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勒餐厅的VIP专区被几个屏风隔开，中间放着几张桌子，气氛比外头更幽静。

“叶小姐，这边走。”

宋子豪接到消息，一路带着叶青柠进了穆勒餐厅的包厢，在一扇纯黑色的屏风前头停下。

这扇屏风，让她莫名想起沈嘉宸的办公室……

一样的装潢风格，一样的冷峻气质。

叶青柠手指触到屏风上，深吸了口气，又有点不敢绕过去。

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不敢面对沈嘉宸……

宋子豪看了她一眼，悄没声息地走了。

作为一个秘书，他可不想打扰沈嘉宸和叶青柠的交谈。

“宋秘书……”

叶青柠舔了舔嘴唇，想要叫宋子豪过来。一转身，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踪影。

宋子豪人呢？

叶青柠有点心慌，转过头，看见宋子豪已经渐渐走远了。

“等等！宋秘书——”

叶青柠瞬间急了，想要过去追宋子豪。

归根结底，她还是不敢一个人面对沈嘉宸。

吱呀——

叶青柠还没迈出去几步，面前的屏风忽然被人推开。

沈嘉宸站在屏风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怒意闪烁。

刚刚叶青柠叫宋子豪的那一声，他听得清楚。正因听得清楚，才更加愠怒……

他的女人，叫宋子豪干什么？

沈嘉宸不说话，叶青柠看着他，脑筋也打了结，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

气氛尴尬。

沉默良久，叶青柠终于扯起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些僵硬地开口：“……沈嘉宸。”

“……”

沈嘉宸冷冷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叶青柠低头，感觉脸红得要命。

来来往往的人，好像都在看着她，成心要看她的笑话……

她没注意到，那些人看着的，大多都是沈嘉宸。

“过来！”

良久，沈嘉宸冷声开口。

“啊？”

叶青柠一愣，没回过神。

沈嘉宸冷冷看了她一眼，自己走进隔间。

在他面前，她总有种气势跟不上的错觉……

叶青柠懊恼地摇头，跟着沈嘉宸进了被隔开的包厢。

包厢四周的屏风并不隔音。叶青柠进了包厢，还能听见周围房间里传出来的窃窃私语声，多数都在谈沈嘉宸。

沈嘉宸……

他走到哪里，都是发光体。

叶青柠咬了咬唇，看着沈嘉宸脸色不善地坐下。

坐下之后，还是沉默。

“那个……”

叶青柠半天才鼓起勇气，叫了一声。

沈嘉宸立刻一眼横了过去：“你想说什么？”

“我……”

叶青柠被他的眼神噎了下。再回过神，已经彻底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沈嘉宸看着讷讷不语的她，眼底一点点变深……

没有人看见，桌子下面，沈嘉宸正在一点点捏紧手指，手心里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其实，他的紧张也不下于叶青柠。

“那个，我……”

“你……”

缄默良久，沈嘉宸和叶青柠同时开口。

话一出口，沈嘉宸皱眉。

叶青柠瞬间停住了话头，有点讪讪：“沈少，你先说。”

这

个称呼，有点刺耳。

沈嘉宸拧眉：“你叫我什么？”

“啊……”叶青柠这才惊觉自己称呼错了，慌忙纠正，“沈……沈嘉宸。”

“哼。”

沈嘉宸微不可闻地冷哼了声，眼神放缓了学习。

“先生、小姐，二位晚上好。”有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放到他们俩中间，“请点菜。”

叶青柠咬了咬嘴唇，为了缓解窘迫感，低头翻开菜单。

菜单上，写着的大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的西餐。叶青柠很快选中了菜，抬头告诉服务生：“菲力牛排，配红酒酱。”

“好的，小姐。”服务生笑容可掬地点头，顺口问了一句，“您要几分熟的牛排？”

几分熟……

叶青柠顿时窘住。

她之前从没吃过这么高级的西餐，也不知道牛排还有几分熟的讲究。

叶青柠求助地看向沈嘉宸。

这女人又在搞什么……

“……”

沈嘉宸冷冷瞥了她一眼，没能领会到叶青柠的心思，也没说话。

“小姐？”

一旁的服务生犹豫着叫了声。

她只是问了叶青柠牛排熟度的问题而已，她怎么半天都不说话……

“那个……”叶青柠迟疑着说，“八分？”

服务生瞬间瞪大了眼睛：“啊？八分？”

她的声音很大，旁边的包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对、对啊。”

叶青柠有点无所适从地点头。

她的回答怎么了吗……

“……”

服务生没说话，眼底却闪过抹嘲笑。

要知道，牛排的熟度只有单数。叶青柠的“八成熟”，根本就是个荒谬的错误！

她在穆勒餐厅这么长时间，还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八成熟的牛排……确切地说，会这么回答的乡巴佬，根本就没有进入穆勒餐厅的资格！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待在英俊多金的沈总身边？

服务生偷偷看了沈嘉宸一眼，有些嫉妒。

叶青柠看着服务生的眼神，越来越不安：“到底怎么了？”

“小姐，你可能没吃过西餐，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我们这里没有八成熟的牛排。”服务生咳嗽了声，眼神里满是瞧不起，“牛排根本就没有八成熟的。我们高级西餐里，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您还是重新点吧……”

“等等。”

服务生一句话没说完，忽然被沈嘉宸叫住。

服务生一愣：“沈先生？”

“我也要一份牛排。”沈嘉宸敲了敲桌子，声音冷漠，“八分熟，和她一样！”

“您这是……”

服务生有些惊讶。

“怎么，没有？”沈嘉宸冷眼看着她，“要是没有，就把你们经理叫来。”

经理……要是经理来了，就是大事了！

服务生倒抽了口冷气，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沈先生，我……”

沈嘉宸冷着脸重复了句：“我让你去叫人！”

服务生脸色雪白，还想挣扎：“我，我能不能……”

“Waiter。”

沈嘉宸懒得再搭理她，直接擦了个响指。

另一个包厢里的服务生听见动静，从屏风中间走进来，陪着笑脸：“沈先生，怎么了吗？”

沈嘉宸冷声说：“叫你们经理过来。”

之前嘲笑过叶青柠的服务生哆嗦着身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知道了，沈少。”

被叫进来的服务生有点鄙夷地看了另一个服务生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天知道这个蠢货做了什么，居然让沈少这么生气。

谁都知道，惹火了沈少，在A市就等于混不下去了。到了现在，那个蠢货也只能听天由命……

服务生走得很快，完全没等沈嘉宸催她。

之前狗眼看人低的服务生绝望地坐在地上，捂着嘴痛哭出声。

叶青柠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叫了一声：“沈嘉宸……”

她知道，沈嘉宸是想为她出气。可是，这样做会不会太夸张了？

“嗯？”

沈嘉宸淡淡瞥了她一眼。

“要不然……”叶青柠咬了咬嘴唇，“就别叫经理过来了吧。”

那个服务生也挺可怜的。

这女人又心软了？

沈嘉宸冷冷看了她一眼，讥诮地嗤笑出声：“蠢货！”

叶青柠有点不服：“我怎么蠢了？”

沈嘉宸冷哼：“你说呢？”

这女人根本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如果这次来穆勒餐厅的人没有她，那个服务生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的悔改之心！

好吧，他根本就一点都不想和她解释……

叶青柠有点委屈地瘪了瘪嘴。

沈嘉宸冷眼看着她，发现她的表情有点委屈……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蠢女人。

沈嘉宸冷哼了声，伸手牵住叶青柠的手。

“……”

叶青柠惊了下，抬眸看向沈嘉宸。

“看什么？”沈嘉宸冷冰冰地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看的？！”

“……哦。”

叶青柠有点委屈地应了声，低下头。

她忽然发现，到了现在，她早就忘了之前和沈嘉宸的那点不痛快。甚至就连发脾气，都不敢在他面前发了……

沈嘉宸，这男人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克她的。

叶青柠叹了口气。

沈嘉宸有些不悦，刚要问她怎么了，忽然看见刚刚离开的服务生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个半秃的中年男人。

沈嘉宸冷眼看着男人：“你是这里的经理？”

“是。”男人擦了擦汗，诚惶诚恐地问，“沈少，我们是哪里服务不周到吗？”

“问她自己。”

沈嘉宸轻嗤了声，指向之前出言不逊的服务生。

“经理，我……”

瘫在地上的服务生一个激灵，想要解释。

居然是一个服务生把沈嘉宸给得罪了？该死！

经理瞪圆了眼睛，不由分说地怒斥：“够了。我雇你上班，不是为了让你得罪客人的！现在，你就可以收拾包裹滚蛋了！”

“经理……”

服务生再次忍不住哭了。

“要哭出去哭！”经理骂骂咧咧地推搡着她离开包厢，“别在沈少面前丧气！”

包厢里的人纷纷离开。过了几分钟，经理重新回来，腆着脸笑：“沈少，您还没点菜呢？”

“我？”沈嘉宸冷哼了声，“两份八分熟的牛排。”

“啊？”

餐厅经理瞬间愣住。

八分熟的牛排……哪有这种东西？

“怎么？”沈嘉宸看他不说话，一眼冷冷地瞟了过去，“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