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碰了她，那她这辈子也就完了。

他的处境再低微，却也是一国皇子。就算强占一个商女，最多也只能将她纳为侧室。

或者，他根本不需要纳她，一个商贾之女，并没有什么地位，他甚至可以将流言放出，让她名声尽毁，到最后让她被迫给他当无名无分的侍妾。

衍枝什么都不懂，就算他主动哄骗走她的身子，她也会天真的以为他爱她。

可他并未那般做，他不屑于用这等卑劣手段报复她。

若真那样做了，他和衍枝有什么区别呢？

他强压住胸腔内那团火，紧咬牙关克制，未几便推开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滚。”

他有些痛恨这样的自己，明明她那般辱没他，拿她当南风馆里的男倌折辱，可他偏偏……

偏偏想要与她亲近。

他想，这就是女色之惑，甘之如饴却又痛恨自己心智不坚。

陆昭从回忆中抽离，艰涩苦笑。

“狗屁女色之惑，你这个短命鬼就是纯心不让我好过，死了还不让我解脱，是不是要把我拖下去陪你才肯罢休啊？”

房中安静片刻，只有呜咽哭声回应他。

陆昭微眯着眸，眼中闪过一丝恹然。

他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脸。她颤动着鸦羽般的眼睫，一双杏眼里晃动着满满当当的水，聚集成珍珠般大小在她的下眼眶死死支撑。

陆昭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时，脑中忽地想过沉桃刚刚同他说的话。挖苦的话在舌尖打了个卷，又咽回肚子里，他难得耐着几分性子抹去她脸上的泪，“别哭了，我骂的又不是你。”

那个短命鬼不放过他，可命运却将沉桃送到他身边，他用她来思慕故人，却投入了多余的情感。

“短命鬼，我才不去地府陪你呢。”陆昭用指尖轻轻描绘着她的细眉，又下移拨弄着她鸦羽似的长睫，他低声喃喃道：“不是不放过我吗？那就亲眼看着我同别的女人亲近。”

他手段狠绝果断，却在情爱之事上优柔寡断，像个孩子般爱赌气。

沉桃轻颤了几下眼睫，伸手要去拿桌上的酒壶，“酒……”

陆昭揽着沉桃不让她动弹，“喝什么喝，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沉桃咬了下唇，半垂着眼，不吭声。

陆昭低眸看着她，忽地起了个有趣的念头，他新开一坛酒，酒香四溢，他屈指敲了敲坛子，挑眉问道：“想喝吗？”

沉桃眼神迷离，想也不想直接点头。

陆昭勾唇一笑，指尖轻沾坛中酒水，递到沉桃面前，等着她来主动品尝。

他要让她主动。

让她一步一步迈入他设好的陷阱，待她想要挣脱时，却发现自己已身处囚笼。

再无可逃。

江太傅说的对，沉桃是公主，身份尊贵，带着皇室独有的高傲，若是她真有一天发现他的私心，恐怕真的会生出逃跑的想法。

他已经失去了衍枝，断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逃走。

沉桃迟缓地眨了下眼，她看不到陆昭的引诱，迷.醉不清的脑中只想着酒香，她贪恋这种甘甜辛辣交替的感觉，让人如痴如醉。

她舔了下唇，张口去咬抵在唇边的指腹，舌尖轻舐，将酒香尽数吃尽腹中。

“好喝吗？”陆昭抽回手，用指腹轻捻着娇艳红唇。

“好喝。”

沉桃眼神迷离，两颊附着酡红的醉态，唇舌轻启，润的似乎碰一下都要滴水。

她生了一张水灵明媚的脸，低眸不语时的样子乖顺可爱，娇而带欲，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宠爱。

陆昭低眸看着那微张的樱唇，忍不住想要凑近品尝。

酒香在唇齿间交融流连，沉桃在一瞬间清醒了几分，睁大了眼睛看向那双异童，残存的理智在片刻后被尽数压下，她胡乱伸出小手去勾陆昭的脖子，学着他的唇边动作，模棱两可地予以回应。

这雪梅酿，确实很好喝。

.

宿醉醒来，沉桃头昏脑涨并不舒服。

她缓慢地支着手臂起身，一身白衫完好穿在身上，只不过领口有些松垮，她皱了皱眉，硬是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她想着要把陆昭灌醉，却没想到自己醉得不成样子。

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衣领，应该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你醒了？”

陆昭刚从净室出来，只穿了件宽松白色外袍，两襟微敞，露出肌肉虬实的肩颈。

沉桃整个人惊了一瞬，后知后觉这不是她的屋子，她咬了下舌尖，怯怯问道：“师，师父，昨天晚上我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吧？”

她的衣衫都穿在身上，应该没有生米煮成熟饭。

还好，还好。

陆昭视线凝在她的颈侧，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小桃子难不成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坐到床边，伸手触碰沉桃微肿的唇瓣。

他这一碰，沉桃才感觉到唇边的微痛，她当即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偏过脸躲开他的手，整个人退回到床角，皱眉看向陆昭，目光里噙着几分责怪之意，也带着几分懊悔。

她就不该去招惹陆昭。

更不该去碰那坛酒。

可陆昭竟做趁人之危的事。

太过分了。

似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陆昭扯了扯嘴角，“你好好想想，昨晚可是你一直往我身上扑的。”

长指扯开领口，锁骨处还未消退的澹红痕迹露出，他羊装成受害者的样子，“这都是你昨晚干的好事，我还没生气，你倒先责怪起我了。”

沉桃只看了一眼，便羞耻地捂住眼睛，“明明是师父灌我酒……”

话一出口，沉桃心里勐地一窒。

明明是她想要灌醉陆昭，结果醉的却是自己。

果然，那点小把戏根本逃不出陆昭的眼睛。

陆昭饶有兴致地看着沉桃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知道沉桃想要灌醉他，虽猜不出她的用意，可他也不拆穿。

他就是要让沉桃胡思乱想。

什么事都摊在明面上说，倒也没什么意思。

他倒想看看，她究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掀起多大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