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安静闲适的星河没有吱声，而只是很淡然的略微点头一下。

冷越心中很是不解，作为与自己同样疯狂的修行者为何能如此淡定，稚颊上没有丝毫迫切之意，倒是作为一个听众的绝佳状态。

实际上，并不是冷星河不愿意兴奋，而是听完义父陈述的真实故事，心中难免有些触动，特别是念起万古千秋笔记中，修行路上多艰险，千难万磨永向前，才算明白现实世界中多少修行者为了追求极致而发生的悲剧。

此刻，阵阵清风吹拂，似雪果树上的百色花骨朵随风轻颤，衬托‘白雪’的嫩叶嗖嗖作响，清风捧来了花的香气，仿佛在夹道欢迎果园主人的到来。

冷星河一头似雪银发，好似那天河之水化作的瀑布从头顶倾泻而下，悬垂于半空，伴着清风的阵阵，发丝随风轻扬，它们调皮的飞舞着、交织着、嬉戏着……仿佛在诉说主人掩饰下的心扉。

冷越微合双眸，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三十多年以前。

那也是春夏相交之际，还是这片断竹林畔，不过时间如梭，光阴似箭，此竹早已非彼竹了。

老族长冷青山也是这般对着少年时期的冷越侃侃而谈：“此术（刀尖舞步）不仅需要修行者有过人的胆识，而且还需精准的灵力操控。”

“首先，脚踏之处非常关键，不能触碰顶尖，否则你的脚就给废了，只能轻踏断面。”

“老师，这断面都快90度垂直地面了，怎么可能稳当？”冷越好奇的挠了一把脑袋问道。

冷青山可没有多少耐心，直接一个巴掌拍在冷越头上，破口就骂：“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讲话的时候不许打扰，怎么老是不长记性？”

冷越只好摸了摸自己发痛的脑袋，默默的颔首示意，再也不敢多嘴。

实际上，好奇是孩子的天性，问问题也就好奇的表现，但是今日睹物思人的冷青山却没有好的耐心。

“的确，断面确实倾斜，脚掌难以稳固，但是我们可以控制自己身体里面的水分来加以平衡。”

“实际上，在平地这样方法是可行的，但是如今这般田地，却还是远远不够，唯有将自己身体内部的水分移除身体，以实现身体平衡能力的最大化。”

“但是水分的大量移除又会直接导致人体受损，甚至昏迷、死亡。那该怎样解决呢？”

“那就用时间来解决，水分移除的同时，身体可以暂时稳固，就在这一刹那间，脚上也得跟紧脚步，跨上另外一个断竹切面，与此同时，水分立即又收回身体，以保证正常的供给需求。”

“经过事实证明，水分可以暂时离开身体，不会导致危险发生，不过这时间极短，一定要控制把握得当。”

“当跨上另外一个断面，人的身体自然又会倾斜向下，那么又得先前那般循环操控，水分不断收放，脚步不断前行，如此这般便是所谓的刀尖舞步。”

……

直到多年后，冷青山仙逝，冷越堂而皇之的正待修行，可是一到断竹近前，心就不听使唤的瘆得慌，根本再无修行之心。

至此，冷越只能作罢。

当冷越闭目中侃侃而谈之时，对修行充满好奇的星河，竟然鬼使神差的移近断竹，弯下腰身准备察个究竟。

似乎仅是为了验证是否正如义父所言，断竹切面怎可脚踏实地？

正在这时，讲完要领的冷越双眸微启，发觉星河早已不再近前，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先前冷越过于投入，竟然未曾发觉冷星河已然来到断竹残梗面前，正微弓着身子跃跃欲试的样子。

冷越见状大惊失色，先前的温文儒雅瞬变成了心急如焚，他直接拉开了嗓门：“你在干嘛？”

虽然仅是四个文字，但是音量很大，仓促中带着嘶吼，明显带有责备的意思。

在冷越看来，这个星河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先前自己特地挑选的经典范例，他竟然听而不闻，立马就范。

突如其来的破口责骂声，让正在仔细琢磨灵术的星河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之下的冷星河由于惊吓过度竟然失去了平衡，直接坠入了锋利的断竹之间……

冷越一拍大腿，顾不上呵斥，风驰电挚间冲将过来，一把逮住惊慌失措中面离竹尖寸许距离的星河衣衫。

此时的冷星河，身子几近平行于地面，甚至于有的地方已经触碰到了竹尖。

如此惊险的与鬼门关擦身而过，冷越猛一用力，直接把星河高高提起重重的摔在了一旁的地面。

这便是胆大妄为的代价。

在冷越看来，这已经是对前者相当的宽容，至少比冷青山对他好上许多。

其实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前，冷星河的确仅仅只是好奇，而后来嘛就混淆黑白，故意而为之。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合情合理的修行此法。

这件事后，星河伤得很重，一连躺了好几天。

这在冷越看来，是一件极其古怪之事，因为这点小伤怎能和几日前相提并论。

但是，星河就是伤痛不消，疼痛交加，这也许是因为他体质弱小，亦或者是他装模作样，瞒天过海。

如果是后者，但至少还挺管用，甚至骗过了冷越。

瞧着被自己重伤未愈的星河，冷越愧疚无比。

最后在星河的软磨硬泡下，冷越竟然鬼使神差的应许了前者修行此术的无理要求，唯一的条件便是必须要在自己亲自陪同之下进行。

实际上，冷越同样好奇此术的修行，只是作为对此术拥有阴影的自己，修行难以寸进，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而此时，不正好圆了自己一个修行梦吗？

当然其中还有很多原因推波助澜，例如，他们关系更甚师徒，再加上冷越的愧疚之心。

总而言之，事竟成了。

……

几日后，一脸苍白额上浮现几滴汗珠的冷言，独自一人手握利刃对着裂开一道口子的镜面，咬牙切齿的盯着镜片中因为愤怒变得扭曲的自己。

几日以来，冷言简直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从原本平淡无奇的朴实生活，变成了被众人嘲讽的‘笑话’。

在冷言看来，这一切的‘功劳’都归属于一个人，那便是冷星河，一个令人讨厌的臭虫。

特别是这几日来，冷越以各种不同的理由敷衍自己，让其得不到最好的治疗，直到多日以后，他的伤痛仍然隐隐发作。

痛有多久，那么恨就有多深。

更郁闷的是，冷坤碍于星河的情面也断然拒绝了替自己复仇的请求。

作为家族底层的奴隶，他们并不懂得如何抱团取暖，只会用在对方伤上撒盐的方式彼此来获得生活中仅存的乐趣。

因此，作为奴隶的他们更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伤口，避免被旁人撒盐。

而这一次，冷言的伤口让大众全都瞧了个清楚明白，怎能轻易掩饰？

其他损友们告诉他，要想反败为胜，唯有去除弱点，也就是让其自宫。

虽然看似一句玩笑话，但是冷言竟当真了，由此可见他脑子中恨意所占据的比例。

冷言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已经一刻钟了，他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取舍？毕竟那可是他的命根子，怎能轻言舍去？

再加上仅仅二日，他的进步便如此神速，如果自己真的去掉了弱点，等到伤口愈合之时，真能获胜？显然是不太可能。

最后只得在‘哐当’一声中，将手中磨得寒光四射的利器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熟悉的回应音，“阿言，是哪个不开窍的家伙让你生了这么大的气？”

听到回应声，冷言褶皱的眉头开始舒展，脸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手里的利刃虽然已经扔掉，但一个更为锐利的‘利刃’却又来到了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