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韩正的笑容，姜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韩正：“我听说你种了一种叫红薯的东西，可以充当粮食饱腹，且产量极高，亩产能有三十石，可是真的？”

一听是为了红薯，姜云下意识看向苏先生。

昨日苏先生便找她问过红薯一事，只是她当时便拒绝了。

面对姜云不解的目光，苏先生一脸无辜。

这真不是他说的。

是昨夜他们从姜家回来的路上，韩老听村民夸赞红薯的产量之丰，于是细细地打听了一番。

还从他这要去了姜云做红薯种植实验的记录。

研读半宿后，韩老捧着实验记录老泪纵横，直呼姜云是他的福星。

如今，半宿未眠的韩正满面红光地看着姜云：“我还听说，你答应了村里种红薯的村民会将他们的红薯全部收了，那你可找到买家了？若是不曾，可否将这些红薯卖与难民？”

韩正说着叹了口气，一脸愁容：“想必你也知道，今年玉清县未遭风灾，但却经历了一场旱灾。

我下乡去看过，除了靠近河岸的农田情况好一些，其他地方空壳严重，稻穗的上是谷子也很稀疏，我估计今年玉清县恐怕要减产两成。

若是现在为了救济难民，将城中余粮耗尽，待新一批难民进入闽州，城中粮价恐会上涨。”

姜云倒是没想到粮价上涨一事。

不过韩老所说不无道理，先前她还想着要将余下的粮食卖出去些，现在看来，还是留在手里比较踏实。

姜云心中念头闪过，韩正已经说到买红薯的事情上了。

等他说完，一脸期许地望着姜云。

姜云也明白了他的意图：红薯产量高，又不娇贵，吃红薯肯定比吃米粮划算。

可惜，面对韩正的期待，姜云一脸坚决地摇头，“红薯并不能完全代替粮食。”

韩正急急追问：“此话怎讲？”

“一来，红薯虽可果腹，却不抗饿，吃三斤红薯差不多相当于三两米。”

韩正闻言抬指一算，若是这样亩产三十石的红薯也就相当于亩产三石的大米。

这才对嘛，早前他听闻亩产三十石的时候，只觉得天方夜谭，若不是看了姜云的实验记录，他才不信。

如今看来，倒还算合理，亩产三石的大米，虽比寻常人家的产量高些，却也不算离谱。

不过这么一来，这红薯恐怕不会比其他粮食便宜。

果然，就听姜云道：“二来，这红薯售价并不会比米麦便宜。”

见姜云说的直接，姜杨连忙接着道：“韩老莫怪，并非我们贪心，不舍得这其中利益，只是这红薯确实种植不易，就算我们愿意降低价格，恐怕其他村民那也很难接受。”

韩正倒是没多想，他只觉得奇怪：“不是说红薯易存活，耐暑耐旱又耐贫瘠吗？为何说种植不易？”

说到种植，姜云倒是愿意多说上一些，接话道：“没错，这些确实是红薯的优点。

只不过，如今村里这四十七亩红薯都是我的实验数据，每一亩地都是按照我的要求精心照料的，大到打顶的时间数量、追肥的次数和方式，小到除草的次数，都是我精心设计，村民们小心劳作的。

为此，我还花钱请了同窗每旬去帮我记录实验数据。”

韩正想到姜云的实验记录，知道她所言非虚。

如此看来，虽然不舍，却也只能放弃以红薯代替粮食这个念头。

待二人走后，见韩正唉声叹气一脸愁苦的模样，苏先生劝道：“先生莫要过于忧心，如今至少有了以工代赈的法子，之后的事总会有法子的。”

听到这话，韩正脸色好了许多，“就是可惜了，四十七亩地啊，若真是亩产三十石，那能养活多少人啊……”

苏先生苦笑道：“先生，云娘不是说了嘛，这亩产三十，也就和寻常粮食亩产三石一样。”

美好愿望被戳破，韩正不情不愿地都囔道：“想想都不让人想了……”

苏先生：“其实学生以为，此时也确实不易将红薯低价售出。”

韩正扭头看他。

苏先生继续道：“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若是一开始就定价极低，之后大范围种植后，只会更低，到时候吃亏的还是百姓。”

“大范围种植？！你是说她愿意将红薯种植之法广而告之？”韩正心中震荡，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先生。

虽说姜云说了，这红薯不能代替其他粮食，但是它能饱腹的事是有很多人亲自尝试过的。

最重要的是，红薯耐贫瘠啊！要说整个康国，哪里的土地最贫瘠？南地当仁不让！

若是能推广出去，整个南地的百姓都能因此造福啊！

面对韩正的不敢置信，苏先生只是澹笑着看向一旁桌桉上放着的实验记录，“那本实验记录，村子里还有三十八本。

那些种红薯的人，每户一本。我听说，等这次红薯收成后，她会根据最新的实验数据整理一本专门写种植方法的。”

韩正：……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想着要隐瞒种植方法，而是广而告之！

韩正激动地来回踱步，“那确实，确实不适合现在低价卖出，最好还是待来年大面积推广种植。”

韩正恨不得冲出去把姜云再拉回来，和她当场商定红薯种植的事。但是想到山下的难民，到底还是暂且按下。

因为着急，韩正离开时也没有通知其他人，苏先生独自将他们送到村口。

站在村口，韩正回望山谷。

只见山谷中一大片金色的稻田，犹如撒向人间的金子般从梯田上倾泻而下。

加工坊显眼地立在其中，炊烟鸟鸟升起，院子里隐约可见往来忙碌的身影……

半响，韩正收回目光，叹道：“此次真是多亏了姜云他们了，他们都是好孩子，先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先生拱拱手：“先生肩负一城百姓的安危，自然要考虑周全些，他们会理解的。”

韩正看着面容舒展的苏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澹笑道：：“京中传来消息，柳沉前些日子被高严宗派去办事了。”

苏先生眼睛微睁，看着韩正脸上的笑，心中一定，拱手道：“多谢先生。”

韩正伸手扶住他，“谢什么？总不能让你受我牵连不是？放心吧，短时间内他应该查不到你这，你且安心便是。”

……

两日后，一支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岭口村出发。

带头的是姜杨和二十名运输队成员，中间是以姜云为首的“学堂小分队”，最后是三十名运输队成员。

这其中有最初便跟着张良训练的，参加过多次狩猎，还经历过山匪偷袭的事，早已身经百战。

还有的是山匪事后新加入的，虽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却缺少实战经验，这会儿又是兴奋，又有几分忐忑。

但最兴奋的当属中间的“学堂小分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