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劝夕见不对头，问道：“这是为何？“

妖王阴阴一笑，道：“这位小仙人，看来你不是太了解我们妖界的规矩！获得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刚才我向你提供了一个情报，还请你酌情给点报酬！”

陆劝夕一听，呆了半晌，咳了一声，庄严道：“我只喜欢女人！”

殿宇左右一阵摆簸，粉尘扑簌簌往下直掉，众妖七颠八倒，扑在地上，互相叠压，狼藉一室。

妖王差点气厥过去，尖声道：“谁要你来着！给钱！”

陆劝夕闻言，松了口气，但一说要给钱，难免又有点肉疼。他瞑目摇头，冷冷一笑道：“这位大哥，出来混了这么多年，看来于人情世故还是不太谙熟啊！”

妖王道：“哦！此话怎讲？”

陆劝夕道：“出来混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人脉！我虽不算什么，可我代表的是仙族、天界。有了天界的帮衬，你就可以轻而易举统一东京城内诸妖，成为名副其实的妖王。回到家里再也不用残羹冷炙，夫人一定对你举案齐眉。而逢年过节呢，也不用痛苦纠结要不要回老家。到时你大可以昂首阔步，意气风发地衣锦还乡。平常眼高于顶的亲戚，必然对你前簇后拥，嘘寒问暖。再想得长远一点——你横刀立马，纵横沙场数百年，一不小心统一了妖界。上与三尊闲话家常，下与冥天子对酒当歌，何其快哉！”

妖王听得一愣一愣，恍惚道：“你此言可当真？

陆劝夕唇角一挑，心中讥笑道：“切，又是个智商负值爆表的货色——鬼知道你几百年后尸骨在哪？”然而，面上恭敬道：“那是当然。”

妖王一挥手，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那你走吧。”

出了祠堂，陆劝夕一拍脑袋，懊恼道：“糟了，光顾着心疼银子了，忘了问他们那些新来的妖怪的栖身之所了！”若这时再返身去问妖王，反教他看扁了。思来想去，只有问当地土神一途了。他从袖口里扪出一张符纸，忽地一燃，以脚踏地，叠指祝道：“城隍神，速来相见。急急如律令！”

须臾，一赤面黑髯者从树后转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踱到陆劝夕面前，将他上下一打量，睨着眼，不冷不热道：“刚刚就是足下传的令吗？”

陆劝夕道：“正是本仙。你是谁？”

那人不动辞色，淡淡道：“在下是本都城隍神的判官。作为天下第一都城的城隍，你还是头一个敢使役他的仙人呢！”

陆劝夕有了妖王索酬的前车之鉴，警觉道：“简断直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判官道：“我们城隍神仁厚，谅你初来乍到，就不与你计较，不过下不为例！”说罢，一拂袖，转身即逝。

“什么鬼德性？！几口香烟吸得不知道自已是谁了！这种混帐，改天再收拾他！”陆劝夕鼻子里喷出一团冷气，心里盘算道：“看来只能问土地了！”照样施法。

片刻，土地颤巍巍从地里钻出来，拱手道：“上仙招小神来有何指示？”

陆劝夕得意道：“这才像样嘛。对了，我想问你，最近进入东京的妖怪都在什么地方？”

土地道：“这些妖怪四处游荡，没有一定的居所，一般集中在监狱里。上仙找他们做什么？如果上仙想收服他们的话，还是小心为是，这些妖怪可是非常凶顽不驯的呢！”

陆劝夕道：“这个就不劳你担心了，回见。”

土地走后，陆劝夕眼见东方一片白光渐渐漫延过来，遂加紧了步伐。他戟指一曲，身体一隐，转瞬就到了刑部大牢门口。他探头张了张，里头倒真是阴风惨惨，黑气蒙蒙。但见牢内几十团黑影在半空中旋绕并发出尖锐的啸叫。

其中一个发现陆劝夕，喝道：“好大胆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陆劝夕懒洋洋打个呵欠道：“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词！拜托现身说话，眼都被你们转花了。”

“哈哈……”半空中传来一阵大笑，“这点程度就怕了吗？我们还没使出最厉害的招数呢！哎呀——”

一声惨叫后，就见一团黑影从横梁上跌落在地，蠕蠕而动。

陆劝夕叹息道：“何苦如此自残呢！”

甲妖挣扎坐起来，撩开斗篷，一本正经道：“才不是自残，这是变妆，怕吓着你。”

陆劝夕望着他脸上潺潺流淌的鲜血，道：“赶紧撒泡尿照照！”

甲妖听而不闻，道：“你找我们有何贵干？”

陆劝夕道：“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我听说你们跟朱雀街的一只天狐有仇是吧？”

甲妖道：“算是吧。”

陆劝夕道：“我现在有个可以令你们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你们想不想参加？”

“这个嘛——”甲妖心里犯踌躇道，“我还是问下大家的意见。各位，别闹腾了，赶紧下来商量正事。”

话刚说完，几十团黑影飞堕在地，转为人形。

乙妖道：“能报仇固然很好，可是，那天狐法力实在太高强了。诸位难道忘了三个当家的死法了吗？”

诸妖忆起当日情形，不寒而栗，战战摇手道：“太可怕了！三个当家的都不是对手，我等如何有胜算？”俱开始打退堂鼓。

陆劝夕道：“这次不动武，关键还是动脑子。”

丙妖道：“动脑子？好像我们上次也没占到便宜。”

众妖一回思，一声浩叹，嗒然若丧。

陆劝夕见他们一个个蔫头耷脑的样子，道：“瞧你们的出息，一世叫人看不起。不过，这次不动武，也不用动太多脑——只要你们卖力气表演几个节目而已。并且事后还有劳务费拿。强过在这牢里悠悠忽忽混日子。”

众妖听说，欣然道：“竟有这等好事！多谢上仙栽培！”

陆劝夕道：“你们不妨露两手我瞧瞧。”

众妖急于自荐，便哼哼哈哈地卖弄起来……

“如何？”陆劝夕自鸣得意道。

“嗯……”贾真人捻着胡子，看着人群中间的群妖喷火的喷火、吐水的吐水、割肉的割肉，道，“有点太夸张了！而且也太血腥了！不会吓跑观众吧？”

贾真人接住飞过来的一只断手递给陆劝夕。

陆劝夕端详道：“血腥？我倒不觉的。只要控制得当，人类的刀枪根本无法对他们构成致命的伤害，即便切割下来仍可以再续。利用这一优势，凡胎肉眼的观众还以为效果逼真呢！”他说完后，信手就把断手抛了回去。

表演的妖怪将断手重新接上，片刻活动自如。周边观众信以为真，惊呼一片，掌声雷动。

陆劝夕猝然一把揽住李去贫身边的一个丫鬟，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那丫鬟水灵灵的眼睛瞟了一下他，漠然道：“谢谢，奴并不觉得有半点可怕的。”

李去贫微微一笑，甩开折扇，悠悠摇着道：“这次实在太感激陆仙人了，解了燃眉之急。”

陆劝夕谦抑道：“哪里，举手之劳嘛。”

正说着，贾真人突然拍手大笑道：“快看，对面那个吐火师都吐血了，哈哈……”

众人转头默然看着他，他才恍然觉察到方才的失言，变色呐呐道：“唉！可怜。”

而此时，在南宫莲界的参铺内，空色倚在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南宫莲界胡扯，南宫莲界只是佯佯不睬。空色扭头朝门外看了看，整衣道：“唉，天色不早了……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吧！”

“麻溜地给我滚！”南宫莲界摘着他的耳朵，提拎到门口。

这时，王会长的管家气急败坏地跑进来道：“不好了！对面不知从哪请来一批奇人异士，把客人全都吸引过去了。我们的杂耍表演全无人看，杂技员都吐血了！”

“善哉！等老衲吃饱饭就去超度他们。”空色一脸庄重，对着南宫莲界毅然“嗯”了一声。

“嗯！”南宫莲界“心领神会”，回首朝店内喊道：“今天的泔水别倒了，空色大师刚好肚子饿了！”

“当别人是猪吗？”空色光火道。

“哇靠！白吃白喝，你倒是中气十足嘛？！”南宫莲界大声吼回去。

空色的气焰顿时矮了下来，立马换了副嘴脸，和颜卑色道：“老衲也是救人心切，一时躁急嘛！这样吧，帮我准备些茶水点心就行了。”

南宫莲界牙关紧咬道：“你提出这么非份的要求居然还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想吃烤肉吗？”

“呃！”空色浑身一凛，摆手道：“老衲还是先去办正事要紧，待会回来叨扰！哈哈……”说罢，一个箭步，盘旋而起，飞跃坛上，结跏趺坐，双手合十低低微微地诵起咒来，嗡嗡的繁响在半空中萦回。

“空色大师开始祈福了！”——也不知道谁一声呼喊，原本在西街看杂耍的人群潮水一样向东街涌去。

听到背后的喧哗声，陆劝夕等回头探寻究竟。别人犹可，贾真人见空色抢尽风头，怒从心头起，顶上火冒三丈，他亦飞身上坛。

这边“阿弥陀佛”，那边“无量天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两人脑后都焕发出一轮金光。

“啧啧……”南宫莲界歪着嘴道，“真恶心，一个像没有蛋黄的煎蛋，一人像长霉的煎蛋！”

而民众们却奉若神明，观者环堵。

空色乘机道：“各位施主们，东街正在为南方的水灾募集赈济款。每买一件东街的商品就抽取价值的十分之一赈济南方的灾民。愿施主们广结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