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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25号盒子】合格的诈骗犯

一场大雨过后,第二日晴空万里,学校里有射箭课。

孙绾绾打家里拿出自己的弓箭,对着孙筱筱。

她看着她就来气。

孙筱筱没心没肺地大笑着:“哈哈哈,我知道你很难过,江一帆他不要你了,你活该。你射我啊,你倒是射我啊!你射不中我,你就是王八!”

孙绾绾头脑一热,她要她的蜡箭头,撞烂孙筱筱的这一张丑恶的脸!

孙绾绾牙一咬,心一横,手一松,箭身破空而去。

却听耳旁一声惨叫,她回过神来时,孙筱筱的身体,就像一座山一样,坍塌在她眼前。

血流如注。

孙绾绾杀人了,她杀人了。

17岁的高考前夕,她莫名其妙就杀人了。

同学们都说,她是蓄意杀人,她跟孙筱筱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

以上,就是孙绾绾的故事。

7年后的今夜,无风无月,亦无故事。

我被江一帆从茶室里带出,坐在他的车上。

瞧着窗外江水,恍然间又瞧见那烙印了当年记忆的淮阳大桥。

我记得,江一帆曾在这个地方抱过孙绾绾,又在这个地方推开了孙绾绾。

江一帆停下了车,他拉我出来,“砰——”用脚踢上车门。

他将我抵在大桥的栏杆上,双手环住,喃喃唤了一声“绾绾”。

他说,“绾绾,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7年前那个雨夜,就是在这里,你问我是不是不要你了,我当时说的是气话,我爱你你不知道吗?”

“如果7年后,我在这个地方收回那句话,我们是不是,还能和以前一样?你不是最爱我的吗?我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拉着我的手说,“来,我们重来一次,你再问我一次。”

他说,“我们昨天已经领过结婚证了,我们现在是最亲的人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他说,“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到了现在你还要气我吗?我知道你也爱我,我不会让别的男人碰你,不会。你也别再气我了。”

他的声音,就像从那些遥远回忆里传来的一样,带着些迷茫又昏暗的色彩。

他说那太让人难过了。

他低声说,“这么多年,我其实已经够难过的了。”

我仰着脖子,任凭他的吻落下。

他喃喃着,一遍又一遍,“孙绾绾,你是我的,你要记住,你是我的。”

他一字一句说着,说,“你待在我身边,好好的。”

他说的没错,很多事我都还记得。

我记得他那晚,来孙绾绾家找宋女士。

记得那被他撬过的门锁,记得他亲手磨制的钢铁箭头,记得他说他不是来找孙绾绾的。

他是来找宋女士的。

带着箭头,装在了孙绾绾的弓箭之上。

可那晚宋女士没有来,他没如愿以偿给她个教训。

因为临近高考,执法局同意先让孙绾绾在严密监视下,先行参加考试,桉件延期调查。

孙绾绾还记得,自己从高考考场里走出来,被执法者带走的时刻。

乌决决的人群朝她望过去,只有江一帆低着头,匆匆离开。

孙绾绾扑过去,喊他的名字:“江一帆——江一帆——”

“你看我一眼。”

她哭着说,“你看我一眼。”

江一帆没有抬头。

孙绾绾说,“你可以证明我没有那种箭头的,你可以证明我根本就不想杀孙筱筱,你可以证明那是个意外,我没有杀人!只要你一句话,江一帆——”

她逐着他的身影,踉跄着向前跑,最后,被身边的两名女执法者,死死拖住。

江一帆消失在视线中,江一帆消失在记忆里。

他总是喜欢将她拽出泥潭,又推入地狱。

而今。

江一帆将我推在淮阳大桥的行人栏杆。

他开车回来的一路上,都在喝着酒,他喝醉了,醉醺酿的。

江一帆一只手摁住我,甜腻的酒气,喷在我的耳朵上,带着些游走不定的气息。

他红着眼睛说:“孙绾绾,你坐过牢,我现在是不是也得去坐个牢,咱们才能扯平?你才肯原谅我?”

江一帆有些无助地抓着头发:“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肯好好呆在我身边?是不是只有我去死——”

我促狭瞧着他,笑得漫不经心:“对啊,我就是想要你死,你死了我,才能甘心。”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孙绾绾,所以没有资格,替她说出一句原谅。”

江一帆眼眶红了。

“说什么胡话?”

他有些慌乱,忙亲昵挨了挨我的脸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着你,我会一生一世照顾好你。所以,别再说这种傻话。’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你给我听好了,江一帆,我不是孙绾绾,孙绾绾她已经死了。她17岁那年就已经死了,因为你。”

“你这就是在逼我去死。”

他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他退后几步,醉醺醺地说,“你是在逼我从这里跳下去,你就是在逼我。别这样。”

他一只手捂住眼睛,喃喃,“别这样。”

我不动声色看着他。

他站在那里,失魂落魄。

……

再次遇到左诀时,已是在青冈市执法局。

左诀真是太残忍了,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我的手,被手铐铐了这么久,都磨出血痕了,他还在死死盯着我,眼睛像钩子,似要将藏于我内心深处的秘密全给钩出来。

“江一帆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淮阳大桥上。”

“为什么在那里?”

“我们是夫妻,深夜幽会。”

“他为什么会跳下河去?”

我的眼睛虚了一下:“我不知道。”

我漫不经心活动了活动脖子,“怎么,我男人尸骨未寒,你们就来找我麻烦?难不成,是我将他推下去的?那里有摄像头,肯定看得出来,我根本没碰他。”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狡黠笑,“左博士,不会是他误会我那晚,跟你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气得跳下河去了吧?这样,你可就说不清喽!”

左诀看了我一眼:“你不是孙绾绾。”

我翻了个白眼,示意他去看我的结婚证和身份证,那上面一清二楚写着我的名字:孙绾绾。

左诀摇头说:“你不是江一帆要娶的那个孙绾绾。”

我不说话了,随便他吧。

反正他查不出什么来。

左诀说得对,我的确不是江一帆要娶的那个孙绾绾,我只是跟孙绾绾长得很像的普通女人。

我原名叫作许静宜,前段时间才改成孙绾绾的。

我的确坐过7年牢,不过,是因为诈骗。

我喜欢和不同的男人交往,玩的天花乱坠,然后骗取他们的钱财。

江一帆继承了他父亲的产业,自己还是个挺知名的画家。

他有钱,我跟人合谋去骗他而已。

不过,这回有点复杂,我还跟他领了结婚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江一帆这么多年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好,经常去寻求心理医生于知止的帮助,并向她吐露了许多心声。

包括他和孙绾绾的过往,以及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还有他当年一念之差,因为胆怯,而未能说出的那些真相。

孙绾绾?

孙绾绾早死了。

就在对他失望的第三天。

她向执法局交代了自己的一切“罪行”,交代了自己因为愤怒,而杀害孙筱筱的经过。

签字画押后,爬到执法局六楼,双臂一张,从六楼跳了下去,摔得四分五裂。

江一帆那时候再想说出真相,已经来不及,也没必要了。

因为这件事,江一帆就跟被鬼缠了身一样,从此落下心病,这么多年,他活不好,也死不了。

再去看心理医生时,于知止就跟他讲,他是觉得自己欠孙绾绾的,非得要将欠她的那些补齐了,心里才能痛快。

江一帆想了想说,是这样,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于是,于知止就征得他同意,对他采取了“情景再现”的疗法——

先用药物,抑制住他的思维和记忆,让他忘记孙绾绾已经死去、他尚来不及道歉这一事实。

暗示他孙绾绾7年后出狱了,让他确信。

然后再找到身为诈骗惯犯,又恰好跟孙绾绾长得像,对角色扮演驾轻就熟的我,演上一出好戏。

让江一帆把心里的亏欠,补偿过了,或许他的心病就好了。

瞧瞧,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骗人拿钱,还是功德一件。

我擅长。

不过,我好像更贪一点,因为江家的钱是真的多,我瞧着眼红,想独吞。

于是,我就跟他结了婚,他要求的。

那晚,在灯火辉煌的午夜淮阳大桥上,我极其恶毒地跟他说,“江一帆,我不是孙绾绾,孙绾绾早就死了,她是不会原谅你的,她要你生生世世都不会好过。”

我将手一指:“除非你从这里跳下去。”

“好、好。”

精神恍忽的江一帆,红着眼睛,从淮阳大桥上跳下去了。

他那天醉醺醺的,游不好泳。

我眼看着他连呛了好几口水,那时候桥的不远处,还有救生人员在巡逻,只要我跑过去告诉他们,江一帆或许还能活。

可是我没有。

我脑子里,全都是接下来,我要名正言顺继承的巨额遗产。

可能这就是命吧。

江一帆的命,我的运气。

看来,我是个合格的诈骗犯,却不是个合格的演员,我将剧本给演错了。

我之前在调查孙绾绾的人生经历,以期让自己还原到很像时,曾经去过孙绾家荒废了的房屋。

在那里,我找到了孙绾绾曾写过的一本日记。

日期停在她从六楼坠下的前一晚。

她写到:

三天前,我参加了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场考试——高考。

作文题目是审视自己,给自己一个自画像,以亲身经历,跟即将入学的高一新生说说话。

我想,我的生命应该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了,如果还有什么想说的,那可能就是原谅吧。

原谅这世上所有的美与不美,丑恶或善良的人心,无论结局怎样,每天都让自己开心的过。

人生是一段旅程,就像我知道,我和一帆总会走到终点,却还是义无反顾走了下去。

否则,在拒绝结束的同时,也拒绝了一路走来的那些欢喜。

只是没想到,我和他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我知道,一帆将箭头落在我家,也不是故意的。

他保护了我这么久,也该是我保护他一次,他那么优秀,以后肯定会做出很大贡献,要是执法者查到他身上可怎办呢?

他已经没有妈妈,没有我了,再出事,以后要怎样活下去?

我想,这件事就到我这里吧。

一帆,我不恨你,我原谅你。

……

看到这里时,我大抵明白了。

之前听于知止转述这故事时,我总觉得执法者查桉太过草率。

若当年,孙绾誓死咬定她没有钢铁箭头,执法者未必查不到来处,可偏偏她自己全部认了。

从动机到行为,后来又以死封缄,给这桉件画上了休止符,这就把桉子给做死了。

原来是这样。

可江一帆一辈子也没能放过自己。

……

阴魂不散的左诀,又来看我了。

我挑眉问他:“就算你能证明我不是江一帆心中的那个孙绾绾,可你能证明江一帆想娶的人不是我吗?就算你能证明?他终究是娶我了。”

“你能证明是我杀了江一帆吗?你不能。我现在就在这里,我说左诀,你去死,左诀,你去死,可是你去死了吗?就算你去死,又同我有什么关系?”

我有些烦:“你抓我没用的。”

左诀叹了一口气,给我打开手铐。

左诀恨恨说,“许静宜,你不要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

我揉了揉手腕,“等到那一天再说呗,对了。”

我想起来,“左诀,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孙绾绾的?”

左诀看着我:“因为我后来突然想起来,我16年前跟踪采访的人是孙筱筱。因为那一年,孙筱筱和孙绾绾都只有8岁。”

“可人生出现重大变故的是孙筱筱,所以她才是我们跟踪的样本。我一不小心认错了,而你却没有反驳,可见你心里有鬼,你在装。后来我一调查,便知道孙绾绾已经死了。”

我笑道:“你之前做那些跟踪调查,是在根据原生家庭,进行心理画像吧?”

“嗯。”

我出门时,甩给他一个眼神:“不过,你为什么只对那些孩子进行心理画像,而不画他们家中的成年人呢?”

“如果一切都和和美美,谁又想过这样颠沛流离,又兵荒马乱的人生和青春?你为什么不画这世界上的林林总总的成年人?”

“贪婪、狡诈、自私、不负责任……无能的人,总会将自己的一切不如意,都加诸在下一代身上……代代相传。”

“这才形成了你后来的研究课题,原生家庭和青少年犯罪,这才是根本原因,种下的恨,要多少阳光雨露,才能结出善的种子?”

左诀转了转眼珠,说,“我会留意。”

我恍然又想起,孙绾绾临死前写下的那些日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瞧瞧,多善良的孩子。

原谅吗?

我绝不原谅。

原谅是留给那些需要且渴求原谅的人,比方说江一帆。

但对我这样纯粹的恶人来说,原谅有什么用?谁需要那些无力东西?

我为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宁可去偷去抢去骗去杀人去作那些纯粹的恶,也不愿像宋女士一样,以付出和关爱为名,将重担压到另一个人身上,说着什么虚无缥缈的指望和不指望。

她真的爱孙绾绾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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