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大路通京城？”朱棣一愣“此话何意？”

道衍笑了笑指着那已经分出胜负的棋局说道:“殿下您看这盘棋，其实，您是有可能战胜贫僧的。”

朱棣没反应过来，道衍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话题转变的这么突兀？

“殿下请看。”道衍指着棋盘中的一处说道:“殿下整局棋，都与贫僧在中盘缠斗，可是殿下难道没有看出，为了抵挡殿下，贫僧已经是使出浑身解数了吗？”

朱棣定睛一看，的确。要论棋力，自己不如道衍这个老狐狸。但是若要论攻击性，自己应该还是能够压制他几分的。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只要道衍能够顶住自己第一轮的攻势，自己必输无疑。而且，朱棣还在对道衍刚刚的那句话耿耿于怀。

“殿下，您想，如果我为了抵挡殿下的攻势便是费劲力气，那么如果殿下在这棋盘上突出奇兵，或者放弃中盘，转而攻击他路，这样的话贫僧恐怕会疲于应对，必然出现破绽。那时候，胜利不就是属于殿下您的了？”道衍看着朱棣的眼睛说道。

“嗯？”朱棣眼神一凝，他已经听出了道衍是话中有话。而他也不点破，就这样冷冷地看着道衍。

道衍无奈的笑了笑“殿下，看来您已经明白了我所说的一切了，不是吗？”

“说清楚！”朱棣身体微微前倾，就好像要做出扑击的狮子。

道衍却好像浑不受力一般，似乎根本就没有感受到朱棣身上所释放的压力。

“殿下，您不觉得，你最近有些太过紧绷了吗？”道衍收敛了笑容。此时他看向朱棣的眼神极为严肃。

“什么意思？”朱棣纹丝不动。

“殿下，你一直认为，要想攻进京城，就一定要打通通往京城的通路，对不对？”道衍直视朱棣的双眼，没有丝毫退避。

“难道不是吗？”朱棣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他一直为之感到心烦的就是这个，现在道衍忽然提了出来，朱棣又是感到一阵无力。

“是！”道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必要如此僵硬。就像这盘棋局，如果殿下早早地放弃中盘死斗，或许殿下能够战胜贫僧也说不定。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要抓住一条路不放呢？”

朱棣双眼顿时爆发出两道精光，那瞬间勃发的气势即使是道衍这样的老狐狸也不免有些心惊。

朱棣似乎已经抓住了什么，但是又说不出。

这个时候，道衍忽然拿起桌上卷起的地图，将它展开在桌上。紧接着，他又捻起一颗自己刚刚使用的黑棋棋子，轻轻地点在了桌面的地图上。

朱棣低头一看，那位置正是山东！

“殿下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地方而担心吗？”道衍笑着说道。

朱棣点点头，刚刚道衍也说过了，铁铉的确是一代能臣，至少，在他铁铉的镇守下，自己想要短时间内攻破济南，打通南下的道路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殿下，可还记得贫僧刚刚对您说的话？”

朱棣眼神一阵变幻“条条大路通京城，本王当然记得。”

“既然如此，那么殿下为何一定要攻击山东呢？此地民风彪悍，更是有良将镇守。如果殿下短时间内不能取得进展，必然会被朝廷抓住机会，一举击败！”说到最后，道衍的语气也带上了些失望，他以为以朱棣的智慧，应该能够自己发觉这一点。但是，他却是毫无察觉，这让道衍有些失望。

其实，如果是平时的朱棣，是不会犯这种比较低级的错误的。但是，这几个月以来，连续的作战失利虽然没有让朱棣受到什么实质的打击，但是却让他急躁不堪。已经是有些判断力不足了，否则的话，他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山东，可以说是北平通往京城的门户。”朱棣颓然的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不能彻底占领山东，怎么可能攻击南京？而且，山东乃是沟通南北的水路要冲，进可攻京城，退可保北平。反过来亦是如此，如果朝廷再次集结大军固守山东，不出五年，我军必然被围困至分崩离析，不攻自破！”朱棣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如果在地图上给北平和南京画一条线，就能知道山东夹在两地直接究竟有多么重要的战略地位了。

如果朱棣不能够攻下山东，那么他就要时刻面对朝廷所派来的一批又一批的讨逆军。纵然朱棣可以一直击败他们，但是以朝廷的实力，甚至可以打上几十年。而他朱棣，说句不好听的，别看他已经坚持了三年，但是，他可坚持不了下一个三年！

“殿下，您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道衍笑着摇了摇头“山东的确是重要的战略位置。但是，难道要攻击京城，就一定要先攻击山东吗？如果殿下您先一步攻进了京城，那么两面夹攻之下，山东难道还不会落在您的手里吗？”

朱棣一愣，自然而然的变瘦皱起了眉头。攻克京城，他倒是想。但是哪有那个实力？就算他自认为实力强大，但是如果不能够打开山东通往京城的道路，怎么可能攻击京城呢？

其实，朱棣看似极为冷静的分析自己的处境。但是他却是走进了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攻击京城，并不是一定要攻克山东！

虽然说山东可以算是守卫南京的门户，但是朱棣显然是忘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南京的门户可不是仅仅只一个山东。但是，朝廷上下，就只有一个铁铉！

“殿下，用我那小徒弟的话，您现在就是在钻牛角尖。这个形容很是贴切。”道衍苦笑着摇了摇头“殿下，山东虽然起到了拱卫京城的作用，但是京城北方的门户可不止是一个山东。而其他的地方，可没有铁铉那样的人！”

朱棣一愣“先生的意思是？”

道衍笑了笑，却忽然捻起了朱棣刚刚使用的一颗白棋，用力的点在了地图的某处。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朱棣再次低头看去，发现棋子所落之处，只有两个字——徐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