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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番外篇——迟了五年的告白

在我高一临近尾声的那段时光里,曾经有一段传闻,说是我们班的一名同学向高三的一名学姐告白了。起初,我对此并不在意,但是,后来听说了一些他的故事,也稍稍对他产生了一点兴趣。

他的名字叫许黎昕。

他与她第一次相见,还是在初中的时候。

相识

“好,那让我们欢迎一下新同学!”台下纷纷响起了掌声。许黎昕不仅成绩不错,还能吹得一曲好笛,因此很多学校都希望能招他进乐队。这时的他,才刚刚六年级,新进乐队的他不免感到有些陌生。很快,老师安排新同学入座了。那时的笛子声部只有两个人,都是女生。“他是什么乐器?”指挥老师问带队老师。“笛子。”“好,那让他坐在岳靓旁边吧。”“什么?坐在月亮旁边?我没听错吧?”许黎昕心里想着,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乖乖地跟着老师走到了该坐的座位,坐在了两位学姐的身旁。“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坐在最右边的那位学姐问,从她坐的位置不难看出,她就是笛子声部的首席,即笛子声部中演奏得最好的那一位。“许黎昕。”他答道,并道出了之前的疑问,“刚才…老师让我坐在‘月亮’旁边…是我听错了吗…还是…”“啊…你没听错…”那位学姐显得十分尴尬。“呵呵,她就叫月亮。”坐在许黎昕旁边的学姐带着玩笑的口吻说着。“啊?那是什么名字!”此时许黎昕心中充满了想要大笑的冲动。“额…其实是这两个字…”被称为“月亮”的学姐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写了名字的作业本递给许黎昕。“哦…原来是这两个字啊…“岳飞”的“岳”,“靓丽”的“靓”…”他小声嘀咕着,忽又忍不住小声笑起来,心里偷偷想着:“她父母是怎么想到给她起这么一个名字的啊!太搞笑了吧!”

在他们交换了一些信息之后,许黎昕得知坐在她旁边的学姐名叫王桑榆,初一,而位居首席之位的学姐名叫岳靓,初二。“哎,说起来还真的一点也看不出你已经初二了哎!”许黎昕十分好奇地望着岳靓,却只收到她的白眼作为答复。确实,岳靓虽然已经初二了,却十分矮小,比刚刚升入六年级的许黎昕还要矮一公分左右,体型又非常瘦小,给人一种十分玲珑袖珍的感觉,若第一次见到她绝对想不到她已经是个初二的学生了。与她相比王桑榆就完全不同了,她要比许黎昕高一个头还要多,虽然相貌平平但却显得非常成熟。

“好,请同学们安静一下。请新来的六年级同学来这边拿一下谱子。”带队老师发话了。于是六年级的同学们便纷纷走上前去拿谱子。许黎昕看了看谱子,挺简单的,但曲子中却有几处需要独奏的段落。小学时这种独奏段落的重任一定会落在许黎昕头上,而且他每次吹奏时,总有许多人会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进了初中则不同了,有岳靓坐镇首席之位,应该不需要我出面了。”他此时这样想着。回到座位后,指挥老师发话了:“我们现在要开始排练了。请同学们从头开始演奏。新来的同学可以先在旁边听一下。”伴随着银光闪闪的指挥棒挥落,四周其他声部响起了低沉而又柔和的伴奏音乐。“从头开始…虽是这么说,但距离独奏段并不远吧…先听听这个‘月亮’吹得怎么样再说吧。”许黎昕暗暗想着。突然,一曲悠扬的笛声响起,似蛟龙游于沧海,更似万鸟飞出山林,飞向那连绵起伏的群山。忽音色一转,变得极富颗粒感。那种声音就像玻璃弹珠落于地一般,清脆而又宛转,悦耳又动听。最终,笛声越来越轻,只留给人无穷的回味。而此时,除了六年级的新生,其他老团员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就是在说:“这种水平对于她来说十分正常。”

这就是许黎昕与岳靓的第一次相见。也就是在此时,原本有些傲慢的许黎昕也开始对岳靓产生了淡淡的敬意。

相知

然而,岳靓虽然笛子吹得非常好,但排练时却时常不遵守纪律。比如说吧,第一次排练时,许黎昕就看着两位学姐在休息时把一个修正带拆了又装,装了又拆,往复数十次,而且一边拆两人还一边乐呵呵地聊着天。再比如说吧,排练时是禁止玩手机的,而两位学姐对此却都有一套“独门秘笈”:排练时每人都会带一个放谱子用的翻页式谱夹,而王桑榆则经常把手机放在其中一个透明夹页中,开始玩起来,若有老师走过来巡查,则立刻把前面装了谱子的夹页翻过去遮掩,佯装只是在查看谱子。正因为有了这种秘笈,所以她玩手机也从来没有被发现过。而岳靓的秘笈可谓是更“神乎其神”,且一般人学不到。因为,她校服外套的口袋异常地薄,如果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甚至能从口袋的内侧看清楚手机屏幕,而且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她是在看手机。于是乎,每次排练两人都会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地玩手机,看到有趣的消息甚至会乐呵呵地“交流心得”。至于许黎昕则不同了,他可是个十足的好学生。每次排练他都老老实实地坐着,即使老师是在说其他声部的事他也会同样认真。不要说玩手机了,讲两句废话、偶尔跟同学聊几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毕竟,在小学的时候,乐队一共才没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的好友也不在同一声部中,而且那时候老师管得很严,所以许黎昕才养成了排练时十分遵守纪律的习惯,只不过,照现在看来,这个习惯很快就要被破坏了。中学的排练相对于小学来说,时间长了不少,因此,老师数落别的声部的同学的次数也增多了。那么,在这些时候其他无关的同学又该干什么呢?虽然老师说的是:“你们可以听听别的同学的问题,相互学习学习。”但是真的能做到这些的又有多少人呢?结果,造成的后果便是,同学们有人讲话,有人玩手机,甚至有人写作业。虽然前几次排练,许黎昕一直制止着自己想要和同学聊天的冲动,但是,时间一长,这种事情就变得愈发难了。许黎昕也渐渐开始觉得,听别人演奏,尤其是听拉得不好的同学演奏曲子实在是件很无聊的事情。所以从开学以来第四次排练开始,许黎昕就尝试着参与学姐们的聊天,想要消除无聊。不过呢,这样做也确实能达到他的目的,和岳靓、王桑榆聊天,总能聊得非常“开心”,虽然这种“开心”不一定是正当的“开心”。岳靓和王桑榆虽是女生,却常留给许黎昕一种“调皮的小孩”的印象,尤其是岳靓,性格简直与外貌如出一辙。

比如说吧,那一次排练,是在许黎昕六年级第一学期期中考的前两周。因为考试在即,大家作业自然特别多。因此,以往一直是“手机党”的王桑榆,难得一见地拿出了作业来写。结果,被岳靓瞧见了,便起了“歹心”。虽说指挥老师一开始让许黎昕坐在岳靓旁边,但带队老师却完全没有懂他的意思,安排他坐在了王桑榆的旁边,换句话说,王桑榆现在坐在许黎昕与岳靓的中间。这才使得岳靓的“歹心”有办法得逞。岳靓先跟许黎昕串通好,随后,许黎昕从书包里取出一张卷子,佯装有题目不懂,想要咨询王桑榆。王桑榆虽然笛子吹得不错,但学习却十分落后。这让她即使是面对低一年级的题目,也要思考一番。而许黎昕则故意装傻,让王桑榆更加纠结。然而,就在这时,岳靓趁王桑榆不注意,偷偷拿起她的笔对她放在谱架上的卷子“动了些手脚”——在她已经写好了的答案上轻轻添上了几笔,使原本正确的答案变得不太对劲。除了对答案做了些手脚,她还在王桑榆写的姓名旁边画上了一个微小的笑脸。随后再把笔放回原位,并给许黎昕使了个眼色。整个过程动作很快,并没有被王桑榆发现。此时,许黎昕突然连连点头,仿佛突然顿悟了一般,王桑榆也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继续做自己的卷子。此时,正反两面的卷子她已经做到了反面,继而也懒得去翻看前面的内容。岳靓和许黎昕则互相望着对方,相视一笑。“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不不!绝对没有!”岳靓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偷笑。

这件事在当天就这么被蒙混过关了。但是,一周后排练时却又被再次提起,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这天,王桑榆坐下后,像以往排练一样拿出作业,而就在这时,她的动作停顿了两秒钟,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卷子,转过头把它放在了谱夹上,又回过头冲岳靓和许黎昕说:“这…是不是你们干的啊?”两人一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一笑便刹不住车了——那张卷子上遍布了红叉叉,名字还被用红笔圈了起来,在笑脸处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一看便知,王桑榆肯定被老师狠狠批评过了。两人这一笑,等于在说:“这就是我们的杰作!”这下可把王桑榆气得憋红了脸,她举起右手用力在岳靓头上用力拍了一下。许黎昕作为“从谋”,自然也逃不过这一劫。虽然这一巴掌下去确实挺疼的,但两人一想到自己所做的“杰作”,立刻又不停地笑起来。

这类事情频频发生。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也非常“有意思”。

那一天排练,排的是一个新曲子。正因为是新曲子,同学们互相的配合非常不好。因此,老师总是不断地要求重来。每首曲子都有许多“小节”,这些小节都是由一个固定量的音符所组成的。排练时,指挥为了节省时间,遇到问题后不会经常从头再来,而是针对几个问题比较严重的小节来反复练习。但是,一般在这种时候,指挥总会明确地告诉同学们是从第几小节开始演奏。“请大家从六十小节开始。”指挥发话了。听到这一消息,同学们立刻开始找写了“60”字样的小节,排练厅响起一片哗啦啦翻谱子的声音。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安静。指挥轻轻抬起那细长的指挥棒,轻轻挥了几下,同学们各自演奏起了自己谱子上所书写的音符,组成一首美妙的乐曲。但是,演奏了一段时间之后,音乐突然变得混乱了起来,指挥见状立刻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请二胡的同学单独来演奏一下。”于是,二胡声部的同学们开始一个一个演奏起来。这就是所谓的抽查了,也是乐队排练最无聊的一刻。于是,与往常一样,王桑榆和岳靓开始玩起手机来。不过,很快抽查就结束了,也找出了几个害群之马。“好,请大家从60…不,请大家从66小节开始。”“几?第几小节?”王桑榆似乎没有听清楚,转头问岳靓。“嘿嘿…”顿时,一个“邪念”从岳靓心底油然而生。“从60小节开始。”“嗯?真的…吗?”王桑榆有点不确信,转头问许黎昕:“从第几小节开始?”许黎昕刚想张口,忽然又看见岳靓在王桑榆身后给他使眼色。“真的是从六十小节开始。”许黎昕说道。这下王桑榆才确信了。于是,当指挥挥了几下手中的棒子之后,所有人都在演奏66小节的音符,唯独王桑榆一人自管自吹着与大家毫不相关的曲调。指挥的脸色霎时变了,惊异地瞪着王桑榆。他立刻挥了挥手示意停下,并大喊着:“笛子在乱吹什么!”“啊…不是说从60小节开始吗?”“从66小节开始呀!”“啊…哦…”“算了,算了,再来一次!”指挥挥了挥指挥棒,再次从六十六小节开始了。王桑榆一转头,就立刻看见了岳靓和许黎昕两人已笑得合不拢嘴,立刻赏了他们一人一巴掌。

许黎昕六年级的乐队排练就是在这种欢乐中度过的。那时,许黎昕对岳靓已有了淡淡的爱慕之情,不然的话,他又怎会明知要挨揍还帮着岳靓一起恶作剧呢?

在初中里,由于初三要为中考做准备,因而不能参加乐队排练。于是,进入初一的乐队生活后,许黎昕便不能在初中排练中见到她了。不过,在过去六年级的一年中,许黎昕的乐器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甚至可已说是一个飞越。要说为什么的话,主要还是因为岳靓的那一曲独奏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深了吧。结果,望着岳靓不断向前走的背影,许黎昕也想要尽快追上她的步伐。而水准提高后,一个少年宫的民乐团邀请他加入了。而那个乐团,正是全市最好的乐团。

初一的某一个周六,第一次踏进那个所谓“全市最好乐团”少年宫的大门——那虽然只是一扇很普通的铁栅栏大门,上面还有着几处锈迹,却也显得很气派。少年宫内部有着许多复古风格的建筑,许黎昕悄悄走进了其中的一栋楼内。一进入这栋楼,一个排练大厅就映入眼帘,从里面传出了各种乐器的声响。“老师,我就是许黎昕。”许黎昕快步走进排练厅,找到了正坐在指挥席上的老师。也就是这位老师当初邀请他去乐团的。“哦,吹笛子的许黎昕是吧?去那边坐吧。”老师伸手一指。许黎昕快步走到了那边的座位上,却出人意料地见到了两个熟人——岳靓和王桑榆。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原本在结束六年级的生活后,许黎昕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岳靓了,但正因为有了少年宫这个平台,他才能再次和岳靓在一起排练。细看一下这个乐队,人数可比学校的要多得多,就连一向人少的笛子声部也居然有七个人。而且乐团中大多都是高中的学生,只有少数的十多个学生是初中的。可是,这个乐团仍存在年龄限制,只要高中毕业,就不能算是正式团员了,换句话说,就需要所谓的“退团”。

即使是在这个团中,许黎昕的笛子技术也是非常高的,不过,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他还是坐在笛子第一声部的最后。顺便提一下,由于乐曲的需要,在笛子声部中还分为了第一声部与第二声部,一般来说第一声部负责曲子中的高音而第二声部负责低音。许黎昕被分在了第一声部,而他现在所坐的第一声部最后位置,旁边便是第二声部的首席。在学校乐团中其实就有这种声部划分了,只不过学校的老师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在少年宫中,每学期都有一次考核,考是内容是自己所学过的任意一首曲子,通过这次考核,老师就会对同学们所坐的位置进行重新分配。

排练开始时,许黎昕仔细观察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这位二声部首席。他是一位男生,高二,身高有一米七左右,身体很壮实,肤色也很黑,留着一头短发。他的声音非常宽厚、温柔,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他吹笛子时的音色也与他的声音十分相似,那么低沉、柔和,又充满深情。那种音色,像是深邃的影子,又像是淡雅的绿叶,衬托出了光芒的闪耀、鲜花的浓艳。正因为有他的低音做铺垫,才能更好地突出许黎昕他们高音声部的主旋律。之后许黎昕得知,他的名字叫作颜日熙。几次排练之后,许黎昕与颜日熙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本来颜日熙就是一个善于交友的人,再加上许黎昕也很聪颖,时常能说出一些让人感到高兴的话,乐器水平也很不错,所以两人成为朋友也非常合乎情理。后来,因为两人有着非常大的年龄差,再加上许黎昕对颜日熙也十分敬重,于是在之后的排练中,许黎昕就一直称颜日熙为“颜大哥”。而就是这个称呼,让岳靓和王桑榆她们为颜日熙想了一个绰号:“颜大叔”。许黎昕一直很尊敬颜日熙,而那一次事情之后,许黎昕对他的敬意更深了。

初一的元旦前一周排练时,老师是这么通知的:“下周就是元旦了,而且很不巧,元旦假期是从周五到周日。不过,鉴于我们几周后就要演出了,而且这个曲子也没有排得太熟,所以,这次元旦我们特例,不放假,请大家按照老时间来参加排练。”在老师话语结束之前,乐团中就响起一阵抱怨,而就是这阵抱怨,让许黎昕没听清楚排练的时间。一周后,许黎昕没来参加排练。大家都很奇怪,老师便打电话给许黎昕了,而一问才得知,许黎昕现在正和家人在外面过元旦假期呢。这下可把老师气坏了,立刻挂断了电话,大发雷霆:“我上周特地说的,这周要排练的!这家伙居然还不来排练?我要扣他平时分数!”而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了:“老师,我和许黎昕那天都没有听清楚时间,是我随意告诉了他一个错误的时间,我知道了正确时间之后却又没有通知他,所以你如果要扣分,还是扣我的分数吧,别扣他的。”颜日熙突然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这些话。“什么?没听清楚?那是他的事,为什么要扣你的分?”“因为,责任在我啊。是我没告诉他正确时间。”老师思考了一会,说:“算了算了,看在他平时从没缺席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颜日熙总算舒了口气。“真的是你告诉他错误的时间吗?”一旁的同学问道。“没有啊,他并没有问我时间。”“那…为什么…”“哎呀,大家既然身处在一个乐队中,就应该互相帮助啊。总不见得干巴巴看着老师扣他的分吧?”一周后,当许黎昕知道这件事之后,自然对颜日熙无比感激,而颜日熙对此却也只是淡淡一笑:“没什么,小事一桩。”日后,当有人问起许黎昕他对颜日熙的看法时,他总是会这么回答:“颜大哥就是我们身边的模范,简直就像是从教课书里蹦出来的一般。”

初一年级假期前的考核中,许黎昕发挥得很好。在这个乐团中,王桑榆在低音声部,坐在颜日熙左边,而岳靓则仍坐镇熟悉之位。考核过后,老师便安排许黎昕坐到了副首席的位置上,也就是岳靓旁边。

初一这一学年结束之时,有一件不容错过的事——毕业典礼。每年的毕业典礼都会有民乐团的参与,这年也不例外。毕业典礼的时间是在六月三十日。这天,乐团的同学们将精心准备了一学年的曲子献给了即将毕业的同学们,大家都非常高兴,但是难免也有一两个同学泪流满面。毕竟还是初中的学生。毕业典礼结束之际,许黎昕意识到,这并不是他与岳靓真正分别的时刻,但是,他同样也知道,分别的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初一的学习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初二的时光迈着大步子想许黎昕走来。而初二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便是乐团的演出消息。这次演出与以往不同,意义十分重大,因此,少年宫决定排一首难度非常高的新曲子,名为《忆》。这首曲子最大的难点就在于节奏的变幻无常,因此,每个声部在什么时候进入,就只能靠自己认真地数每一个音符。同时,这首曲子还需要翻谱子,所谓翻谱,指得就是当老师给你的谱子是五线谱而不是简谱时,如果你看不懂,就需要把五线谱上的音符改写为简谱,这个过程就称为翻谱。翻谱所需要的不仅是一些乐理知识,偶尔还得计算一下才行。在许黎昕六年级时,他有一次不经意间路过走廊时,看见了全校大队委员的名单,他却惊奇地发现,岳靓的名字也在其中。于是,许黎昕认为,翻谱这种事对一个大队委员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岳靓翻谱的速度非常之慢。结果,非常不妙的事情发生了,当老师发下谱子一段时间后开始排练之时,岳靓还没有翻完谱子。“请大家从头开始。”指挥发话了。“啊?我还没翻完呢!”顿时,岳靓开始着急了。而解决这燃眉之急的就是许黎昕:“没事,我翻完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看吧。”许黎昕拿出了已经写满了音符的谱子。“嗯,字很不错嘛!那谢啦。”于是乎,面前的这个问题就暂时解决了。不过,很快就又遇到了新的困难。“这首曲子被称为‘节奏游戏’,请大家一定要小心!”指挥见大家不断地有演奏错误,便停下来稍作指导。“‘节奏游戏’吗…果然很合适啊。”许黎昕暗暗说道。“对了,你现在的成绩怎么样?”岳靓突然问道。“嗯?为什么现在突然说这个?”“哎呀,问问而已。就说上次的期末考试吧,你排名怎么样啊?”“额…年级排名二十二。”“嗯,不错啊。那这首曲子这点程度对你应该也不成问题吧。”“嗯…”就在这时,许黎昕也突然产生了一种好奇,“那你考得怎样?”“我啊…年级十二。”第十二名…虽然没有进入前十名,但是十二名却也已经非常不错了,而且这还是在高一。虽然很多大队委员的成绩并不怎么好,但是岳靓却是一个不仅成绩好而且笛子也吹得好,还长得很漂亮的全能型大队委员,除了面对五线谱的反应速度有点慢。许黎昕对他面前的这个学姐肃然起敬。在那天之后排《忆》的过程中,岳靓也有一些小小的差错,不过,有许黎昕在一旁指点她,因而没造成太大的问题。“哎,这首曲子好难啊!”突然岳靓感叹。“是啊…”许黎昕附和。“哎,你说…”岳靓突然露出了一丝俏皮的笑容,许黎昕知道,这是她每次恶作剧前都会有的表情,“我们打一次赌吧,谁赢了就可以让对方满足自己的一个愿望,玩不玩?”“嗯…”许黎昕思考了一会,回答,“好,那赌什么?”“我看这首曲子那么难…要不我们就赌‘这个乐队能不能在今天排完这个曲子’吧,怎么样?赌不赌?”“这样啊…”许黎昕又思考了一会,这首曲子非常难,即使是这个全市最好的学生乐队也不一定能在几个小时之内排完,所以说,如果要赌,许黎昕必输无疑,但是他还是微笑着回答了:“好,赌吧!”许黎昕内心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但不就是一个愿望吗,他对此也不在意,如果能借着一次赌博来让自己所爱慕的人高兴一些,也没什么不好呀。而令两人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老师居然说了一句:“今天我们先把整首曲子过一遍,大概了解一下框架。”于是,在不经意之间,许黎昕赌赢了。“好吧…你有什么愿望呀?”岳靓撅着嘴说。“嗯…这样,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说吧!”这样,这个愿望就一直留到了日后。

许黎昕会喜欢上岳靓,一开始仅仅只是因为岳靓长得很可爱。但是,六年级下半学期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事,也正是因为那件事,许黎昕才会那么持久地暗恋着岳靓。

六年级时,许黎昕曾因作业以及压力而觉得生活很累。那时,许黎昕在年级的排名大约是三十五左右。而学校在上主课时,会进行暂时性的分班,而分班的标准则是以四十名为一个档次,全年级原本有(1)班到(10)班,十个班,四百人,如此分配则正好将同学们重新分配成了新的A班到J班十个班级,虽然只是暂时的班级。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老师能更好地因材施教,让学生学到更多的知识。不过,问题也是存在的。像许黎昕这样三四十名的同学,碰到的问题尤其严重。因为,这些同学,处于两个档次的夹缝中间,换句话说,就是处于A班倒数的位置,B班遥遥领先的位置。于是,在A班里,他有时可能会跟不上,而在B班里,却又会因为老师所讲的知识自己都知道而觉得无聊。那时的许黎昕,所面对的压力真的很大。而他所能做的,却又只是默默地努力,想要跟上大家的步伐。也正因为此,乐队排练成了他在学校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光。在一次排练中,许黎昕不经意地向岳靓说出了自己对学习生活已有所厌烦的事实:“唉…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学习很累呢…”“很累?”“嗯…是啊…我总觉得,自己不论怎么努力,都跟不上节奏…”“哎,你总是这么想干什么?多笑笑!”突然,岳靓嘴角一弯,冲着许黎昕腼腆地“嘻嘻”一笑,“其实啊…我也有过不及格…那时啊,不要说A班了,我连是不是倒数是个问题…但是,现在啊…”岳靓又微微一笑。“那你现在是在哪个班呢?”许黎昕问。“嘿嘿,A班哦。”许黎昕又一次肃然起敬:“那在A班你不觉得累吗?”“嗯,当然不累

啊。因为我觉得啊,在学校的生活中,心态还是最重要的。不管你是第几名,是哪个班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态应该要乐观。学校生活中,不管怎样压力都是存在的,就算是在这乐队中,也存在着演奏得好与不好的竞争,有竞争就必定会有压力。这种压力是我们目前所不能摆脱的。虽然我们也经常听到‘压力就是动力’这中话,但又有多少人能理解、赞同呢?我就完全不赞同。压力虽然无处不在,但它却并没有办法助我们成长。我只是觉得,既然它对我们没有帮助,就无视它好了,压力的来源就在于别人看待你的目光让你觉得不适。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只要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好的自己,你就是最棒的。”这一席话,着实令许黎昕有些震撼,以往如此调皮的岳靓竟也能说出如此激励人心的话语,实在令人有些出乎意料。日后,许黎昕开始慢慢尝试转变成像岳靓那样的心态,而他的成绩也开始慢慢提高了。许黎昕那时觉得,岳靓就像一束希望之光,乐观而又开朗,照亮了许黎昕的前程。而这束光,却太耀眼了。

在初二的最后一个月中,又发生了一件事:颜日熙毕业了。在少年宫中,一旦高三毕业,就也必须要退团了。“呐,许黎昕啊,”在最后一次排练之时,颜日熙找许黎昕单独说了会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哎?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许黎昕稍微有些害羞。”“没什么,问问而已。”“嗯…算有吧…”“什么叫‘算有吧’,你是不是喜欢岳靓啊?”“啊?”许黎昕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哎,是的话就应该直说嘛。我只是注意到你看她的眼神挺不一般的。”“是吗…”“嘿嘿…其实啊,排《三寸天堂》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了…”说起《三寸天堂》,那还是在前一阵子所排练的曲子,它还是某一部爱情电视剧中的主题曲。

“咦?这是什么情况…”在家练习时,许黎昕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在《三寸天堂》的电视剧原声中,有一段主旋律,虽然那是由歌手演唱的,但是许黎昕看到谱子时就已发现,这段旋律应该是由笛子来演奏的,可问题就在于,许黎昕按照谱子来试奏时,却总感觉哪里出问题了一般,好好的旋律吹着吹着突然戛然而止,非常奇怪。“真是奇了…一定是谱子印错了…”而直到排练时,许黎昕才找到答案——《三寸天堂》的谱子有两份,一份在身为高音声部副首席许黎昕手上,另一份则在首席岳靓手上。“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默默数着小节,许黎昕很快等来了这段主旋律,虽然谱子上写了这段是“独奏”,但老师却要求让高音声部的首席和副首席一起演奏,即使有些莫名,但许黎昕还是慢慢举起了笛子,于是,柔情似水的悠扬笛声从木制的笛管中发出,温暖人心。乐队中有许多同学都回过头来,想要一睹这吹笛之人的风采。而很快,就到了那戛然而止的地方了,许黎昕也没想太多,只是按照谱子上所写的停了下来,直到那时他还相信一定是谱子印错了。但是,当他停下的时候,另一曲旋律从旁边传来,同样是那么婉转动听,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与前一段旋律所呼应,仿佛是在诉说电视剧中男女主角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许黎昕此刻才明白过来——那并不是谱子的印刷错误,而是作曲家故意设定的二种不同旋律的对奏,这也正是为什么会有两份谱子。这一来一去的对奏,让同学们都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停停!怎么乱了?”一曲笛声结束,指挥突然喊了暂停,乐队中大部分同学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演奏什么了。“什么情况?”“老师,他们两个吹得太好了,影响了我们的注意力…”顿时,一阵哄堂大笑响起了。许黎昕和岳靓互相对视了几秒,微微一笑。

“第一次排练就配合得这么好,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啊。”颜日熙拍了拍许黎昕的肩,“你的笛子是不会骗人的,吹得那么情深,难怪那时候有人称你们吹的是‘情侣笛’呢…”“哎…这你都知道…”许黎昕挠挠头。“嘿嘿…不过问题就来了,你为何不表白呢?”“唉…”许黎昕长叹一口气,“我所能做的,只能是仰望着她。她的身影太高大了,我已经追不上了…能够仰望她,我就已经知足了…”颜日熙听完,沉思了几秒,又拍了拍许黎昕的肩,说了一句:“好吧,那加油吧。”随后与他擦身而过,离去了。

一年过后,许黎昕也从初中毕业了,他追随着岳靓的步伐,来到了全市最好的学校,也就是我所在的这所学校。

相别

然而,在许黎昕高一生活的最后几天,分别的时刻还是到来了。许黎昕高一,也就意味着:岳靓高三了。

虽然前几日在少年宫已见不到岳靓的身影了,对于分别他也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许黎昕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据岳靓说,往年学校的毕业典礼都会有民乐队的出席,而在节目结束之后,老师都会让高三的同学回乐队做最后的告别。今年也不例外,毕业典礼的演出全部结束之后,老师便让高三的同学来与乐队同学告别了。许黎昕对其他人都不怎么关心,唯独非常关注岳靓的举动,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毕竟这是他所暗恋了五年的人啊。

“岳靓,能过来一下吗…”“嗯?什么事?”许黎昕见岳靓已经和同学告别好了,便把她叫去了房间的一个角落。“怎么了?许黎昕同学?”“岳靓…你不是还欠我一个愿望吗…”“愿望?哦…你是说那个啊…都两年了,你还记得啊。不过都最后一天了,说说看吧。”“谢谢…那个…我可以拥抱一下你吗…”“哎?”这让她着实有些吃惊,平时文静的许黎昕居然说出了这种要求,不过反正也是最后一天了,岳靓也没多想,答应了,“可以吧…”话音刚落,许黎昕便紧紧搂住了岳靓,就像在抱着一只将要飞走的小鸟一般,如此不舍。晶莹的泪花从他紧闭的双眸里涌出,淌过脸颊。此时的他,闭着双眼,那正是因为不愿面对这个现实啊。“你知道吗……我啊……其实从六年级就开始暗恋你了啊……但是我也很清楚,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所以啊…我只需要仰望着你就够了…我只想看着你的背影…和你一起走过人� �最快乐的时光…是啊,我确实也这么做到了…记得初一那几年你主谋我从谋去恶作剧的事吗…那时挨的揍现在想想也确实挺痛的呵…还记得颜大叔吗?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友善的人…记得《忆》吗…那首曲子真的很难哪…还记得《三寸天堂吗》…我还是觉得那首曲子很好听啊…还记得…”说到这儿,许黎昕的手搂得更紧了,泪水不断地涌了出来,“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你。正因为你,我的生活有了目标;正因为你,我喜欢上了乐队;正因为你,我才在绝望的低谷中看到了希望的光芒…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你去了大学之后,我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追逐你的背影了吧…五年了,你也长大了不少啊…俨然已经从一个小姑娘成为一个淑女了…我也知道,我像这样抱着你,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了…去了大学,你一定会交到更多新朋友吧…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人生中最快乐的五年时光…那么最后…祝你在大学里学业有成吧…”说完,许黎昕松开了手,转过身去,抹去了泪珠,迈开大步走去,只轻轻一回眸,嘴里默念着:“再见了,我所深爱着的岳靓啊…”五年了,这是他向岳靓的第一次告白,却也将成为最后一次。这份告白,迟了整整五年。

那一日,同学们虽有不舍却也都面露笑容,向即将分开的同伴们祝福,唯有许黎昕一人独自坐在角落里暗自流泪。

不是天下所有的有情人最终都能成为眷属。

相惜

进入高二后,许黎昕一直闷闷不乐,生活就像失去了目标与乐趣一般。成绩也从原先的前二十五一直跌落至三十五名开外。乐队排练也不像之前那样让他那么期待了。生活的色彩变得十分黯淡。直到那一日——

“叮——”“奇了,难得有人会给我QQ消息嘛…”那日,许黎昕在写作业时,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QQ消息。他点开一看,是一条“请求添加你为好友”的消息,然而,虽是请求添加,但对方却只写了:“请问是许黎昕吗?”查看了对方的个人信息后,许黎昕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但即使对方只是个陌生人,却也知道许黎昕的名字,因此还是加一下好友比较好。许黎昕漫不经心地点了“同意”,却在同意后立刻收到了一条消息,这条消息让他倏地坐正,眼前一亮,嘴里默默念叨着:“怪了,她是怎么知道我的QQ的…”消息的内容是这样的:

“你好,许黎昕同学。高二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呀?嘻嘻,高二可是挺累的哟,你可要加油哦!不过,以你的成绩,应该不会有问题吧。这是我的QQ,你如果有什么想和我聊聊的,只要我有时间,随时欢迎哟~那么,最后祝你在乐队和学习上,都获得好成绩哦!

你的同学——岳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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