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平静，偶尔晃起澹澹的波纹。

苏宛和谭云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其他三个男修早就直接坐了下来，范宁看着谭云微颤的身子，不由好奇道：“谭云，你是冷吗？”

谭云看着他微微点头，苏宛帮她解释道：“这里湿气太重，水温又低，她还是神念境呢。”

范宁忽然想起了三元剑的第三种道术，连忙催动起来，不一会温度就上升起来，其他人微微一愣，都意识到什么，看向范宁。

范宁嘿嘿一笑，反正所有功能都已经暴露了，也不在乎，长剑自发悬在空中，范宁绘声绘色地介绍道：“此乃三元剑，一元熔炎，二元火圈，三元升温，哈哈哈。”范宁学着吴松的样子摇头晃脑介绍道。

苏宛听他提过阵笔的来历，也不由捂嘴轻笑起来。

符阳倒是为范宁鸣不平：“听上去不是挺讲究的吗，师姐你笑什么。”

苏宛和范宁皆是笑而不语。

忽然下面水声传来，隐隐约约就看到陈厄迅速上浮起来，一下窜出水面，其他人早有准备地向上走了几阶，躲开了他掀起的水花。

陈厄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范宁的长剑指向他，发出澹红色的光芒，不由心中咯噔一下，直接跳开。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陈厄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正想发问，他马上就感受到一阵暖意盘旋在周围，刚刚从冰冷的湖水里出来，却没有凉意，只好闷闷说：“谢了，不过下次不要随便把武器对着别人。”

范宁无奈摆摆手：“是我疏忽了，但是要控制范围必须要指着你那。”

陈厄没再理他，向众人介绍道：“我下潜了约有四五丈，然后就是几块巨石挡着，不过旁边有个机关，我启动后就有一道隙缝可以出去，确实是在湖底，离岸边约有四五十丈吧，而且看到了不少魔兽，我就赶紧回来了。”

范宁点点头，继续帮他排干水分，反正凄凉道人的称号已经可以肯定这里是楚湖，出口也能确定，倒是不必担心了。

“那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的意见是等符阳和谭云二人破境后我们再一起潜水出去，否则在水下他们两人太危险了。”

众人倒是没有意见，但是此行没带多少食物，考虑再三，最后由范宁带着陈厄亲自出去一趟，利用幻境抓些鱼回来补充。

范宁虽然不太会游泳，但是修行以后身体的掌控能力大增，这点事情自然不在话下，两人下潜了一会，范宁便看到前方两块巨石挡在前面，接着陈厄便将旁边很明显的开关按下，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接着巨石之间便留下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隙缝，两人迅速游出去，外面的湖底世界缤纷多彩，各种鱼类数不胜数，还有不少大体型的魔兽在四处游荡。

他们的位置确实位于楚湖的边缘，仍有不少魔兽游动，看样子到时候还有一道难关。

两人不敢随便游出去抓鱼，只能躲在拿出巨石阴影下，等着鱼儿自己游到几尺距离的时候施展道术，然后手到擒来抓住，虽然没有丝毫危险，效率却很低，哪怕两人能够憋气许久，坚持不住时也才抓了四条鱼，连忙翻身关闭机关，游了回去。

“噗。”

头一次憋气这么久，范宁险些晕了过去，好在隧道内空气充足，一下让他清醒过来，其他人早已将四条几寸长的大鱼接了过去，只留下两人在那气喘吁吁。

范宁浑身一颤，春天的湖水，还是五丈之下的，真冷啊。

范宁连忙催动三元剑，忽然想到什么，不由苦笑起来。他刚才抓鱼的时候还想着该怎么烤鱼了，这不是就有办法了吗？范宁头一次觉得三元剑买的太值了！

“等等！”范宁突然喊道，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范宁暗自发笑，这种经验他们估计都不如自己。范宁指着水池道：“带走一条就好了，其他的留在这里，活的吃着新鲜。”

……

因为书籍脆弱不堪的原因，基本上是只能看一遍，众人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各自挑选感兴趣的记下，遇到实用的魔兽材料利用之法，就相互交流起来，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

范宁不知为何，对那些秘史杂记更感兴趣，基本将时间花在上面。从凄凉道人的一些批注和自述中，了解到了他一生的经历。

这位前辈是在师傅的引领下踏入修行之道，直到道形境后期，打好了合炁的基础才开始独自一人游历，与现在的培养方式大为不同。之后他前往其他大域，完善道意，顺利晋入了合炁境。

此时的他，意气风发，开始专注于各种奇门道术，也就是研究魔兽材料的利用。

也许真的是天资横溢，只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他不仅顺利成道，还研发出诸多奇妙的奇门道术，名噪一时。

但遗憾的是，时隔多年，回到故乡，他才发现师傅已经过世，诸多同门被杀，那些还是凡人的兄弟姐妹早已老去，后人都已断绝。哪怕他报尽恩仇，也无法挽回任何事情。后来，他心爱的妻子未能成道，也早早老去，香消玉殒，他们的后人中没有修行者，与这个的先祖只剩下点血脉之缘，渐渐心生倦意，在这巴山楚水凄凉之地修建了洞府，终老一生。

至于那枚秘佩，并非专门遗传给后人的，而是不愿一生所学所悟就此消逝。临死之时，他随手将秘佩和破解之法送给故乡一孩童，静待有缘人光临。

众人看完范宁找出来的记录，不由心中一叹，哪怕是陈厄，也是第一次接触到成道境修士的心理，不由一时都有些茫然，更加理解了道人临死前留下的诗句。

大梦成空啊！

苏宛幽幽一叹，似乎有感而发：“修道一生，终老之时，自己所守护的，卷恋的，却无法长存。”

范宁眼皮一跳，劝慰道：“不正是因为生命有限，才让人留恋吗，世间何曾能有永恒的事物呢。”

可是话一说完，范宁突然愣住了，回想起之前陷入的幻境，宇宙星辰，大道尽头，又岂是成道修士数百年修士便能穷尽的。即便是这位凄凉道人，几百年过去，世间哪里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他的道！这仅剩的遗迹，又能坚持多久，这一生，他们追求的又是什么？

范宁心中突然涌起无尽的失望和遗憾，不甘心地喃喃道：“不能永恒，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陈厄看着他，一字一句宣誓般答道：“意义在于自己的心，顺心达意，行吾所愿，这就是意义！”似乎想通了什么，他深藏的怒火和杀意愈发清晰，令人生寒。

范宁苦笑摇头，他不知道陈厄的经历，没有争执什么，只是叹息道：“若是一成不变，那永恒自然没有意义。但是这大道瑰丽，又怎会是数百年时间便能穷尽的，我们踏上修行之路，求道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初衷吗，但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死在路途之上吗？”

其他人都明白了范宁的意思，在心中默默咀嚼他的问题，虽然对神秘的成道境知之甚少，但是传闻成道境也只有五六百年左右的寿命，真的能走到尽头吗？

谭云轻声说道：“未必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成道成道，也许就是走出自己的道。你看凄凉道人，临死之前从未感慨过道的终点，而是难过于亲人的离去，形影孤单。”

陈厄微微张口，又沉默下去，一会才缓缓开口：“道，确实是没有止境的。不过你现在纠结这些，实在为时尚早，合炁境之所以对道心合一要求极高，便是要确定自己的道，之后方能成道。”

范宁眼神迷茫，却慢慢又恢复过来，像是受到了陈厄的开导一样，点头赞同道：“你说的对，我这是杞人忧天。”

苏宛看着他，有些担心，叮嘱道：“不必着急问心，等回去之后多看看书，那些流传千古的文人墨客，面临的问题，与我们并无二致，都是在求自己的道。”

范宁洒然一笑，点头应下。

其他人被范宁一搅和，顿时对这些历史杂记起了兴趣，都纷纷拿过去看了起来。

看了许久，谭云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如果凄凉道人活过五百岁，加上秘佩传承的时间，那他至少是一千两百年前出生的，为何杂记上的记载，都是碎陆时代的，而且丝毫没有提到魔族的信息。”

范宁点头道：“这个问题我之前想到过，你看这本《太祖事迹》，指的应该就是第一位统一碎陆五域的太祖，在里面他的批注推算，他应该是生于碎陆历一百年左右。”

“那按理说他应该能活到川朝成立之时了，难道是因为心灰意冷，没有创建家族，仍旧想选择秘佩传承吗？”方想推算着时间猜测。

陈厄轻叹一声，他其实不愿说出这点，免得范宁再生杂念，只好向他们解释道：“神念境通常寿命不足百岁，道形境最多能达百五，合炁境则能抵达三百岁，成道境寿命更是长达六百！但是你们应该都知道，从没有道形境修士能活到百五。”

众人心神一震，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