或者说，如果没有那座塔，她离开营地的时候，就会选择其它方向，而不是笔直向西。”檀香反驳。

“至少目前看来，我们没有发现那座塔有什么怪异之处。既然你们也一团迷茫，那就没有办法了。你们不能提供我需要的，我也不会把丽莎交给你们。”卡尔冷冰冰地说。

“丽莎是我们的人，你囚禁了她，会引起大事的。”檀香说。

“引起大事？我不怕。你要知道，作为我自己来说，恨不得天天有大事，而不是毫无作为。”卡尔说。

檀香冷笑：“卡尔副统领，你会后悔的。丽莎一直是皇室的红人，她出了事，不管责任在不在你，最后都会记在你头上。”

卡尔站起来，大步走出去，不再理睬檀香。

林川对两个人的态度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场面话说得再狠，都不会发生冲突，檀香和卡尔都是相当冷静的人，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在用语言博弈，以取得更大利益。

“为什么丽莎会那样说？金梁，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林川问。

“我最早听到哨兵那样说的时候，就觉得这已经是一个哲学问题。每个人换了陌生环境，无法适应过来，就像相机无法自动对焦一样，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一片迷茫。我曾经有过同样的感受，是在珠峰露营的时候。一觉醒来，突然迷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相信，丽莎也是经过了突然间的空间运转，失去了方向感，才会那样问自己。”金梁说。

“但是，她长时间迷失，这说不过去。因为以她的职业修养，不可能在森林里或者山脉上迷了路，很久纠正不过来。现在我只能说，她的思想或者灵魂被另一个人占据，而且不属于这里。所以，那个人一清醒过来，见到眼前一片陌生情形，就会这样问。恰恰相反，就算有人绑架了丽莎，蒙着眼睛穿行数十里，她都不会迷失方向。我查过丽莎的资料，她曾经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而且成绩相当优秀。”林川说。

“既然是这样，我勉强同意你的话。”金梁说。

“资料上说过，丽莎清醒过来，就想冲入那个山洞里，是吗？”林川问。

看那份资料时，他虽然看得很快，但是记得很牢，尤其是一些关键点。那个山洞里发现了金盘子，或许跟仙子湖的金盘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错，她的方向的确是瞄准了那个山洞。第二次逃跑时，她已经到了洞口，才被我们抓获。你的意思是，她对山洞很感兴趣，对吗？”金梁问。

“很有可能，如果我是你，就会把她带到山洞里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林川回答。

“这好办，我们可以马上把她带过去，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金梁说。

林川摇摇头：“其实有些机会你一旦错过，就不可能重来了。现在就算是释放了她，她也未必选择那个方向。”

到了这种时候，林川只是感到遗憾，认为金梁错失了揭开秘密的最好机会。

“丽莎究竟想干什么呢？”檀香自言自语。

“或许是那个山洞有问题。”林川说。

“不，山洞没有问题，我经过了详细勘探，选择了这里做为突破口，完全科学，非常严谨。”金梁分辩。

他一定是在卡尔那里夸下了海口，为了自己的面子，不肯让林川再说下去。

“你的计划——”檀香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这计划具有突破性，能够改善小国的气候，利国利民，善莫大焉。”金梁说。

“你这是为了个人名望，强行蛮干，会引来大麻烦的。”檀香说。

“你懂什么？檀香博士，你是生物学专家，不要插手土木工程的事。”金梁瞪着眼睛咆哮起来。

“算了，算了。”林川摇摇头。

檀香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林川，还要不要把丽莎带去山洞？”金梁问。

“当然要，我们姑且一试吧，或许能有效果。”林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