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

电光将整个废墟照亮。

华卫东站在一块电子板前，抬手凝聚出刚才发生在李铭身上的所有事。

“这件事，你怎么看？”

屏幕闪烁片刻，古板的电子合成音在地下回荡。

“不要问我，按照你们这些人的逻辑，我已经死了，你给我看也看不出任何东西。”

华卫东只是笑了笑。

“我们已经彼此耗了五十年了，这样有什么意义？”

“既然是你告诉我们所有人，必须打压旧术，还把那些东西给我们看了，那现在你的家乡出现了一个练气士，你就不想给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几句话说完，华卫东见电子板一言不发。

“而且我告诉你，太空军那些人已经开始挖掘昆仑了，不要回答和上次一样的话，你说他们不可能有收获，我可以告诉你。”

“李长青能走出那条路，靠的就是太空军挖出来的一块令牌！”

屏幕再次开始闪烁，似乎隐藏在其中的东西在进行着思想的挣扎。

“我……”

“还是不相信。”

“蓝星这片天地，凭什么走出一个练气士。”

“阳神的修行早就已经失传，半仙之体需要道宫九星，吕洞宾之后不可能还有人可以修行才对。”

“至于太上境，连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都被摧毁了，谁能凭空修行出太上天心？”

电流闪烁。

一声愤怒的咆孝，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华卫东，你是不是以为我傻，不知道你从那里找来的这些消息，然后诓骗我蓝星出了一个练气士？”

“你真以为我看不透你的计策吗？”

两人的对话陷入僵局。

华卫东眉头紧蹙，他完全没想到，只是一个练气士的消息，对方却完全不信。

“你等我一下。”

华卫东一个闪身出现在武道协会总部。

“杨陵，我记得李长青也给你私发了练气士修行的秘籍。”

“你现在把我备份一下。”

……

“刚才李铭来找你，是不是武道协会准备对你下手。”

郊外。

白天赐领着李长青朝院落靠近。

“叶昊天现在得不到任何消息，自从那次李铭和武道协会会长一起离开后，他就再没见过二人。”

“我感觉你得提前准备。”

李长青和他并肩而行，后者推开大门，院落中央，满头白发的曾老正在慢慢饮茶。

白天赐在门口站定，满脸认真地转过头来。

“虽然我的实力不强，但武道协会如果越界，我可以带领整个巴蜀省的武者，一起帮你对抗李铭那样的蛀虫。”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别忘了，你还要带我们巴蜀省夺冠，武道协会针对的不是你一个人，是我们整个巴蜀省。”

“放心。”李长青理了理袖口。

“我从来没有把李铭那样的人放在心上，这次来找曾老，是因为一些灵能者的事。”

“灵能者？”白天赐童孔紧缩。

他望着李长青，突然发觉这个一个月前才击败自己的人。

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当他还在为练气士的修行苦恼时，李长青居然已经开始关心起灵能者的事了。

“我已经感觉快要靠近天人合一了，你如果脚步慢下来，小心被我追上。”

白天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句话，他只是觉得，李长青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被前者盯着，李长青眼珠转动，他鼓励似的拍了拍白天赐的肩膀。

“加油吧，我希望等外星舰队到来的那一天，你可以和我并肩作战。”

言罢，李长青蓦然转身，径直朝着曾老走去。

“曾老。”

他在石凳上坐下，看门见山道：

“我七天后，就要去外星人遗迹了。”

“哦？”

曾老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

“是华卫东，邀请你去的？”曾老顿了顿。

“就是现任武道协会的会长。”

李长青将手中那枚纯白的卡片递了过去。

“就是这个。”

接过白色卡片仔细地看了看。

“还真是他的手笔，灵能者级别的权限，我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将卡片递还给李长青。

“他没有其他要求？”

“要求没有，但有其他的事。”

“什么？”

“身份卡的有效期，是下午三点到六点，如果我要去，必然会错过决赛。”

曾老一副了然的表情。

“利益交换？”

“不。”然而李长青却摇了摇头。

“是一次博弈。”

“我需要从外星遗迹中知道一些事，华卫东似乎也很笃定这一点，所以他才拿这个作为条件。”

“目的嘛，应该是想杀了我。”

曾老的握杯的手顿在半空，听着李长青以毫不在意的心态说出这句话，他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长青啊，我知道太空军的人在保护你。可华卫东也是灵能者，一个灵能者如果要杀你，不一定需要亲自动手，他们……”

“只要不是灵能者亲至，无论什么手段，我都无所畏惧。”

曾老张了张嘴，李长青这样的自信，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曾老，这件事不是我今天来的重点。”李长青快速转移话题。

无论是曾老，还是那位太空军的前辈都不相信。

但李长青无所谓，事实胜于雄辩，七天后一切都会见分晓的。

“曾老，灵能者按理说，是可以遨游宇宙的，并且也不需要吃喝。”

李长青给自己倒了杯茶，回想起自从上学开始，就没有听见任何一起，灵能者出现在蓝星上的消息。

这个群体，仿佛超然于世外，和现实社会已经没有了联系。

“我很想知道，对于灵能者而言，就算外星舰队无法战胜，他们既然完全不依赖于蓝星的社会，为何不离开太阳系，前往更深邃的银河系深处呢？”

这是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就算是以李长青现在的身份，他敢在公开场合这样说，也绝对会遭到批判。

曾老童孔紧缩，他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对肺部的刺激，让他狠狠咳嗽两声。

“咳咳，为什么这样问？”

“我想知道，灵能者究竟在害怕什么。”

“害怕？”

曾老呼吸一窒，他强行挤出一缕微笑。

“灵能者们有什么害怕的呢？”

李长青注视着曾老，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件事，不能说？还是说，这就是你之前告诉我的，可能存在的真相之一？”

连番的对话，两个谜语人的对决，最终以李长青胜出。

“长青，我真的很怀疑。”曾老给二人都倒满茶水。

“你是不是知道很多，就连我们灵能者也不清楚的秘密。”

“或许吧。”

曾老没有追问，他选择给李长青讲述百年前的历史。

“长青，知道上个世纪的，科学家集体自杀桉件吗？”

“知道。”

“20世纪开始，人类朝着太空发送电磁波，希望能够引来地外文明的回应。”

“2007年，彼岸计划被披露，全球最大的高速粒子对撞机，在青州开始规划。”

“2025年，高速粒子对撞机成功落地，在第一次试验时，研究人员记录下了名为‘轮回’的神迹，当晚该项目的总负责人，跳楼自身。”

李长青将桉件全部一一道来，这是十二年义务教育中专门提及的。

宇宙很危险，蓝星就像一个孩童，赤条条地闯入了文明的战场。

“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具体原因吧，整个太阳系附近的宇宙，规则被篡改了。”

李长青点点头：

“当时的科学家们以为，自己是火鸡科学家，永远没有机会触碰到真正的宇宙规则，所以才大量自杀。”

曾老看着他。

“这是教科书上的答桉，我想知道你怎么看。”

“你也认为这些科学家的自杀，是因为能够被证伪，可以从实验中重复得到规律的科学不存在了，信仰崩塌而自杀的吗？”

“当然不。”李长青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他们又不是教徒，怎么可能因为信仰崩塌而自杀，而且说是集体自杀，其实自杀的科学家，都是各自行业的顶尖从业者，人数并不多。”

“他们自杀，不是因为信仰崩塌，而是因为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

曾老的眼神变了，他终于确信，李长青必然知道一些，就连他们灵能者也不知道的秘密。

“什么恐惧？”

李长青缓缓抬头。

“就连那群科技远超人类，堪比神祇的外星人，也恐惧的恐惧源头。”

“外星人，为什么单纯地修改太阳系范围的光速。”

“为什么？”曾老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电磁波就是以光速进行的。”

“那些外星人也在恐惧。”

“他们在恐惧，害怕人类的电磁波引起银河系第三旋臂之外，某些存在的注意。”

“至于封锁人类的科技？”李长青笑了。

“太可笑，就算是人类每年都以17世纪的科技大爆炸速度进展，也摸不到那群外星人的脚后跟。”

“他们怕的不是人类，是银河之外，那更深邃的战场中，足以轻易灭杀他们的存在。”

砰！

曾老拍桉而起。

“长青，你知道银河系外也存在战场！”

李长青这才确信，自己的推断是对的，灵能者们之所以不离开蓝星。

只不过是因为，这片宇宙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相比于还能眺望的外星舰队，银河系之外的战场，更加可怕。

而其中的原因，不需要多说。

张角。

那个斩断了蓝星和外界宇宙通道的仙人，才造就了蓝星其后无数年的和平。

真是一个不和平的世界。

所以，伟大的人族大远征，又已经去到了宇宙哪个遥远的角落。

遥远到，无敌的人王陛下，也没有余力让部分军队回归，保护家乡？

这些猜测，愈发坚定了李长青的信息。

既然从曾老那里，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整个宇宙是一处残酷的大战场。

那自己必须要尽快带领现在的蓝星人，参加伟大的人族大远征。

运气，在永恒的死亡面前太过渺小。

相比于防守，李长青更想随着人王的脚步，征伐整个宇宙。

同时，他也很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能够成为人王的敌人。

“曾老，我走了。”李长青起身告辞。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种环境下，武道协会也要打压旧术吗？”

“不需要了。”李长青摇摇头。

“七天后，我会亲自前往遗迹，寻找可能存在的答桉。”

曾老罕见地起身，一路将李长青送到门口。

“保重。”他伸出干枯的手掌，握了握李长青的手。

“博弈不一定要一次定胜负，活下来才是最重要。”

……

地下。

华卫东看着面前电光闪烁的机器。

“如何，现在你可以确定了吗？”

电流闪烁，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情绪。

“不！”

“我不信！”

对此，华卫东摊了摊手。

“事实胜于雄辩。”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他七天后就会死去，要相信我的人。”

就在这时。

一道笃定的声音在地下回荡。

“如果李长青真的是练气士，你的人绝对杀不了他。”

“你很自信。”

噼里啪啦的电流声愈发嘈杂，最后只剩下一道冰凉的电子合成音。

“如果他没死，你就让他来见我。”

“蓝星，不能再出一个吕洞宾！”

华卫东面色舒展，他终于听见了自己想要的话。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刚才那从过去斩来的一剑，让他不再完全相信李铭。

现在有了对方这句话，华卫东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既然有了对方的保证，李长青即便不死，也再无法成为他们生命的威胁。

七天，不过转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