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你和阿汪到一层的服务台那里等我一会，我遇到了一个老相识。”我平静了一下心情说。

“好！”小陆踏上自动扶梯下去了。

“于先生，好久不见。”我迎了上去。

“是啊真的好久不见！”于林还是带着那种阴阴的笑。

“怎么这么巧，也来买书吗？”

“不，是过来看人买书。”

“不会是看我买书吧。”

“答对了。”

“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这次回国办点小事，正好看到你，本想约你喝喝茶，又怕给你带来不便。”

“其实也没什么不便的。”

“出门向西有个刀削面店，恳赏脸吗？”

“可以啊。”

“那好，一会见！对了，你可以跟陈先生联系，但你联系了，我可以保证你绝对再也见不到我了。”说完于林走上扶梯下去了。

他究竟找我要干什么？报警吗？什么证据也没有，不成！跟陈伯联系？但……我的心里乱成一团，最后决定还是先见见他再说，反正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主意已定就下楼去见小陆和阿汪，向他们道个歉。请他们把我买的书带回去。就向那个面馆走去。

面馆真的很近，进去发现人还不少，于林坐在靠里面的一张桌子边。

“嗨，小李，这边！”他一见我很热情地打着招呼。

“于先生，这里人好多，生意很好啊。”

“我喜欢在这吃饭，因为离书店比较近。”

“于先生也喜欢看书吗？”

“别于先生，于先生的，叫我老于，于教授，于博士，于老师都可以。”于林摆摆手说。

“于教授也喜欢看书吗？”

“喜欢，比较喜欢哲学类的。”

“于教授冒这么大的风险回来不会只是想到这个书店看看书吧。”

“那倒不是，只是回来看看老朋友们。”

“然后不再回来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觉得于教授和上次说话语气有很大的不同，怎么说呢，有点落陌，好象有点最后看一眼的感觉。”

“臭小鬼，你还满敏感的嘛。”于林笑了笑，但明显带着点苍凉寂寞之感，“你说得对，估计这次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

“在国外搞人体试验风险可是很大的，那里不象中国，法律可是很严的，你要小心噢。”

“谢谢关心，我会小心的，不过，已经无所谓了，研究已经永远停止了。”

“停止了？为什么，你不是很热心吗？”

“那时热心是为了钱，很多很多的钱，但是钱是买不来后悔和忠诚的。”

“究竟出了什么事，如果你愿意说，你会发现我是个很好的听众。”

“说说也无妨，一切都过去了。你们，去吧！”于林向饭店里吃饭的人喊了一声，不到半分钟，店里的人就走光了，只剩下了我们，最后出去的人连店门也关了。

“于教授，你不会是看了新版的英剧《福尔摩斯》才想这么做的吧。”

“答对了，我一直想看看这么做会有什么效果，其实我一直比较喜欢莫里亚蒂这个角色。”

“品味真怪，一般都会喜欢福哥吧，毕竟莫哥是个大反派。”

“大反派有什么不好，其实我小时候看这书时，一直希望莫里亚蒂能赢。”

“于教授心理很灰暗噢。”

“有一点吧，也就是那时我想到要改变这个国家。”

“你好有志向啊。”

“书生意气罢了，后来发现这条路真的很漫长。”

“你一直在走这条路吗？”

“是的，真的很漫长，现在想起来快三十年了。”

“你的坚持太执着了。”

“执着又怎么样，还不是功亏一篑。老王，来杯带劲的！”于林摇了摇头对柜台边上的一个长相超普通的中年大叔说。

那大叔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方型的酒瓶，上面一堆外国字，应该是俄语吧，因为坦克世界出错时经常会看到。

“我就不让你了，你要点什么？可乐？雪碧？”

“可乐，谢谢。”

那个大叔拿过一个大瓶可乐来，给我倒了一杯，然后又回到柜台那边直直地看着外边。

“别看他这样子，他可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为了我们的事业，做这小店的老板，一做就是五年。”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我只是一个高中生罢了。”

“因为你是我选中的，一年来一直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就象一个父亲看着他的孩子一样。”

“父亲是不会绑架他孩子的。”

“会的，只要是为了更大的目标，就象上帝把他孩子献上一样。”

“你也信主吗？”

“我信撒旦。”

“异教崇拜？”

“只要为了我们的事业，信主信撒旦都无所谓，只要他能替我达成目标。”

“为了事业出卖灵魂？”

“为了事业我们不只出卖了灵魂，一切都卖了。”饭店里静得出奇。于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过了好一会，于林淡淡地说“知道为什么选上你？”

我摇摇头。

“那是前年，快到圣诞节的时候跟朋友聚会回来，经过教堂时看到你，那天下着雪，你穿得很少，很冷的样子，但还坚持做迎接工作。这时我眼前出现一个异象，一个水晶的祭坛，你身穿着雪白的长袍当作活祭献在上面。然后你被污秽，象一朵百合花一样慢慢地死去，血在你身边流淌着，太美了。”

太变态了！看着他那邪恶的眼神，真让我背后发凉。

“于先生，你参加过黑弥撒吗？”

“在中国没有，以前在美国留学时参加过，不过不太喜欢，太血腥了，缺乏美感。”

“那关我的玻璃屋？”

“是的，是为你建的。”

“你是个科学家，真的以为这个会有用吗？”

“那时是我们事业的关键时刻，只要能增加胜算什么都是值得的。”

“包括杀人吗？”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感觉了，为了我们的事业，杀人绑架什么没做过的。”

“这么说，我真是个幸运儿，到现在还活着，这也算是奇迹了。”

“你的确运气不错，玻璃祭坛一建好，我们就出事了。”

“可以问是什么事吗？”

“一个杂碎为了自己能活命出卖了组织。紧接着我们的代理人也出事了。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就这样没有了。”于林静下来呆呆地看着前面。

“那你用我从刘正那里换的手机究竟是做什么的？”

“那个嘛，可以告诉你，我需要的只是里面的一个网址一个用户名和密码而已。”

“那里有什么？”

“对手的资料，监视的录像，录音，和照片。我们想最后搏一下。”

“然后真的用我来献祭了。”

“那时真的需要点运气。可是好象撒旦不喜欢这份祭品。”

“撒旦只是一个迷途的天使罢了，我可是有神看顾的。”

“可能献祭程序中那个环节出问题了。算了，想这些已经没用了，成王败寇这就是规则。”

“你们可以再培养一个代理人啊？”

“谈何容易！算了，败军之将，还是静静地离开吧。”

“可以问一下，你冒这么大风险回来有什么事吗？”

“回来找死的。”

“找死？”

“是的！这个你不会懂的。来，为你没有在我手里死掉，喝一杯。”于林把酒杯在桌子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你真能喝！”

“其实我已经二十年没喝酒了，从国外回来时还心存希望，但见过那个可怜的代理人后，才发现二十多年的努力不过只是南柯一梦而已。”

“所以你明目张胆地回到沈阳？你想死吗？”

“有何不可呢！我无亲无故，几十年来活着只为一个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于林脸变得好红，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点让人害怕。

“你知道为了这个梦，我们花了多少钱吗？数以亿计！你知道现在我们还有多少吗？我告诉你，还一样可以让华尔街任何一家公司卑躬屈膝。古时有句话“富可敌国”我现在明白的告诉你，在中国这事从来没发生过，富就是富，国就是国，富永远敌不过国。”

“于教授你喝多了。”

“就当是我这个糟老头子说的酒话吧。李小，我害过你不只这几次，之前一直害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对了，我正想问你，刘正跟你上过床没有。”

“当然没有！”

“难怪献祭没什么效果了，没用的东西，有贼心没贼胆！如果我是他早得到你了。老王，那帮兔崽子还没来吗？我都等烦了，他们不是从我见那个代理人之后一路跟到沈阳的吗？”

“他们刚才来了，又走了。”老王把一个笔记本拿了过来。视频中一个女人一闪而过，不知为什么，好眼熟。

“看样子他们不想在国内动我了。真无聊！算了，不玩了，反正事已经办完了，晚上我们就走吧。”

“好的！”老王拿起笔记本又回到柜台边上。

“这次回来本不想再见你，不想又撞上了，这就是缘！这张卡你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告诉你，我每害死一人，都会给他们开一张卡，记念一下，而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活着得到卡的人。”于林把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塞在我的手里，“这是记念，不是补偿。到现在我从来就没认为我有什么好补偿的，老王，我一共开了多少张卡？你数过吗？”

“四百零三张！”

四百零三张！天啊！四百多个的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他们还可以这样坦然吗？我的心一阵阵地发凉，身体开始发抖。

“你还真数过，真有你的。小朋友，这就是在实验中死在我手中的人数！”

我看着那张卡黑色的银行卡，原来这一年多来我随时可能变成这张黑卡，我真的很幸运。

“怎么，不想要吗？”

“不！”我扶住桌子，让自己不致抖得太历害，“我只是想知道其余的那四百零二张在哪！”

我看着于林。

“你都想要？”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也许卡里一分钱也没有。”

“那也无所谓。”

“无所谓？那你要它们做什么？”

“告诉他们的家人，他们已经回天家去了。你等了二三十年就觉得很痛苦了，如果不告诉他们家人，可能这些人会等一生一世。”

“好吧，老王，给他，都给他。”于林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知道吗？我可以随时杀了你。”

“我相信！”小，冷静下来，你是个男子汉，你要坚强！

“你不信我会杀你吗？”于林用怪眼看着我。

“相信，有四百多人作见证我当然相信。”

“那你为什么不怕？”

“怕就会不死吗？”我看了他一眼，好恐怖的眼神，如果说世上有恶魔的话，现在就坐在我面前了，我很快移开了目光，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致太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老王走过来把一堆黑色的卡扔在我面前，又回到柜台那边了。我认真的数着，数着数着，不知为什么眼泪流了下来。

“你数得很认真啊！”于林看着我。

“可以等会再说吗，请让我先数完。”我稳定一下心神，低头数着卡。于林没再说话，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数完了没有？”于林连喝了三杯，见我还在数，有点不耐烦了。

“数完了，算我这张，正好四百零三张，需要我打个收条吗？”我看着这些卡。

“收条，你真怪。”

“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嗯，打扰你这么久，我可以走了吗？”我的声音发颤，好想大哭一场。

“你认为我会放你走吗？”

“放不放我走全在于你，我只想知道答案。”

“你走吧！李小，走得更远一点，离开这个国家，因为他已经完了。”

“于先生，我相信有人伤害，就会有人医治。”我转过头看着他。

于林用他那双充满血丝的怪眼看着我，“哈哈……小东西，屁都不懂。你知道这一年来有多少钱从这个国家消失吗？我明白地告诉你！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切只是一堆空架子而已。带好那张卡，离开这个国家吧，我可以保证你那张卡里是有钱的，因为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献出的祭物。”

于林的眼神变得混乱起来，充满了杀意，好象是一只恶狼盯着一只受伤的小白兔一样。

我转过身去避开他的眼神，突然于林从背后用胳膊卡住了我的脖子，我没有做任何反抗，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之后的几秒好象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你很香，真是一件难得的活祭，可惜没机会献上了。”他的胳膊离开了，“滚吧！小东西！让我一个人呆着，英雄注定孤独！”

我没再回头，冲出了饭店。（未完待续）