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赐看着慊嘴角含笑，泛着脸颊浅浅的酒窝，秀美的双眸，在茫茫白雪的映衬下，宛如仙子一般，不禁看得呆了。慊忽然看了他一眼，却见何天赐呆傻的模样，笑道：“看什么呢？我脸上长花啦？”

何天赐陡然惊醒，讪讪道：“老大，你真好看。”

慊浑身一颤，板着脸道：“和谁学的油嘴滑舌的，以后不许再。”

何天赐讷讷的道：“四哥经常你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女，因为现在年纪已经很好看啦。”

慊捏紧了拳头，暗想果然是宋东宇这个花花公子，恨恨的道：“以后不许和他学这些，你才多大，也知道好看、不好看？”

何天赐头道：“老大，你的我一定听。不过我还是知道什么是好看，什么是不好看的。”

慊皱了皱眉，正想是不是应该在会规里加上不许调戏妇女一条时，只见秦穆严、方忠善、杨威智、宋东宇四人一起来到了后山，几人相见都很是高兴。

互相问候了几句，慊问道：“大哥，你爷爷叫你们几个去做什么呢？”

秦穆严眼光中泛起一丝失落的神色，道：“爷爷告诉我们几个不许再到后山和你一起玩了，不让就把我们都赶出宋家，送回各自的老家去。”

慊心中一凉，暗想宋四元你好过份，斗不过我，却向几个孩子的长辈施压，也罢，还好自己刚才已经想出办法，应该可以继续将自己所学的教给几个孩，但是慊还是第一次对宋四元的做法心中生出了反感。

当下，慊将自己的计划和几个孩了，杨威智听完居然破天荒的第一个道：“大善。”

秦穆严也头：“这个办法好，可是七妹，就要辛苦你了，要写很多字的。”

慊微微笑道：“正好可以当作练习书法呢，龚师傅虽然教了我几天书法，但是缺少练习，正好练字。”

宋东宇却愁眉苦脸的道：“可是以后就很难见到七妹了。”

慊横了他一眼道：“对了秦护法，你和杨天王商量的那几条会规可以正式加入会规里，不过本舵主还要再加上一条，不许调戏妇女。”

几个孩都转头望向宋东宇，宋东宇脸上一红道：“总舵主，这条也太严了吧，这样人生会少很多乐趣的。而且会害的大家看到心仪的女子都不敢上去打招呼，到时候大家都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几个孩都暗暗好笑，心中佩服宋东宇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慊微微皱眉，想想也是从前自己身为男儿身的时候，这事倒也是干过的，当下清咳一声道：“那就改一下，严禁非礼妇女，不许调戏会中妇女，不许在啦，就这么办。”众孩整齐的行了一个后世标准的军礼一起道：“领命。”，这当然是慊教他们的天下会礼节了。

慊又和几个孩交待了几句今后怎么传递信息之后，和几个孩闲聊了起来。

秦穆严忽然道：“七妹，你知道了吗？赵老财一家被人灭门了。”

慊暗想这事自己倒是一早就知道了，但却是王慧儿告诉自己的，宋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告诉过自己这件事，当下道：“不知道，有人收拾了那恶人了吗？”

秦穆严道：“我听爷爷的，就在二十几天前，一伙黑衣人做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人，连家里的财物都洗劫一空。官府是天理教余孽作恶，正在全力缉拿凶徒，可老百姓们都杀的好呢。”

慊听完后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妥，但也不上来。因为天气寒冷，几个孩没有多逗留，又聊了一会就回宋家去了。

慊直接回了西院，她的一双湖水绿的棉鞋被雪水浸湿了，想换双干净的鞋子。不想回到房间，只见孙妈妈和方婶带着几个丫鬟在自己房间里。众人见慊回来一起喊道：“姐回来啦？”

慊奇怪问道：“你们这么多人在我房里做什么？”

方婶从身后拉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道：“姐，老爷吩咐从今天起，让这姑娘做姐的贴身丫鬟，她叫蕊，是个挺乖巧的女孩，人也很机灵，今后姐可以和她一起玩了。”

慊一呆，暗自怒道：“好个宋四元，原来还有后招，贴身丫鬟，还真是贴身的狗皮膏药。”但见那蕊皓齿明眸，肤光胜雪，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看来好像还是读过书的。不过自己已经不打算去后山了，她在与不在也没什么，还有个人陪着话倒也不是坏事，也不好意思对一个漂亮的丫鬟生气，当下头道：“好吧，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蕊喏喏的应道：“是，姐。”声音清脆倒是很好听。

慊坐到床边开始脱鞋子，蕊见了连忙上前帮她拖鞋，慊很是不习惯，一缩脚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孙妈妈道：“姐，蕊就是替你做这些个儿的，你不让她做，老爷会责罚她的。”

慊一边仍是自己脱着鞋子一边道：“过几天我习惯了再。”

方婶道：“那也好。”罢和孙妈妈对了个眼色，慊奇怪她们今天的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只见孙妈妈拿出一段很长很长的白色裹布来走到自己跟前。

慊问道：“这是什么？”

方婶上前道：“姐，这是缠足用的布帛，用的是上好的江宁织造的白雪玉龙纱，裹起来一都不痛的。”

慊听了彻底呆住了，缠足？自己的脚要缠起来，像那些裹脚的女人一样，从此拥有一双三寸金莲？不行，绝对不行，不自己前世是个男的，就算是个女的也不要缠足，这是对女性尊严的严重践踏。她跳起来大声吼道：“不要，我不要缠足。”

她这一声大吼，把方婶、孙妈妈、蕊等人都吓了一大跳，在她们记忆中，姐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就连大声话都没有过，想不到缠足这事她反应会这么大。

方婶平时和慊关系较好，便硬着头皮上前劝道：“姐乖，这缠足呀大家闺秀都是要缠的，将来才能嫁个好郎君，若是大手大脚的会让人笑话的。你看蕊这丫头也缠了哦。”罢拉起蕊的左脚，脱去鞋袜，露出了一只缠着白布的脚，白布条将拇趾以外的四个脚指连同脚掌折断弯向脚心，形成“笋”字形的“三寸金莲”。

慊看了心中不禁很是酸楚和心痛，看着蕊的脚折成这样，缠足时的其惨其痛，可想而知，这样做一般大都是在长辈的逼迫下进行的。母亲或祖母不顾孩子的眼泪与喊叫，以尽到她们的责任，并以此保证孩子未来的婚姻生活。

万恶的封建社会，慊暗暗骂道，眼光抬起，却看到蕊充满稚气的秀脸上，红晕丛生，女子的脚一般是不给人看的，虽然屋子里都是女人，但蕊脸上还是红了。而且从蕊的神色间看不到一丝痛苦，却是写满了骄傲和满足，她是认同缠足的，不论当时是怎么被逼迫的，现在的她已经习惯了缠足，就好像现代女性习惯穿着高跟鞋子展示自己完美的双脚一般。

慊明白了，鲁迅先生在《药》中描绘的那群看着夏瑜被砍头还大声叫好，麻木掉的人，就是失掉了反抗的勇气，他们习惯了麻木，不会有一丝生机，蕊的神情很像很像那些人呀。慊忽然觉得看不到前路，她一个人可以和整个社会抗衡吗？她能改变这些千古的陋习吗？她能唤醒这些麻木的人吗？一瞬间她的信心动摇了。

方婶见慊垂头不语，只道她似乎已经想通，从孙妈妈手里接过白布走到慊身前蹲了下来，去脱慊的棉鞋。

慊被她打断了思绪，见她来脱自己的鞋子，马上伸手抓住方婶的手，冷冷的道：“方婶，你告诉我，是不是爹爹让你们来给我缠足的？”

方婶被眼前的这个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已经完全不像平时热情、快乐、和颜悦色的姐了，下意识的头，却是一句话也不出来。

慊将棉鞋重新穿上，起身下床，脸如寒霜，“我爹爹他在哪里？”

方婶被她的冰冷吓坏了道：“老爷他在书房。”

慊看了看屋里的众人，也不再话，昂然走出了房间向书房去了。屋内众人瞬间都感到了寒意，孙妈妈上前扶起方婶道：“这下知道了吧，我刚才就告诉你，姐是绝对不会缠足的。”

方婶怔怔的道：“姐平时很乖巧的，怎么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刚才她那个样子好吓人。”

孙妈妈缓缓道：“看她定是去找老爷去了，我去通知夫人，你们先过去看着，别闹将起来，姐可不是普通女孩儿。”

方婶重重的了头，招呼这屋里的蕊和其他几个丫鬟追了出去。孙妈妈笑了笑自语道：“娘俩还真是很像，慧儿时候也是死活不缠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