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拢起来的看客骤然减少，忙着耍杂耍的几位壮汉心里焦急，过年过节正是挣银子的时候，人走了，接下来的赏钱怎么办。

杂耍团的团长厌恶地逼视泼妇骂街的蔡冰凌，只是大街是公共场所，他无可奈何，只能催促杂耍团的团员们“卖力点啊，没吃饱饭吗，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几个喷火大汉更加卖力了，不过效果不明显，留下的看客基本围在姜软软这边看热闹。

“一看见你就知道不是好人家的孩子，果然没错，勾栏院的下贱玩意”蔡冰凌哭哭啼啼，胡乱泼脏水。

看客们看到她泪流满面，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而且她信誓旦旦地指责姜软软，不由得相信了几分，看向姜软软的眼光都带了轻视，原来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姑娘。

婆婶们最恨勾栏院里不正经的姑娘了，她们同仇敌忾，帮着蔡冰凌骂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只会勾搭别人相公，不要脸的狐狸精”。

也有眼光不错的婶婆说了句公道话，“先别骂，我觉得这姑娘眼神清澈，一身正气，看着不像勾栏院出身”。

“你别看外表，知人口面不知心，越不像就越是”。

蔡冰凌听到周围对自己的支持声音这么多，更加努力卖惨哭喊，“我只有我相公了，求求你不要抢走他，你长得这么美，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

姜软软冷漠地笑了笑，“呵，你有证据吗”？

蔡冰凌没想到对方会反问她，一时忘了哭泣呆住了。

看客们也呆了，个个沉默的继续看事态发展。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说的像亲眼所见，这是诽谤，你毁坏我的名节声誉，我可以去官府告你一状”姜软软古井无波，冷淡地说道。

自从官差闯进蔡家，当着她的面抓走了兄弟。那时起就对官府有深深的恐惧。听到姜软软说要告官，不禁慌了神，求救地望着身旁的丈夫。

范彦本想开口解释，但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坏主意，名节为大，现在当众坏了她的名节，这美娇娘岂不是自己手中之物。

范彦越想越觉得此计划可行，于是故意误导他人，支支吾吾地说“冰凌，你嫁入范家多年无所出！我念旧情，不将你休弃已是顾念夫妻之情，我与姜小姐情难自禁，是为了延续香火，以慰母心，你不该阻止”。

原来是这样，正妻无法生育，所以有外室。在场的男人们非常理解，男人无后，愧对祖宗，他妻子不该嫉妒。

而在场的婆婶们先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看蔡冰凌的肚子，然后鄙夷地看着姜软软，无论是何种原因，她们这些正妻对不入流的外室一向仇视。

“看吧，就说外头的狐狸精用眼睛看不出来”。

“我家那个也是呀，被勾栏院的骚货迷了眼，经常夜不归宿”。

刚才维护姜软软的大婶被怼得一句话不敢说，乌头灰脸地快速离开了。

“我不知你何时得了失心疯，是不是被夺取了秀才名号的时候太过伤心的缘故”姜软软巧妙地四两拨千斤。

人群之中窃窃私语，“夺取秀才名号，莫非是那个人”。

“有这回事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汉子神神秘秘说道“孤陋寡闻，范秀才德行有失，秀才名号取消，此事登榜了”。

“那……”老汉偷偷瞟了范彦一眼，问道“他是那个人”？

汉子将食指搁在嘴边，小声说“不知道，先别说话再听听”。

范彦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眼球的红血丝都冒出来了，一直遮掩的事情被姜软软大庭广众之下扒拉出来。他恨不得将她掐死以泄心头之恨，咬牙切齿说“姜软软！”

“怎样”她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反问。

范彦语塞，脸色越来越黑。

蔡冰凌听见姜软软的姓名之后，震惊地张了张嘴，她是姜家人。

她终于弄明白了，眼前的女子不是婆母给丈夫找的小妾，但是比小妾更可恨。

女子头上插着金钗，身着粉色丝蜀锦衣袍。布料上绣满百花暗纹，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

凭什么她锦衣玉食，自己却要在西关村活得像下人一样。这些漂亮华贵的东西本来是属于自己的，都怪姜家。

蔡冰凌的神色充满了怨毒。

耍杂技的几个汉子听班主的命令加倍卖力。为了追寻更壮观的火焰，猛地灌下一大口酒，对着火把喷了出来，小小的一团火变成火龙往前窜。

一阵微风吹过，正巧将火势往前带了带，波及站在最前端的看客。

年轻人都顺利躲开了，只有一个老妪动作不利索被火烧了衣服。

“天哪！快救火”有人看到老婆婆的衣袖着了火，并且火势不断增大。

人命关天，几个热心的街坊都出手相助。老妇人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右边手臂被烧伤，疼得嗷嗷叫。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妇人身上。蔡冰凌觉得有机可趁，一不做二不休往前窜了一大步，用尽吃奶的力推了姜软软一把。

姜软软防不及防，没想到她这么疯狂。

整个人往后倒。她闭上眼，已经做好头破血流的准备。

忽然有人搂住她的腰，她被带着旋转了几圈，等回过神时，自己被宇文哲半搂在怀中。

姜软软心有戚戚焉，拍了拍心脏“多亏有你，要不然我得摔跤了”。

宇文哲拉着脸，他的心情如冬月寒冰，心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被别人伤害，他恨动手的人，更恨自己。

不该离开的，幸亏是山野妇人，要是换了刺客动手，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脑海中浮现姜软软失去温度，满身血污的尸体形象。宇文哲心中后怕不已，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更加冰冻骇人。

他冷冷地看着范彦和蔡冰凌。

眼前的男子美得不像凡尘之人，蔡冰凌失神了。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男人，一身气度定是出生不凡的富家公子。如果能嫁给他，肯定会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她木然的盯着宇文哲的脸，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