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图的膝盖弯了弯，他手里的杀手尸体带着呼啸飞出去，把那个拿着长柄剑的人狠狠撞飞！但这飞出的轨道与杨图预想的毕竟不太一样，所以那个用着锥子一样的短剑的人躲开了。

躲开，就意味着反击。

于是杨图身上又多了一处伤口，就在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个躲开的杀手身上时，一柄剑从他的背后探过来，从后背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肝区！

肝脏的功能是造血，没有感觉神经，所以通常不会有痛苦从那里传出来，但相应地，它痛起来就无比剧烈！而这里受伤带来的剧烈失血则会很快抽干人类仅剩的体力，即使是最强大的存在，也会直接倒下去！

杨图没有倒下去。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强大的存在，只是因为他背后的杀手向前一靠便撑住了他，将另一柄利刃，伸到了他的脖颈上。

要切实地杀死一个人，就必须把他的头和身体分开——那柄利刃细微的反光，似乎正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简单的道理。但就在这个道理将要又一次被践行的时候，却有个声音阻止了它。

“住手！”

声音很短促，混杂在嘈杂中几乎听不到，可那刀刃毕竟还是停下了，因为那个声音属于‘屠夫’彼尔德……贴在杨图背后的杀手疑惑地转动了一下视线。听见那个声音说：“留下他当人质！”

但他没找到那个本应发出声音的人。

因为彼尔德本来就不在这里，他听到的声音，其实是‘幻音术’制造出来的。

杨图咬紧了牙齿，脑子里‘嗡嗡’的轰响声让他听不见什么，甚至感觉不到脖子上那刀刃的冰冷，但他毕竟还活着，所以也知道那个小小的狡猾冒险成功了。

杀手的犹豫只有一瞬，但一瞬就够了。一瞬足够杨图伸手抓住那只握刀的手向前一拉，再把头向后狠狠一仰！

嘭的闷响夹杂着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液体迸溅的声音，变得很难形容，在这声音里，杀手的整张脸都被撞得向内凹陷了进去，一只眼球甚至被变形的骨头挤出了眼眶，飞出了老远！

然后杨图终于倒了下去。

借着后脑勺上传来的反震力，他没有仰躺也没扑倒，只是坐在了地上。冲击力让可怕的剧痛从腰腹上蹿进神经，反而让他更清醒了点。可以半撑着眼皮看见一切。

一切发生得很快。

两个战场，八个人之间的各种动作导致叙述变得很麻烦，但实际上从龙威被解开，人群开始跑动，五个杀手联合出手，杨图杀死了三个……这一共不过才一个深呼吸多点的时间。而在战场的另一头，龙小姐才刚刚从空中落下，站稳，向着这边冲过来！

即使右手还被那个战神牧师抓住，但那个穿着铠甲的沉重身体也无法制止住龙的动作，第三步落下，她已经冲到了杨图面前五六米的地方！

最终她还是停了下来。

“停下吧。”牧师说，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但其中的意义却如同一柄剑般冰冷：“除非你想让你的朋友死。”

龙小姐微微张嘴，一对尖锐的虎牙让她面容很是娇憨可爱，但一双瞳孔已经因为极怒而缩成了两条细线——一把钉子样的短剑，被架在了杨图的额角上。

颅骨最厚的地方据说有一厘米，但在太阳穴上只有一毫米，是剑只要一压就可以刺穿的厚度。

“如果你们真的杀了我，她才是最高兴的那个。”杨图慢慢地开口道：“不过，原来那个消息是真的，战神殿……”

脱力后的虚弱让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变本加厉地痛着，虽然穿透了肝脏的那柄剑还留在伤口里，让血不至于喷涌，但却痛得好象连骨髓都在往外不停滴淌。幸亏他不需要真正张嘴来说话，否则他可能说不出话了。

牧师的声音有些沉闷：“你……知道什么？”

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最容易拖延时间。

当然，不知道不等于完全无法推断——比如刚刚在那地下室里得到羊皮上，提到了‘魔鬼油’的制作需要‘神术能量’……还有什么？

“把那种东西用在孩子和孕妇身上，你就不怕神的责罚？”

“神，责罚我？为什么？”

牧师怔了怔，然后大笑，仿佛听到了最为荒谬的事情：“看看你周围吧！是我，向如此多的人传递了吾神的教诲，是我，让他们从愚昧无信中解脱，归于吾神的羽翼之下！是我，让这个原本信仰混杂的荒僻城区，成为了浅水城里战神信徒最密集的地方！仅凭我一个人！神怎么会为此而责罚我？神为何要为此而责罚我？”

杨图喘了一口气：“因为你勾结黑帮，使用毒品麻痹平民，强迫他们信仰战神，这可不是神指点给你的道路。”

“我从不曾强迫任何人！”牧师的神情又僵硬了一下，但立刻大声道：“药剂不过是帮助他们，摒除他们心中的杂念，让他们的心灵可以归于神的国度！神明的慈悲是将人类引上正途！只要能够引领他们，任何手段都是必要的，正确的！”

“即使那已经偏离了正确的道路……道人道，道神道，自求人间道。妖与魔都说自己最好……”

“我从不曾违背神的教诲！”

咆哮声震耳欲聋，让人怀疑这声音根本不是从人的体内发出的，但声音大并不代表着正确，相反在很多时候，巨大的声音只是为了掩饰缺乏的信心……战神牧师的神情已经不复片刻前的温和，皱得过紧的眉头在他脸上延伸出扭曲的皱纹，狰狞可怖。“任凭你怎样拨弄毒蛇一样的舌头狡辩，也休想洗脱你的罪孽，唯有伏跪吾神，虔心忏悔你的罪孽，方为你唯一的救赎之路！否则，仇恨之锤必将向你降下惩罚！”

一层光泽随着吼声在他的身体上汇聚流转，有若实质般在他面前形成了一柄半透明的巨剑！他伸手将之握住，挥出一剑！

剑的目标是尤利娅。

几句对话的时间或许并不长，但对一个法师而言已经太久，龙小姐只是嘴唇微动，伸手一指。看守着杨图的杀手立刻毫不犹疑地将手中的钉剑向下刺去，可这全力的一击却连杨图的头皮都没有擦破！然后他就像团泥般倒了下去！

但这个时候，那柄由光泽凝聚的大剑已经撞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