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体……”我呆呆的看着手帕，苏临渊好整以暇的把那套干净的男装放在我身旁。“阿檀姐请自便。”罢一拜，外种风情萦纡一身的走了出去。

褪下湿哒哒的外套，换上男装的我正要将头发束起。苏临渊敲敲车门，“姐可是换好了？”我应声着，他进门。眼睛先是直勾勾的盯着我，接着左右迂视不住的描摹着我的脸庞。

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只是觉得浑身疲惫到了极，连一个简单的束发，手都抬不起来了。簪子啪一声掉在黄花梨木的车上，发出一声脆响。刚想去捡，有一双手将我轻轻一按，接着我的头发就被一丝不苟的束起了，一都不疼，那动作极为熟练。

“有我在，这些事情哪里用阿檀姐自己动手？”

我摇了摇头，“我觉得别扭————你应该知道吧，我娘亲因为我太疯太野从就不喜欢我的事。”

苏临渊细长的眼睛中划过一抹疼惜，“阿檀姐是块宝贝，哪会有人不喜欢？”

心知他是在安慰我，我摆了摆手，“也罢，你又不知道我们家的事情，娘亲又姐姐那个什么事完美的女儿，当然不会喜欢粗野鄙俗的我了。咱们不这个了。把阿光叫进来。咱们启程去扬州吧。”

实在没有勇气和脸面回金陵，不敢面对他那双风雨如晦的重瞳子。还有，姐姐如梦如怨又时而刚毅坚强的目光。我只想回到爹爹轻檀香缭绕的温暖怀抱中。

苏临渊神色了然，轻轻一头，“在下晓得了。”

不一会儿，阿光上了车，身上也换好了干净的衣裳。他眼睛一直盯着苏临渊，如临大敌一般。

苏临渊一拱手，“这位是？”他看向我。我却从木窗中望着浓重的夜色，装作没有听到。阿光同样一揖，“在下阿光，周二姐贴身侍卫。”苏临渊忍不住轻笑出声，“贴身侍卫？”我闻声看向阿光，他嘴角微抿，眉心出现了几道细细的纹。忽见阿光右手撑在车座的一个凸起处，左手捂住胸口之上心肺处，一口血无声无息的呕了出来，暗黑色的血从他的指缝中滞涩的流出，不同与血腥，此刻一种清淡的茶香伴着他的血液，几不可闻的再车中流淌。

“阿光！”我上前去。虽然军机图被毁。但我总不能永远迁怒于他。“你怎么了？”

他抬眼看了看我。睫毛上都挂满了粘腻地黑色地血。接着用尚自完好地右手摆了一摆。示意我没事。苏临渊却从马车地一头蹭了过来。一把抓起阿光地右手。不由分地捻起三根手指。探了上去。

“你这是？”苏临渊对着我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噤声。又神色凝重地闭上了眼睛。只是三根手指在不住地起起伏伏。变换位置。

他要给阿光诊脉吗？我看着他逐渐变化地神色心想。

不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只是看向我。“阿檀姐。你地贴身侍卫伤到肺阴。肺部大寒。是留还是不留？”他淡淡一句话。在我耳中却宛若惊雷。留不留？莫非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或许是读出了我眼中地惊异。苏临渊端正地道。“此人地肺经一路滞涩。按到太渊穴他都没有半反应。脉象为迟脉。盖因肺寒难当。无所调理所致。他这几天是不是时常吐血？”我头。心潮万千。苏临渊肯定地道。“那就对了。不过。这荒郊野岭。缺医少药。能不能挺过这两天到扬州。也就看他地造化了。”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慌乱之间只了一句。“他为了护着我。和大虫搏斗才伤到了肺。”

苏临渊的双眼顿时像凝了一层白纱一样，“大虫？难道阿檀姐你遇到过大虫？”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我，我原以为你是知道的。”只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阿光气若游丝的呼吸，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

“苏临渊！你懂医术？”虽是询问，可我肯定的，苏临渊一拂滑下的几丝头发，“在下略知一二，不过比不上吴王府中阿檀姐的跟班李攸。”

“那你且帮我照顾阿光，我要让他撑到扬州！”

苏临渊惊讶的看着我，“阿檀姐心中真是如是所想？”我反是狐疑的看了看他，“这有什么？”他眼睛略略一挤，“他只是一个侍卫！”我靠着马车蹲下，黄花梨木有一种天然的清香，“他救过我两次，不，三次。”虽然，第三次……

苏临渊深深了头，“在下愿为阿檀姐效犬马之劳，自然愿为阿檀姐照顾病人。”罢扶起阿光躺在厚厚的垫子上，让我眼花缭乱的住阿光的太渊、鱼际、末穴、少商，然后又对着我，微微一笑，“在下想向阿檀姐借一样东西。”罢眼睛一瞟我口袋中的金簪，我急忙拿出给他，他接过，对着阿光脚腕上的复溜穴狠狠扎了两下。阿光紧紧扣住车子的手顿时松了开来，眼睛一闭，安然的睡了过去。

“你……你让他睡着了？”我看着此时一脸从容的苏临渊。“凝神保魄，方能护住他的心气。不然不等到扬州，他的魂魄就散了。”

“的好生让人害怕。”我抱住膝盖，一种无力的放松感疯狂的栖身上来，浑身都是软软的。

苏临渊在我眼前的脸倍加放大了，细长的桃花眼深不见底，“阿檀姐可以放心的睡去，在下会一直心看守的。”

一觉醒来推开窗几经是日破云涛，红霞万里，阿光还在沉沉的睡着。苏临渊却神清气爽的对我一笑，“阿檀姐，我们已经到了广陵府。”

“这样快？”我脱口而出。

苏临渊嘴角一扬，“阿檀姐且活动一下身体。”我依言行事，却发现身上酸痛，连骨头都像是被碾过一样。

苏临渊低头，“都是在下不好，在下昨夜连夜赶路，没有找客栈休息。委屈阿檀姐在马车上住了一夜。”

我抻一抻腰，“广陵府到扬州城要多久？”苏临渊一笑，“只要大半天。阿檀姐今天就可以回家了。”

我兴奋中有些怯意，今日的扬州城将会如何呢？

会是如同往日的繁华似锦，人声鼎沸，灯火霄汉，鱼龙混杂，还是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的冷冷清清，废池乔木，冷月无声呢？

我放下木窗的盖帘，“终于，要到扬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