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救人还是救人
江抒言和红萝被大夫叫住。
大夫走过来:“你们怎么,要走?”
红萝解释道:“这位老妪是我们在路上捡的,你把她治好,让她自行离开即可。”
大夫笑了,好像红萝说的是笑话一样。
“就我多年的治病经验,她伤好之后,一定回赖在医馆里不走,不管怎么样,医馆里有吃有喝,总比在外面奔波强。”
“不是,她是要等她儿子回来的。”
“妥了,连理由都不用再找了。”大夫一脸嫌恶,“反正,你们不能走,她伤好以后,你们领走她,才能离开,不然,我不救。”
里侧,老妪适时地发出呻吟声,“大夫,疼啊……”
红萝皱着眉,看向江抒言,“要不,咱送佛送到西?”
江抒言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要不,”大夫提供了第二种方案,“你们把她儿子找到,让她儿子来领走她,一样。”
江抒言跟红萝很是无语。
二人只好在翠华镇乱转,按照老妪提供的儿子画像满镇找这个叫做吴安的人,找了一下午,连个相似的人都没找到。
翠华镇人口本来就少,再加上因为有灾难,镇上大多举家南迁,空置了不少破败房子,房子里躲着许多流离失所、失去所有亲人的流浪汉,二人在衣着正常的人中并没有找到吴安,便将目光投在这些流浪汉身上。
如果吴安到翠华镇,还没走到医馆就被打劫,那么他现在最有可能的状态,就是成为一个流浪汉。他们利用一点银钱,将附近所有流浪汉都聚集起来,一个一个排除,令人失望的是,吴安也不在这些人里。
天色渐暗,冷戚戚的空气里,流浪汉们东流西窜,躲在废弃房子里躲寒气。江抒言跟红萝一白一红走在路上,裙角沾着湿润的污泥,江抒言不厌其烦地用灵力驱除。
“吴安会不会……自己逃命了?”红萝道。
江抒言皱眉,“没看到真相之前,别妄下论断。”
“可是……还有什么能解释眼前的事?”
“回去吧。”江抒言叹了口气。
不多时,二人回到医馆,大夫给老妪上好了药,包扎好,老妪在睡着。大夫百无聊赖地逗一只蟑螂。
红萝见到作呕,大夫一脚把蟑螂踢出门外。
“不就是只蟑螂嘛。”大夫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怎么样,又无功而返?都三天啦!”
江抒言和红萝在桌边坐下,“一定会找到人的。”红萝笃定。
“行。”大夫翘着二郎腿,“反正我又不急。谁在都一样,要是没人在,超过一天,我就把这老太太丢出门外。”
江抒言和红萝很是无奈,阎王不怕,小鬼难缠,面对大夫的无理要求,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妪伤到骨头,要是等完全治愈,至少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后,江樱儿就完全与沧海融为一体,红什刹也早就该离开沧海了。
又一天,江抒言和红萝还是毫无线索。
江抒言将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也只有一点点,完全不够把大夫砸晕的量,靠钱收买是不可能了,暴力威胁,也只能暂时解决问题,等他们一走,老妪就会被丢出来喂狗。
时间一点点流逝,红萝越来越焦躁。一日午后,江抒言没出去找,而是坐在床边,看着老妪。
老妪:“找到了吗?”
江抒言道:“没找到。”
老妪哎呦哎呦的叫着,脸色红润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洪亮。
江抒言盯着老妪,老妪被他看得发毛。
“小子,我这已经是老太太了……”
江抒言沉着脸,眼里流露出杀气。
老妪瞳孔收缩了一下,脸色瞬间僵硬,又很快舒展开来,“怎么了?”
江抒言:“与其在这耗时间,不如杀了你,一了百了,我们也能上路。”
老妪皱缩着脸,要哭。
“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你儿子。”
老妪咬着嘴唇,呜咽着。
“因为其实……你根本没有儿子,或者你儿子已经死了。”
老妪的呜咽声变大,嚎啕大哭。
“你怕我们不救你,不管你,任由你死。因为没有个儿子来报答的话,好像更没人会帮你了。”
大夫快步走进来,“怎么啦怎么啦?伤口又裂开了?……你把她弄哭了?”
江抒言站起来,拍拍大夫的肩膀,走了出去。
老妪大哭不止。
“怎么了这是?”
“我这一把老骨头,死也就死了,别还活着给人添麻烦。我儿子都不要我了,更何况一个外人呢。人老被人欺,没办法,没办法……”
大夫只好不断安慰着老妪,回头看,江抒言站在医馆门口,挺直的背影,一头秀发披散着,裙角的污泥不断被清洗干净。大夫笑容凝固。
“原来,是位水术师呀。”
门口的江抒言看着街上,蒙蒙细雨,地面湿漉漉的。雨丝打在江抒言的头发上、脸上和衣服上,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雨丝细腻冷冽,似要钻入他皮肤里一样。
江抒言突然打了个冷颤。
他惊讶喃喃:“樱儿……是你吗……”
是有可能的。他发起抖来,是绝对有可能的。
魂归沧海之后,沧海周围的水系,都会有她的影子,她的意识。她消失了,她也无处不在。
江抒言缓缓抬起手,雨丝在他手心里跳动着,仿佛江樱儿在旋转跳跃,雨珠紧紧攀着他的手掌,死也不肯离去,渐渐地,他手心里捧起了一捧雨水,落下的雨在手心湖里溅起水花,像一场曼妙的舞蹈。
江抒言的眼角湿润了,一滴泪从眼角滴落,融入雨水中,雨珠包裹着眼泪,飞入了手心湖中。
江抒言笑了。
樱儿,真的是你。
“哇!”大夫的声音蓦然响起,江抒言手一抖,手心湖中的雨水迅速流走,再想抓住,已经办不到了,江抒言失落不已,手就那么伸着,仿佛忘了拿回来。
“果然是水术师!”大夫惊喜道,“操纵水就是厉害,刚刚的,再给我表演一遍呗?”
江抒言冷冷地收回手,看也没看大夫一眼,转身走进医馆。
大夫跟进去,“哎,别这么小气啊,我们也接触这么久了,好歹有一点情谊在吧?我真是挺好奇的,你们水术师怎么操纵的呢?就再给我表演一遍让我开开眼啊!实在不行,我给你减点药钱。”
“滚。”
江抒言上了二楼,很快又下来,手上拿了两个行囊,在大夫面前走过。去马厩里牵了马。大夫拦住江抒言,“要走?”
“要走。”
“你不怕……”
“随便。”
说着,江抒言跳上马,对大夫讲道:“红萝回来了,让她骑马跟我汇合,我在前面镇子等她。她行李,我先替她拿走了……驾!”
说着,江抒言消失在路的尽头。
大夫叹息,“啧啧,担心人家不肯走,连行李都拿走了。”
大夫回到医馆,老妪对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有点懵,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夫,手足无措。
“你这副可怜样,我几乎天天见。我要是个个都发慈悲心肠,那下场肯定比你还惨,所以,别那样看我。红萝姑娘走后,你自己出去,我就不丢你了,给你留点体面。”
老妪憋嘴掉泪。
红萝回来的比往常晚了点,因为她发现了一处新地方,镇北的山脚下,一群老弱病残凑在一起,缺粮少穿,眼看就要不行了,她想着把这些人也弄到医馆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可是等她回到医馆,大夫却告诉她,江抒言已经离开,还把她的行李一起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