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在虎牢关上方，凝视着面前的场景，仿佛丝毫没有发现雨下的越来越大，甚至此时已经遮蔽住了他的视线。他的身旁，吕布等人也是看着这一幕，因为在这一战中，有近四万的西凉军扑到在面前的平原上，能在战争中幸运活过来的，还有六千的伤兵，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无法再上战场。而大将中也是少了两人，鲍信与樊稠。

鲍信樊稠两人并不是被敌人斩杀，而是因为受伤，最后血液流尽，力竭而亡。另外其他的将军除了吕布和许褚，人人都带着伤势。可是他们却一同站在这虎牢关的城墙上，手中同端这一杯满满的清酒。

荀攸没有一句话，面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神色，只是凝视着前方，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全部的意识一般。接着，手腕一动，将杯中之酒尽洒于城下，其他的将军见此，也同样一齐洒尽杯中之美酒。

荀攸之所以没有话，因为这一杯酒，并不是为西凉军战士的，也不是为关东军将士的，而是为了汉人的子孙所敬的。这些人的出现，在茫茫的历史和生命的长河中虽然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痕迹，并没有让历史记住他们的名字。

但因为他们的逝去，如果能预示着今后能够少死许多的汉人的话，那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而他们的正对面，在瓢泼的大雨中。也有几人面向虎牢关的方向，站在那里，其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却是跪拜匍匐在地上，他的白衣已经完全陷入了泥沼之中，将脸深深的埋在雨水中，他身上的衣襟尽已湿透，可是他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他身后的郭嘉等人跟着刘协一同侍立，也不知站了多久。

面前的一切就是之前战争胶着过后的场景，持续了三个多时辰的大战，一直从正午打到傍晚。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其中，竟无人能从中再次跳脱出来，仿佛入了魔一般，两方的将士只是想着如何能杀掉对方的人，甚至不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杀。关东军十几万将士，最后离开的不过两三万人，诸侯中袁遗，乔瑁和王匡，三人没能幸免，死在了大战中，其他参与之人，都负了重伤。

正在这时，雨中忽然远远走来一人的身影，此人个子极矮，身着一身破烂衣衫，可是却依然自得，在雨中漫步跳跃，仿佛看到了什么美景一般。

身后的郭嘉远远看到此人微微一愣，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此人在之前他可是见过的。

郭嘉赶紧冒雨上前在刘协身旁道：“主公有人来了”

刘协听了郭嘉所言，沉默了一阵，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沉声道：“何人？”

“于吉”

刘协听后不由一愣，接着便将身体缓缓抬起来，却依旧跪在地上，他转向那个跌跌撞撞飘然而来的矮子，盯着他远远走来的身影看了一阵。立刻回想起当日袁绍大宴群雄时的那人的样子，一番对比之后，见果然正是那个于吉。

这时，徐晃略微皱眉，上前对刘协道：“主公，要不要我们拿下他这人擅使妖法，主公可要心”

刘协见于吉越走越近，斟酌了一阵道：“先看看此人来意如何，再行定夺。”

徐晃见此与身后的典韦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明白，若是这于吉一有什么异动，他们就会立刻将他拿下。

于吉越走越近，分明就是朝着刘协而来。

于吉一副笑颜，口中疯癫道：“死即是终，终即是始，始即是生，生即是死生死即是阴阳，阴阳即是道生死有何渡，旦夕复何求太初有道，道又因何而生？何为始，何为终？怪哉谬哉”

刘协听着那于吉在雨中疯癫的喊话，一时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转眼之间，那于吉便到了刘协眼前。他审视了刘协好一会儿，刘协也在审视他，见他年约四十岁上下，身上衣着虽然破烂，可是还看得出是原先是一件道袍，脚踏着满是泥泞的草鞋。五官倒还算端正，可是不知怎么，刘协感到这端正的却不像他的面貌，不知是他的行为扭曲了他在刘协心目中的印象还是什么，终归是觉得别扭“

可正在刘协感觉奇怪的时候，于吉却在微笑着打量刘协，之后竟然恭敬跪地给刘协行了一记叩首礼。

刘协见此，顿时懵了。不过，他还是略微皱眉，心中带着淡淡的警惕道：“汝究竟是何人？为何拜我？”

那于吉神情自若，笑颜道：“吾乃于吉，承天命而来，代表我南道一派叩拜储君”

“你是个疯子？”刘协继续道。

于吉倒是略微惊讶笑道：“殿下何以见得？”

刘协也笑道：“你若不是疯子，怎么拜我？我可不是什么储君，如今皇上尚在，汝怎能如此妖言惑众，念在汝是个疯子，我愿放你一马。汝速速离去吧”

刘协完，于吉更是大笑：“聪明人真是聪明人作为我南道一派储君正合适”

“你这疯子，真是离谱，竟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

于吉却道：“这天下大势，乃是属乎阴阳，所谓，分则合，合则分。如今汉室气运已见败亡。我南派乃是阴阳家与道家两大家之合一门派，其余有北法家一脉和华中儒家一脉，奉天承运，选择乱世之间的君主。吾三家各选一人，角逐天下大势。整合归一”

“圣教？”刘协笑道。

于吉却摇头道：“太平圣教，不过是浮云之烟，辽阔天际，自有一方掌管。不过这浮云之烟，在汝等人看来可能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也许是遮天蔽日的阴云也不准”

“那你们跟那个圣教没关系？”刘协追问道。

“可以有，也可以无”

刘协思索了一阵道：“原来如此，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于吉笑道：“一个真正的聪明人有鲁家的智慧，道家的轻妙，阴阳家的迷幻，完美的储君也许会成为合格的君王也不定。”

刘协闭目思索，又是头又是摇头，接着却忽然睁开双目厉色道：“拿下这个妖言惑众的疯子”

徐晃和典韦听了很久，不过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却提起万般精神早就准备待命了。刘协这一记命令一下。两人便迅速动手，直接巨斧和双锏，一左一右，直指那于吉。可是于吉却仿佛预料到了这一幕，笑着提前向后一退，堪堪躲过了典韦和徐晃的武器。接着，于吉借助大雨的遮蔽，身体快速移动，如同驾着快马一般。大笑着，转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眼前，虽然这份轻功，跟刘协的高阶玲珑舞步比还差，可是也算是快的。

于吉虽走，却响彻着他的笑声：“聪明人哈哈哈哈果然聪明人”

见此，刘协并没有追上去，一方面，他的玲珑舞步正处于冷却中，另一方面。他事实上并没有杀了于吉的想法。不然他早就直接开枪把他毙了。

一旁的郭嘉也在思索着，这时，刘协起身道：“你们三个人先回去吧，告诉樊阿，别人我不管，好好照顾马腾，别让他死了”

郭嘉闻此，了头，便打算回身离去。此时典韦略微疑惑道：“公子留在这里作甚？”

刘协道：“收获战利品，别让这些人白死了至少，让他们为自己的同族多做贡献”

罢，便也转头消失在大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