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韩芝郁走她妈那里办完事回来，已经是下午的事。听说此事后，和顾秋明一样，尽管心头直气得咬牙切齿，但事情不发生都发生了，又赔也赔了。最后只能灰心丧气又无可奈何，只能厌恶的对他一顿臭骂说：“我看这样子，将来咋个得了！……”

早已是数九的天，而且离春节愈来愈近，照理说在这样的时节早已经进入到卖鸡最火的销售季节，因为按照过去的惯例，许多企业早已经开始在互相拜年，请客聚餐送礼什么呢。

都有些时候了，由于顾秋明他们之前不做这一块，自然不认识什么贩子，加上自己的鸡喂来倒公不母又花哨，即便有个别看得过去的，还在山上就选来卖差不多，因此，即算是韩芝郁成天的拿到蒲阳镇上的市场上，也卖不出去几只。如果真要像这样继续卖下去，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卖了喂，喂了卖。终究就一个卖完吃完，亏个精光。

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许多时候顾秋明回想起来都还忍不住在心头生他前妻的气，原因是在养殖最关键的时刻，是她把资金链给硬生生地突然断掉，这么一来，就等于自己倒了个硬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死下去；但这又怪得着谁呢。

从小韩芝郁在家几乎连地都不曾扫过，更别说卖鸡，加上自己生得有些样份，能上市场去卖就已经很不错；所以她不会卖鸡，卖出去也一定不会是个好价钱。

还一个原因让人讲来也怪，你别看我们平常见到的人给人的印象大都是些自私到极点；可是当她们去到市场上，你又会发现她们当中的许多人，心地似乎又都十分的善良。

当她或他们来到市场上，刚开始你会发现她们就像是在找人而不是来买鸡。当她们发现那些卖鸡的行列当中的某个人的穿戴特别破烂或显得特别可怜；最好是残疾，对直就去了。孰不知，恰恰就是这样的人才真个是良心大大的坏，而且是

坏到了心肝把把里面。

你看她七老八十，一脸皱巴巴、头顶烂草帽、浑身破衣烂衫，脚上连袜子都没的穿双尿水胶鞋，甚至有的或缺只眼、或差只手、或少只腿，牙巴冻来兮兮。其实明白人一眼就看穿，因为这年头，随便寻上个垃圾桶，往里面捡出几样穿的衣裳出来，都远比她们身上穿的要好得多。如果再认真挑选一下，甚至连过时的新衣服都能捡上。咋可能？……

前者的行为既是我们今天这个社会值得宏扬的，也是我们值得欣慰和庆幸的。孰不知，后者却恨不能把你身上的钱财掏过精光才痛快。

很多时候，你看她刚对别人赌咒发誓，说卖的是自家家养的土鸡，旋即又走到市场里面专卖饲料鸡（俗称圈圈鸡）的笼子里抓一只肉鸡出来；也不用给钱，总之老板记有斤两，散场后一并算。然后走身上摸出把指甲刀，像剪自己的脚指甲样把鸡的脚爪子尖尖剪掉，当然还要用锉刀磨磨，跟着往地上让鸡爪子糊上些黄泥，最后往鸡的脚杆上绾上把没有半斤也有四两的草绳，提市场门口那一溜让农户们堵塞如一条巷子般卖鸡的巷道当中，同过去吼丧般可可怜怜卖上了。临了还乐癫的来上一句：“这个瓜婆娘。又上老娘的当啦！……”

而现在市场上的肉鸡因为科技的发达，除了为鸡打催长素外，对鸡可用的药可说是花样百出应有尽有，总之是你需要它长哪里就长哪里，有时候连很多内行都难辩认，但只要下到锅里，就一个下锅烂；不过，有一个地方它假不了，那就是鸡君肝特别小，那是因为它喂的时间短和喂的是全饲料的原因。

有个别稍微懂点的人买后拿市场里面杀过发现后，感觉自己好心当成了牛肝肺，自然心生愤慨，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不服气提回来找。于是，一场猫捉老鼠躲猫猫的好戏开始上演了。而此时的那些人全都躲得脱就躲，彼此还一边在跑一边在追的互相

咒骂。有的跑脱后呆一旁，等对方气急败坏骂没劲走过之后又来；有的干脆就直接一趟子跑回去等下一场。

从某种意义上讲，事情至此收场算是比较好的结果。假如说当中的某一个人真要让买主给抓住后，那结果对买主来讲可能会更糟糕，甚至会糟糕到你直接尿尿。你听她咋说，她说：“你滚瓜逼！对嘛，要换可以。我卖给你是活哩。你把它弄活我就换给你。——我还巴不得你能把鸡给弄活来换呐！”你说这怎么扯得伸展。再说，这类人本就是些七老八十——摸不得打不得，不要脸不要命的一些人，而且大多是些过去的老流氓，老骚货。不信，你摸下试试。

韩芝郁没有卖过鸡，自然不懂卖鸡当中的名堂有那么深，能每天大清早天不见亮就顶着凌厉的寒风，在冬霜寒冷的晨雾中把鸡搬到市场上去卖，对她来讲已经很不错，每天也自然卖不出去几只，更卖不了好价钱。如果想要她像她们那样去卖，大概就算是把她给强奸了，她肯定也不会干。而顾秋明虽然会卖鸡，但那终究是几十年前他过去年轻时候的事，后来摇身一变，已变成了当时在本市的机电行业当中有点名声的老板，现如今要再指望他回到从前那种拿鸡上市场去卖，真要比登天还难。再说，男人在市场上，确实又不如一个女人要好卖得多。

春节就在眼前，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了下一个店。就在前两天，蛮哥虽然见他们的鸡喂来公不公母不母花里糊哨，心头也确实为她们暗暗着急，之后考虑到春节已经抵拢，于是才主动上蒲阳的市场上叫来几个他熟悉的鸡贩子；却不想当别人正愁买不到货，兴高采烈地来看过后，竟扫兴说——连白送都不要。当然，这样的结果也在她们的预料当中，最后还逼得她们只能即颓丧又尴尬地向他们陪上张苦恼的笑脸，并且还搞得连同蛮哥都跟着灰头土脸的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