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抒言的喜悦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曾经以为这一天遥遥无期，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樱儿，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保护樱儿了，从此之后，他想护的人，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他将一往无前，河雒府平反，报仇，然后隐居山林，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一名世外高人。

这就是他此刻的梦想。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他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他好像被困在了意识里。

他运灵，努力醒来，但只是在这片红色海洋里来回游荡，好似鬼打墙一般，总是回到原位。他试着呼唤红什刹前辈，却杳无音讯。

红色恶灵只是淡漠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是你搞的鬼？”江抒言转头怒视着它。

“呦呦呦，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这是你该付的代价，可跟我没关系。”

“代价？”他突然想起红什刹曾警告过他的事。

“你不肯跟我做交易，只好接受代价喽。看你这样子，还不知道代价是什么吧？”

“无论是何种代价，我都能承受。”

“真的吗？”

“自然。”

“如果这个代价是……你再也醒不过来呢？”

江抒言怔住。

这不是在耍人吗？空有一身灵力，却昏迷不醒，那跟没有灵力又有什么区别？

“红、红前辈……”

“别叫那位红前辈了，她自然是不知道代价是什么，她若是知道，又怎么会一意孤行帮你解除封印。”

“……”

“跟我做交易吧。现在还来得及。”红色恶灵继续引诱着，“我答应你，我只是出去透透气，绝不会做坏事。”

“红前辈怎么可能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你都不知道自己的禁制在哪里，她不知道解除的代价是什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江抒言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听红色恶灵的，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你还能怎么样呢？投降吧。接受我的交易，我可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才这么求你的。不然，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占了你的身子。”

江抒言努力回想，在看到他找到钥匙时，红色恶灵是不安的，怎么现在又不急了呢？

他正想着，突然身体深处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得大叫一声，瞬间昏了过去。

门外，红萝听到江抒言的惨叫，不由自主推门而入，“江抒言！”

一开门，只见江抒言脱力瘫倒在地上，红什刹满头是汗，站起来。

红萝急忙朝江抒言跑去，

将他抱在怀里，呼唤着，“江抒言，江抒言！你这是怎么了，江抒言！”

“别晃了。”

红萝放下江抒言，“娘，他这是怎么了？他是死了吗？”

“瞧瞧你这副样子，不过是个男人而已，值得你紧张成这样吗？”

“娘若有一天也这样，红萝一样会紧张的！”

“我是你娘，他是你什么人啊？”

“他……他是我朋友。”

“就朋友这么简单？”红什刹见红萝焦急的样子，“男人都不靠谱，你别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哎呀娘，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江抒言到底怎么了？”

红什刹无语叹气，“哎……他没事，只不过要受点苦。”

“什么苦？”

“他刚解封大量灵力，身体承受不住而昏厥，照这样下去，他是不会再醒过来的。”

“啊？！不行！”红萝急得跳起来，“这怎么能行？那不就是活死人？”

“你先听我说完……”

“……”

“要想让他醒来，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重塑筋骨。”

红萝嘴唇抖动，不可置信，“那、那岂不是要……”

“没错。我需要完全打碎他的筋骨，打散他的皮肉，让他真正‘死掉’，然后再用灵力重新聚合……”

“他，他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

“不那样，他现在就永远都醒不过来。”

“灵力重新聚合，他就不能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

“灵体。灵体不老不死，多好。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一副灵体呢。”

“可是……灵体是……不能动心的，否则会遭到反噬！”

“跟灵力相比，那些算什么？”

“体会不到爱情，他就不能算是一个人！”

“他本来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红萝哑口无言。

这一切，都是为了江樱儿。

他跟她讲过，如此急迫地想要恢复灵力，是想要从沧海中抽回樱儿的魂。

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红萝咬着嘴唇，终于品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你应该早就告诉他，代价是什么。”

“我只是想试试，他的决心有多少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毫不犹豫。以后，有他护着你，为娘就放心多了。”

红萝的眼泪簌簌而下，“我不想要他这个样子。我宁可要之前那个柔柔弱弱、什么人都打不过的江抒言，也不想要一具不能拥有感情的灵体……”

这样的江抒言在红萝看

来，与死人何异？

红什刹看着女儿这样，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个小子，注定是要背负天下责任的人，他不是你的良人。”

红萝眼睛通红。

“好了，出去吧，我该为江抒言重塑肉身了。”

突然，红萝抓住了红什刹的胳膊，“还有一个办法……”

红什刹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萝儿，莫要任性。”

红萝无视红什刹的担忧，“我可以把我的肉身给他，娘，把我变成灵体吧。灵体不老不死，多好。”

话还没说完，红什刹在红萝背颈处狠狠敲了一掌，红萝应声晕倒。

红什刹看着红萝，直摇头，“这个傻孩子。”

红什刹把红萝放到屋里，为防止她醒来，挥手设了一个结界。接着转过身，走到江抒言身边，将他扶起坐好，然后手掌张开，运满灵力，灵力呈现为一股涌动的球状透明体，越涨越大，且有迸发之势。

她一掌拍在江抒言脑门上，将灵力球从他天灵盖上全部灌了进去！

江抒言整个身子瞬间分崩离析，以他为中心，一股超强气旋从他身体里迸发出去，房屋墙壁从中间断裂，整个房顶掀开，飞到不知何处去。远在百里之外，亦能感受到震动。

江抒言脖子上的挂坠甩出去，跌落在墙角。

淡粉色的结界之内，红萝安详地睡着。

红什刹再次运灵，将发出去的灵力全部收回，此刻在她手掌中旋转着的，是混合着江抒言血肉骨髓的灵力球，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映照红什刹如鬼魅魍魉，红什刹左手运灵，扣向右手，灵力球内的红色血肉逐渐成型，脚、腿、臀部、腰身、肩膀，还有脸，很快，江抒言重新静静躺在地上，赤裸着，身子边缘泛着透明，似乎伸手一碰，就能跟它融为一体似的。红什刹随手抓过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红什刹跌坐在地，脸色苍白，此功法极为耗神，她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来调整休养。她原本有充足的理由拒绝江抒言，但是不知怎地，也许是玉姝的消失让她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人能够护住她的女儿。哪怕未来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江抒言能够救红萝一命，她都觉得如此消耗是值得的。

红什刹强撑着身子走向红萝，伸手撤了结界。她蹲下身，手指抚摸着红萝的脸蛋和头发，满眼爱意和不舍。

“为娘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说着，红什刹在红萝额头上亲了一口。

“为娘一直没跟你讲过，你父亲的消息。我现在就告诉你。”红什刹面露愁容，若需要帮助，你可以去找他，“他就是……”

红萝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